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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伤他最重、最深的一次,伤得他有好些年痛恨女人,认为所有女人都拜金虚荣。.
“你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我不累。你是这世上,第四个关心我的人。”他盯着她,突然说。
她排名第四啊?这么前面。他说出的数字,惹得徐瑀玲心头一阵酸,因为他又是这种寂寞的语气。
古维瀚三十岁,他活了三十个年头,真正关心他的人,竟不到五根手指头,她听了真的好难过。
“张医生说……”她想告诉他,张医生说了一些他的事,但古维瀚打断她。
“我知道张医生说了什么,你离开急诊室之前,我已经醒了。你想不想听我说,说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就是想让她知道真正的自己,不是奇宇集团接班人的那个他,而是那个曾经吃不饱、穿不暖,饿到头昏眼花、肠胃出血的他。
“我想听,请你告诉我。”
她清亮的眼探进他深黑色的双瞳,暖了古维瀚冰凉许久的心。
“很久很久以前,你晓得的,所有童话故事都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我的黑色童话故事当然没有例外,也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有一朵很漂亮、很漂亮的酒国名花――”
真要说,他说故事的起头技巧还真不怎么样,如果黑色童话代表悲惨故事,这样开头还挺好笑的,徐瑀玲笑了笑,但听得越久,她就越笑不出来,天色越明亮,她的神情就越阴暗,听着听着……她泪流满面。
他说,美丽的酒国名花攀上奇宇创办人,是悲剧的开始,因为创办人从头到尾只是玩玩罢了。.他说,酒国名花为爱生下他,以为一个儿子能留住男人的心,但创办人的心在元配身上,他真的只是偶尔在外头逢场作戏而已。
美丽的酒国名花转而恨儿子不争气,不能替她留住男人的心,动辄打骂,要不就一出门几天几夜不回家,也不管年幼的儿子怎么吃喝生活。
可怜的小男孩,最高纪录有五天没吃到食物,只能喝自来水、冰箱剩下的几瓶饮料过活,没饿死算是奇迹。
他是这样挨饿的?徐瑀玲满脸的泪,心疼万分,古维瀚却说得好云淡风轻,彷佛他说的过往,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你爸爸都不管吗?”她真的不能想象,就算对酒国名花无心,再怎么样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狠得下心?
“他不晓得,他认为每个月固定付几万块生活费,就算尽到他该尽的义务。傻瓜,你哭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古维瀚笑了,揉揉她的头,抹去她落个不停的眼泪。
“你好可怜……”她哽咽,也想收住泪,但想到当时小小的他竟然五天没吃,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己。
“真是爱哭的傻瓜9想不想继续听?你再哭,我就不说了。”她晶莹明亮的泪滴,像世上最宝贵的珍珠,一串一串绕住他,温润地抚平他心头残余的痛。
“好嘛、好嘛!我不哭、不哭了。”她急忙抹掉眼泪。
他轻笑,继续说下去。
酒国名花的儿子在爹不疼、娘不爱的情况下捱过童年,若不是十岁那年重病,他的苦日子可能得再熬个几年。十岁那年他盲肠炎,酒国名花跟新金主去香港五日游,回来才发现他半死不活倒在客厅……
成了他救命恩人的张医生,虽然对酒国名花一见钟情,却不假辞色,狠狠骂了她一顿,说她能把一个十岁的孩子照顾成非洲难民,这在台湾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正义感十足的他,通知奇宇创办人儿子病危的消息,从此,古维瀚的生活有了改变。.
创办人良心发现,将他安置在另一住处,为他找来管家,细心照料出院的他。不过身心皆已受创的他,对父亲的安排毫不感激,但也不想再回到从不曾好好当过一天母亲的酒国名花身边。
于是,他继续过着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再也不用挨饿了。
直到他考上建中那年,父亲的元配因病饼世,才正式将他接回家,给他一个姓、一个新名字,他变成现在的古维瀚。
“你改过名字?”
“我本来从母姓,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想。”
“姜蔚钧。姜太公的姜,蔚蓝天空的蔚,雷霆万钧的钧。”
“蔚钧,很好听的名字。你想念以前的名字吗?”
古维瀚摇头,过去的名字,代表过去的痛苦,他不怀念,但听她喊他从前的名字,竟有几分感伤。
“不管你喊我现在的名字,或过去的名字,都那么好听。”“那是因为不管过去或现在,你的名字都很好听。”
他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之后,继续未完的故事。
酒国名花在他大二那年酒精中毒,回天乏术,当时的他,心里有太多宣泄不开的埋怨,所以拒绝参加葬礼。
话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若有所思看向徐瑀玲,好半晌才说:“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你该好好安葬你外婆的原因。到头来,血缘终究是血缘,再多、再深的埋怨,都会被时间冲淡,剩下的只有遗憾,”他握了握她的手。
原来如此……她现在才明白,多管闲事的他,只是不想她重蹈他过去的遗憾,他一定很后悔没送母亲最后一程。
“谢谢你。”她靠上他的胸膛,是安慰,也是索求安慰。理解了他的善意,她满心感激。
古维瀚接着又说起初恋女友、说起论及婚嫁的未婚妻、和夫婚妻跟他哥哥带给他的难堪……说着说着,他发现那些过往,全变成无重无害的清风,轻轻从他眼前飞过。
“你跟你哥哥和好了吗?你原谅他了吗?”她忍不住问。
“没来得及和好。发生那件事半年后,有个晚上他酒驾撞上大货车,当场死亡。虽然我们的感情从没好过,不过我真的不怪他,他的条件确实比我好。”他苦涩浅笑。
徐瑀玲安静许久,听完他的黑色童话,她的心情好沉重,她一直以为他是天之骄子,是要什么有什么的有钱贵公子……
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
他吃过苦……不,是吃足了苦头,在他平淡的叙述底下,承受的是巨大的痛苦。
他缓缓低述,“我现在的身分,是因为我哥哥死了才得到的,奇宇集团本来该是他接手。”她定定看着他承诺,“你是什么身分并不重要,你就是你。维瀚,这一年,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只有这一年吗?这话,他差点脱口而出,就差那么一点。
也许,气氛太美好,美好到他想跟她一直过下去,这是一时冲动吧?望她清澈的眼睛,他最后笑说:“那我就乖乖让你照顾一年。”
至少他有一年可以慢慢思考,想跟她一直走下去的念头,究竟是坚定,还是冲动。
“一言为定!”徐瑀玲伸出手,要跟他打勾勾。
“一言为定。”他也伸出手,跟她定下承诺。
第7章(2)
出院第一天上班,古维瀚神清气爽,在徐瑀玲的照料下,这四天他吃好睡好,气色也跟变好。
昨晚,在她的坚持下,他们睡同一张床,所幸相安无事。他可不希望他们的第一次——不,他不希望她的第一次,在毫不浪漫的情况下发生,他想给她美好的初夜……
早上本想送她去律师事务所,她却说今天有事要晚点进公司,要他先出门,于是吃过她的爱心早餐,在门口亲吻了她之后,他一个人上班了。
一到公司,梁郁娟跟着他进办公室,准备一日汇报。
“帅哥,好多了吗?”
“好很多了。接下来几天都会很忙吧?”古维瀚坐下,着手处理桌上成堆急件公文,一边等秘书报告。
“唔……”梁郁娟迟疑了一会儿。早上她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害她一早就心不在焉,又兴奋又期待,等着看打算自动送上门的美女。
“怎么了?”签过一件公文,还没听见秘书的声音,古维瀚奇怪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