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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偲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医院里,紧接着可怕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她记得她跟纪航平正在前往机场的途中,他们愉快的聊着天,还讨论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接待李德芳,后来他们停红灯,前方停着一辆黑色休旅车。.
没多久,绿灯号志亮起,前面的黑色休旅车往前,他们也慢慢往前开,左侧却突然出现一辆开得很快的蓝色货车,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纪航平朝她扑来,紧紧抱住她,接着是一阵强烈的震荡,她便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里,田偲月坐起身,焦急的问奶奶,“航平呢?他没事吧?”
田李穗面露忧伤,一时问说不出话来。
“阿嬷,他该不是……”见奶奶一脸悲伤,田偲月觉得都快无法呼吸了。
“不,他还活着,伤势也不算太严重,只是……”田李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从纪铁平那儿知道纪航平的伤势,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孙女说。
“阿嬷,你别吓我,他到底怎么了?”田偲月下意识用力握着奶奶的手。
“航平他……”田李穗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道:“他瞎了,好像是伤到头部,什么东西压迫到了……”那些艰涩的医学名词她听过就忘了,根本说不清楚,“总之,他就是看不见了。”
“不!”田偲月无法相信,她得亲眼去看看才行。“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说着,她迅速拔掉了点滴,跳下床,一跛一跛的往房门口走去。
田李穗连忙追上前扶着她。“偲月,你别……”
田偲月坚定的看着奶奶。“阿嬷,快带我去看他。.”
田李穗心知无法阻止,便点了点头,扶着孙女慢慢走向纪航平的病房。
第9章(1)
当纪航平慢慢恢复意识,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包着纱布。
“航平,你醒了?”李德芳一发现儿子醒了,焦急的问道。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的语气相当冷静。
她忍不住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叫你去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纪航平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我们?不是只有母亲一个人回来吗?难道还有别人,是父亲吗?不,如果父亲也回来了,他应该会听到父亲的声音,也就是说,跟母亲一起回来的另有其人。
“航平,都是妈不好,妈该死……”李德芳自责极了。“我想让你见见那位金小姐,才会要求你来接机,是我害你发生车祸……”
纪航平听到母亲这么说,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安慰道:“妈,你不要太自责,不关你的事,如果注定要出事,不管去哪里都会出事……偲月呢?她没事吧?”
发生意外的第一时间,他记得自己用身体去护着她,她没事吧?
“哥,偲月没事,但还没清醒,有田奶奶陪着她,你放心,倒是你……”想到如此优秀的大哥可能会终生失明,纪铁平也忍不住哽咽了。
听见他们低泣的声音,纪航平表现得更为镇定。“我的主治医生是谁?请他来跟我说明一下吧。”
“嗯。.”纪铁平答应一声,立刻去请医生。
纪航平自己就是眼科医生,听完主治医生的说明后,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需要动一个非常精密的手术,而这样的手术恐怕没几个医生敢挂保证一定能成功。
现在,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田偲月,有可能终生失明的他,还有能力守护她吗?
医生离开没多久,田李穗扶着脚受伤的田偲月进来了。
她们一进来,李德芳便站了起来,看着只是脚受了点伤的田偲月,李德芳心里不能平衡,激动的骂道:“为什么瞎的不是你?!我就知道你那爱哭痣倒霉,是你带衰了我儿子!老天爷真不公——”
纪航平光听母亲这么不理智的乱骂人,他就知道田偲月来了,他沉声一喝,“妈,不要再说这种话。”
“妈,别说了。”纪铁平也拉了母亲一把,低声道:“这不是偲月的错。”
李德芳当然知道错不在田偲月,但她真的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她必须找一个可以怪罪的对象以减轻她内心的愧疚及伤痛。
田偲月听不见李德芳说了什么,因为从一进门,她眼里只看得见半卧在床的纪航平,他的双眼没有焦距,有点空洞,就像奶奶说的,他看不见了。
他以前可以很准确的弹中她的额头,但现在的他……做不到了。
她慢慢的走向床边,胸口像是有千斤重的大石压着,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如果可以,她多想代替他承受失明之苦。
不只李德芳,连她都想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为什么瞎的不是她?
“航……”她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她颤抖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手背,眼睛不断发烫,突然,她的脸颊一阵热,一颗泪珠啵的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一颗接着一颗。
白胡子土地公的封印失效了,眼泪犹如溃堤般自她眼眶中涌出、滑落。
感受到被炽热的水滴滴到,纪航平心头一阵揪疼。“偲月,你在哭?”
田偲月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不停的掉着眼泪,犹如奔流般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像是要将这十几年来没掉落的眼泪一次流完似的。
终于,她艰辛的挤出话来,“对、对不起……”
纪航平好心疼,他柔声安抚道:“傻瓜,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是我……”田假月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如果是你,我岂不是要活在悔恨中?”他反手握紧她颤抖的小手。“还好不是你。”
听他这么说,她更加难过,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哭声绝望而悲痛,教一旁听着的田李穗跟纪铁平都觉得心痛,就连李德芳也感到不舍,不忍再骂她了。
这时,纪铁平跟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了然,相继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纪航平知道他们都出去了,他伸出手,寻觅摸索着她的脸庞,当他碰触到她的脸颊,便轻柔的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他勾起微笑道:“我说你偶尔可以哭,没说你可以哭得这么惨。”
看他事到如今还能逗她,安慰她,她更加感到心痛难受。她将他的手紧紧贴着脸颊,急切的问:“一定能治好的吧?一定可以吧?”
“我不想骗你。”他选择勇敢面对。“机率不高。”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这不是田偲月想听的答案,她激动的吼道。
“傻瓜,我自己就是眼科医生,我知道这个手术的难度有多高,机率有多低,就算是国内的名医或权威,恐怕也不敢拍胸脯保证我术后能恢复视力。”纪航平说得平静。
闻言,她更绝望、更伤心了,她的双眼像坏了的水龙头,也像被挖断的水管,泪水爆喷。
她那悲伤到无以复加的哭声教纪航平的心揪得死紧,他一定会找到医生,接受手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他无论如何都会尝试,但若是好不了……
“偲月,听我说……”他神情严肃地道:“如果我的手术失败,或是找不到愿意操刀的医生,我们就分手吧。”
田偲月难掩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再守护你、照顾你,我不能毁了你的幸福。”想到若是以后的生活没有她,纪航平就觉得心好痛好痛,可是再怎么心痛,他都不能耽误她。
“那就由我来守护你、照顾你!”她坚定的紧抓着他的手,生气的道:“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决定我的幸福要如何?”
“你不需要因为道义责任或是任何其它因素而将人生浪费在我身上。”他是真心这么想,不是消极或觉得悲情。
“如果守着你是浪费生命,那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多少生命?”田偲月越说越火,“以后你要是再说这种话,别怪我打你喔!”说着,她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