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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皇后的手段阴毒,那么……是皇帝不行了?梁梓雅、梁梓杉都不是皇嗣?”
“对,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质疑擅改遗诏这件事会传进皇后耳里,是谁与丽贵妃暗地琢磨?”
“你的意思是,丽贵妃与……梁梓雅的亲生父亲?是谁?”
一点就通,她真的很聪明。.云曜不答反问道:“除了太监,谁可以自由进出后宫?”
染染想了想,有些迟疑的道:“太医?”
“嗯。”他继续引导,“余太医与皇后娘娘眉来眼去,传讯皇后,暗示皇上驾崩,可皇上既没有死,又非皇上示意他这么做,余太医为什么要传出假消息?”
明知药有毒,皇上还是乖乖服下,因为陆叔的解毒丹让那些汤药伤不了皇上分毫,皇上装晕装睡,把自己的安全托付给将承德殿团团包围的隐卫,藉由这次机会,皇上不只在试探皇后,也在试探后宫众嫔妃及满朝文武,皇上要确定谁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皇上不知道陆鸣是璇玑阁的人,不知道自己所有的计谋都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于是在柳信发难时,他第一个跳出来讲话,这份忠心,让他迅速升至一品大员。
“余太医想帮丽贵妃整倒皇后?这是多危险的事啊,万一你没有策反京畿大营,万一靖王来得太慢,万一那些隐卫拿不住柳信众人,万一……没错,若不是两人关系密切,余太医怎么会为丽贵妃舍命……”
“你觉得丽贵妃蠢吗,有这么多万一存在,她又没有足够的援手,怎敢引得皇后与太子动手。”
“不然呢?她又不知道皇上的计划。.”
“她是不知道,但未必没有留后手,她和余太医在皇上的身上涂满毒粉,若是皇后、太子甚至柳信靠近、碰触,三日内必定死于非命,如果不是我即时挺身而出,下一刻,她就会让皇后等人进入承德殿,幸好陆叔抢先一步,发觉情况有异,让皇上服下解药,否则皇上真得驾崩。”
“这才是皇上让丽贵妃殉葬的主因?”
“对,丽贵妃毕竟没有真正篡改遗诏,她大可以推说皇后居心叵测,散布谣言,反正皇后已死,死无对证,但往皇上身上抹毒这一桩,皇上是装晕,可不是真昏迷。”
“丽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为她儿子报仇!造反、逼宫,皇后死、太子崩,柳氏自此退出朝堂,三日后皇上毒发身亡,有遗诏在,瀚弟理所当然登基为帝,丽贵妃成为皇太后,丽贵妃今年才三十出头,谁说她不能再为余太医生个儿子?后宫什么手段都有,她今日能够毒死皇上,明日就可能对瀚弟下手,到时身为皇太后的她,有权力另立新帝。”
染染叹息,这个女人何其大胆,她当皇宫是育幼院吗,居然替隔壁老王生孩子,还一个接一个生。
云曜又道:“她认出我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今日种种并非意外或命运,而是我们兄弟合力谋划,也确定瀚弟早已知道自己身世。当皇上喝下解药清醒后,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绝无侥幸的可能。
“在一片混乱中,我命人抓住余太医,那人阴险狡猾,却是个孝子,奉母至上,我以他母亲做为要胁,他便把这些年与丽贵妃的首尾全招了,他自知逃不过一个死字,即便我放他回去,当晚他还是吞金自尽,未连累家人。.”
“丽贵妃与余太医私通,她的把柄落在你手上,你何须受她威胁,娶梁梓雅为妻?”
