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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何钧已是一脸无奈。.他真的尽心尽力了,备给那姑娘的三餐比刘昌裔这个主子还好,偏偏人家不领情,他总不能强迫人家吞下肚吧。
“你天天就送上这些大鱼大肉?”
何钧听到刘昌裔的问话,脸上多了些迟疑,“回大人,小的是见姑娘食欲不佳,所以特别用了心思。花费的金银自然不免多了些。若大人觉得不妥,小的明日便──”
刘昌裔拿起原本盖在食盘上的青布,不由分说就往何钧头上一甩。“我看你还是别特别用心思比较好。”
何钧一惊,手忙脚乱的将布给扯下来,有些懵了。
刘昌裔收回放在食盘上的视线。
聂隐娘只用了点米饭和青蔬,只有一个可能──她不吃荤食。
这女人也真是倔,若吃素挑明了讲不就成了,情愿只吃白米饭也不吭一声,最后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蠢妇!他在心中啐了一声。
“不吃算了,饿死她!”苏硕实在无法喜欢那女人,为免自己见到她就冲动的想动手,所以他很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跟她打到照面。
楚天凡淡淡的说:“少说几句,别添乱子。”
“添乱子的是那女人。上好的饭菜送到面前还不吃,以为自己真是什么金枝玉叶不成。”
“小姐是好人!”
苏硕的手立刻直指着小翠,“再说一句她的好话,就把你的嘴给撕烂。”
小翠眼底闪着不服气。“大人也觉得小姐是好人,不然也不会把小姐收进房里。”
“什么收进房里,大人现在腿伤了,你以为大人能有什么能耐对那个死丫头怎么样?真要收房,也得等大人真好了,把她弄上床,生米煮成熟饭,成了大人的女人再说。.”
“你少说几句。”楚天凡看了阴沉着脸的刘昌裔,觉得头痛。
方才他才告知刘昌裔,今日照顾曲环的大夫说,节帅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大人正烦着,实在不会想要听苏硕这些胡言乱语。
苏硕看着楚天凡的眼神,这才注意到刘昌裔森冷的眼眸,不太情愿的闭上了嘴。
刘昌裔倒是谁也没怪罪,只淡淡的交代了一句,“备斋菜,送上来。”
何钧楞了下,“大人饿了?!”主子不是才跟楚天凡用过膳,现在又要吃?!
刘昌裔没答腔,只是冷冷的扫他一眼。
何钧打了个寒颤,连忙转身去办。
“若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大人今日不下棋?”楚天凡开口。
这些天,他夜夜都来陪刘昌裔下棋,两人藉着棋局布属将来曲环死后的局势,就算让有心人听了,也未必听得明白。
“不。”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兵书,刘昌裔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楚天凡也没多问,站起身,双手一拱,退了出去。
苏硕搔了搔头,不是很想走,但楚天凡已经拉着他出去了。
小翠也行礼要走。
“叫你家小姐来一趟。”刘昌裔看了小翠一眼。
小翠的心微惊了下,大人跟小姐之间的关系,她实在看不明白,但她看得出大人很关心小姐,而小姐虽不说话,但她注意到自己说到大人时,不论小姐在做什么,都会静下来听她说,所以……两人有情,只是闹脾气,所以才都没有见面吧?
她天真的想,现在大人主动要见小姐,两人可以和好了,于是一脸兴奋的说:“是。.”