“丽贵妃自愿殉葬,却恳求皇上为梁梓雅赐一门好亲事,她选中我,理由有二,其一,梁梓雅非我不嫁,其二,瀚弟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他的亲大哥,就算没有今日的从龙之功,也会让我封侯拜相,享尽一世光荣,梁梓雅跟着我,只有享福的分,没有受苦的理。
“皇上不知道余太医与丽贵妃之间的肮脏事,认定梁梓雅是他的亲生女儿,再加上梁梓雅与瀚弟的手足关系,他当然希望梁梓雅能够嫁给我,好拴着我,倾全力扶持瀚弟。
“丽贵妃知道我必会推托,便宣我进宫,她豁出去了,她说假使我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向皇上揭穿我的身分还有梁梓雅的出身,她甚至会把与余太医有染之事和盘托出。
“当年抱瀚弟进宫之秘,知情者全死了,只要她一口咬定瀚弟是余太医的儿子,那么我们多年心血将付之一炬。”
前世,他斗输皇后,丽贵妃也输得其惨无比,太子即位,瀚弟、梁梓杉、梁梓雅全都赐死,没有人知道这件混淆皇室血统的大事,今生他才会被这个天大的秘密打得措手不及。
染染定定的凝视着云曜,明白了他的想法。
多年心血,两个胸有丘壑、心系苍生的男子,怎能被这样的小事打败,不过是娶一个公主,应下便是,更何况他早已认定梁梓雅未上喜床便先守丧,在这种情况下,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还有啊,他快死了,却还没把她送走呢!
她看着他,他也望着她,许久后,她再也忍不住咯咯笑开,而且越笑越大声,甚至捧腹大笑起来。
她笑,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要这般谍对谍,明明他知她、她懂他,他们耍什么心机都瞒不了对方,他却还是要……她的笑容渐渐收敛,染上了几分苦涩。
他真是傻得厉害,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之间多有默契,他们是那种a说出上半句,B就能毫不迟疑接出下半句的交情,就算他不说,她怎么猜不出来,他同意这门亲事,何尝不是想把她逼走?
他不愿意她引蛊,更不愿意她看着他慢慢走入死亡,对吧?
“染染,对不起……”云曜又道。
染染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她将掌心贴上他的唇。“别说。”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她道:“如果你心悦于我,对不起三个字方才成立,说穿了,我和梁梓雅并无不同,她逼着你娶她,我却逼着你爱我,云曜,你真可怜,可是这怪不得我们,只能怪你太美好、太聪明、太优秀,这样的男人会令天下女子心动。”
她也同他玩谍对谍,也想套出他的话,套出一句“你和梁梓雅是不同的”。
但云曜只是静静望着她,打定主意不说,其实,我心悦于你。但眼底浓浓的歉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她是个骄傲女子,无论原因如何,梁梓雅嫁进云府后,她肯定不会留下来,这样……很好,她不必亲眼目睹他的死亡,转过身,她可以海阔天空自在翱翔。
她说的对,她不需要男人保护,她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幸福,既然他爱不起,就该放手。
染染深吸口气,决定顺着他的心思,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笑道:“你知道,我虽豁达,却有一身傲骨。”
“我知道。”
“我不屑成为你和梁梓雅之间的第三人。”
“我知道。”
“不管你对我与对梁梓雅有无分别,但你选择她的同时,等于放弃了我。”
“我知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决意要娶梁梓雅?”
云曜迟疑半晌,才非常缓慢的点点头。
“好,我明白了。我不为难你,也不为难自己。”染染伸出小指头,对他道:“我们来打勾勾,立约定吧。”
“什么约定?”
“不管我们在不在彼此身边,都要在彼此心里;不管我们有没有对方的消息,都要让自己过得幸福积极;我们要努力让自己快乐,即使当不了夫妻情侣,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是朋友,就希望对方快乐。”
“好。”他伸出小指。“约定!”
染染带着笑意,小指勾上他的小指,她的心也缠上他的心。
这一瞬间,云曜只觉得心酸涩无比,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但是他再确定不过,他要她过得比他好。
隔日午时,云曜依旧沉睡,染染已然清醒。
她仰头望着屋梁,一动也不动。
突然间,屋梁上慢慢出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男子身影,从模糊到清晰,染染看清楚了,是勾魂使者,据说是和鬼不同等级的阴间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