“去吧。”
小翠立刻一个叩首,飞也似的出去了。
屋里一静,刘昌裔的思绪立刻动了起来。在他还没准备好前,曲环还得再撑些时候,他微敛着眼思忖。
曲环的位置有许多人巴不得想拿在手里,不单是现在日日在曲环跟前嘘寒问暖的上官涚,更有几个之前跟曲环有些嫌隙的节度使。
聂隐娘是田绪派来的,看来魏博节度使对陈许这一带也有兴趣,这一个个的官真是有趣,名利皆有了,却终究看不破千载功名身外影,百岁荣辱镜中花的道理。
朝廷对这几个功高震主、手握重兵、据地为王的节度使早就心有不满,只怕巴不得他们自相残杀,到时朝廷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若硬跟上官涚撕破脸,自己人先斗起来,只怕得到好处的不是上官锐也不是自己。
若是原本的刘昌裔,或许会跟上官涚先闹起来,但现在他只是冷眼看着上官涚接下来的把戏,对他而言先攘外,让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田绪死,比对付软弱的上官涚重要多了。
聂隐娘那强装冷酷的纯真性子还挺对他的眼的,只要她的心向着自己,以她的能耐要取田绪的性命是轻而易举。
她这个年纪,纵使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对世间的一切无动于衷。果然不过用一个小翠就逼出了她的恻隐之心,若再对她好些,只怕连命都能给他,心甘情愿任他左右。
心虚吗?他何须有心,情情爱爱是人世间男女的把戏,他没兴趣掺和,他是烈马,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第三章姨娘挑衅遇毒蛇(1)
聂隐娘早有准备刘昌裔会找上她,只是时间早晚,听着小翠的话,她没有迟疑,直接拿着从不离身的剑,面无表情的进了清风楼。
她进门时,刘昌裔正看着书册,她也没打扰,只是直挺挺的站在一旁。
“只有我俩,无须拘束。”他没瞧她,只是将手随意一挥,“坐。”
她没有动作,只是盯着他。
他慢慢的抬起头,与她四目相接,见她还是不动,索性伸出手,直接拉她坐下来。
聂隐娘眼底厉光一闪而过。
“别拿这张脸对着我,我不是被吓大的。”他放下书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明明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何必弄得自己死气沉沉?我叫人给你做衣裳,穿些适合你的衣裙。”
她想穿什么,是什么模样,根本不关他的事。她想叫他无需费心,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进去。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谨慎的看过去,只见何钧恭敬的领了两个下人将备好的饭菜安静又迅速的放在桌上。
“下去吧。”
何钓带着人下去,走到门边时迟疑了下,但双眼一对上刘吕裔,他立刻会意的将门给关上。
“吃吧。”他拿了副碗筷放在她面前,“若不吃荤食,说一声便是,何必为难自己?”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从未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从她十岁跟着师父之后,她便不再碰荤食,五年后拜别师尊,回了聂府,这些年来也从没人发现。
“想问我怎么知道?”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替她布菜。
她看着他,动也不动,只是看着他。
“只要多点关心便知。”他对她挥了挥筷子,“看在我关心你的分上,多少吃点。”
关心?她迟疑的接过筷子,呆楞楞的吃了一口,心中五味杂陈。回家多年,就连自己的娘亲都没有察觉她不吃荤食,反倒被一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发觉了。
没来由,一股心酸来得突然,她立刻将头一低,闷着声音说:“其实只要几个馒头便成了。”
她强忍着不落泪的样子,令他的心弦一动。“我不会连几个菜的银子都舍不得。以后有什么缺的,若你不想透过何钧,就直接跟我说。”
直接越过奴才找主子,聂隐娘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不配得到这份荣宠,她压下心中的酸楚,深吸了口气,将碗放下。
刘昌裔对她的举动轻挑了下眉。
“你知我要杀你。”
“这问题咱们谈过了。”
“你以为给我一个奴才,赏我几顿饭菜,说句关心就能令我打消念头?”
看她似乎动怒,他反而觉得开心,总比死气沉沉的好,“是否打消念头在你,我向来只做我想做的,至于你的心思,我管不着。你杀我也罢,不杀我也罢,我不在乎。”
“疯子。”她鲜少说这种情绪化的字眼,但他的话令她慌乱。
她起身要走,刘昌裔迅速拉住她,“把东西吃了才许你走。”
她瞪着他,“放手。”
“不放。”
她气恼,“纵使你身边能人不少,等他们赶到,我早已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