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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永祯向来认为进食只是为了生存,若是不吃东西,肚子会饿得难受,却从来不曾吃得如此愉快。.
虽然衙门里头也有伙夫,不过公务一忙,总是等到食物都冷掉了才进食,回到别庄,因为没有厨子,都是五婶亲自下厨,常永祯不便老是麻烦长辈,也就自己随便煮一煮,并不在意好不好吃,像这样吃着热腾腾的食物,吃到连身体都暖了,可是少有的经验。
当天晚上,夫妻俩正准备就寝,安蓉还没躺在大红锦被下头,睡意已经袭来。
这一整天下来,不只得应付婆母,还要适应个性沈闷寡言的夫婿,更别说还要思考好多过去不曾想过的事,真可谓是劳心劳力,把她累坏了,头才沾枕,眼皮就重得掀不开。
常永祯脱下长袍,披在架上,才转个身,就见妻子眼皮轻合,早已沉沉睡去,唇角微微地牵动了下,就算欲望在体内蠢蠢欲动,也只能打消念头,不敢扰了小妻子的睡眠。
他坐在床沿,先是忘情地看着她,接着才用指腹轻轻拂过那片如花般的玉颊。
人是贪心的,总是希望得到更多。有朝一日,他们能否做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他是否可以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4章(1)
又过了一天,午时左右,身为大嫂的赵氏派了个丫鬟前来小跨院,邀请安蓉到挽香厅喝茶,除了她之外,当然还有其它同样是大房媳妇的妯娌。
安蓉并不是很想去,这种鸿门宴她可是见多了,不过要是拒绝,只怕会留下话柄,反而对自己不利,于是她便前往书房请示夫婿,而常永祯只说一句“你想去就去”,不表示任何意见。.
最后,她还是慎重地打扮一番,虽然没有配戴贵重饰物,不过那张娇贵端丽的脸蛋摆出去,可比谁都还要抢眼。
待安蓉带着如意找到这间同样位在雍和堂内名为挽香的花厅,人都还没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女人的尖酸嘲弄,不由得停下脚步,想听听看里头在说些什么。
“……四嫂真要机伶些,眼睛也要放亮,婆母难得要你去伺候她,结果一下子把茶给洒在地上,摆明是故意的吧?”五媳妇杜氏讽笑地说。
身为庶媳的四媳妇马氏低着头,口气畏怯。“不、不是这样……”
“四弟妹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既然嫁给了庶子,就该认命,不管在这个家,还是在外头,都不可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三媳妇魏氏优雅地端起茶碗,凉凉说道。“你那个相公没本事又不肯承认,成天只想着要自己做生意,可是本钱呢?公爹不会明知有去无回,还真的拿银子出来,叫他死了这条心。”
马氏缩了缩脖子。“我、我知道。”
在厅外的安蓉还真是有些可怜这个被人欺压的妯娌,想到自己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张嘴,还真有些困难,幸好在这座常家庄园不会待太久,只要熬过这几天,待回到平遥县之后,距离娘家也近,就是她的天下了。
“七弟妹怎么还没来呢?”身为大嫂的赵氏闲闲地开口,对于弟媳之间的欺凌行径,是纵容,也是娱乐。
杜氏轻笑一声。“该不会是怕得不敢来了?”
“人家可是曹家的嫡女,自小受宠,恐怕连句重话都不曾有人对她说过,咱们可得手下留情。.”魏氏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嫡女又如何?算命的不是说她天生就是小妾命,若不想当妾,就只能嫁给庶子,以后可就没那么好命了。”杜氏话说得恶毒。
一串女人的讽笑声从厅内传了出来。
“好了!”最后开口的人有着长嫂的威严。“你们也不要才刚见面,就让人家太过难堪,总要慢慢地玩才有趣。”
魏氏和杜氏附和道,“大嫂说的是。”
原本打算走人的安蓉,听到她们这么说,马上改变主意,可不能让别人以为她临阵脱逃了。
待她漾起娇美甜笑,莲步轻移地跨进门坎,便朝里头的几位妯娌福身见礼。
“安蓉来得太晚,请诸位嫂嫂原谅。”
见状,魏氏马上热络地走过来,站在安蓉面前,姿色平凡又显得老气的她马上被比了下去,不过嘴巴上还是要赞美两句。
“哎呀!七弟妹可真是个美人胚子,瞧这皮肤细嫩的像花瓣似的,你们说是不是?对了,我是三嫂……”
“三嫂过奖了。”她甜甜地说。
“我是五嫂,以后都是一家人,可别跟咱们客气。”杜氏也曾跟她一样自小受尽宠爱,但自从爹病倒后,娘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让她顿失依靠,丈夫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若能把这个曹家嫡女纳为妾室,那该有多好,如今见到本尊,心中的妒忌不断地膨胀。
安蓉言笑晏晏地说,“多谢五嫂。”
“快来见过大嫂。”魏氏开口介绍。
她走到年纪最长的赵氏跟前,盈盈一揖。“安蓉给大嫂请安!”
赵氏上下打量一眼,笑不露齿地说,“七弟还真是好福气,虽是庶子,却能娶到曹家嫡女,真是让多少男人羡慕不已。”
“不敢当,安蓉才刚嫁进门,什么事都还不懂,尚请几位嫂嫂多多照顾……如意!”安蓉回头唤着贴身丫鬟,就见如意两手捧着一只尺寸不算大的漆器木匣子上前,她伸手掀开盖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
“因为不晓得嫂嫂们各自喜欢什么花样,只好都选一样的,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你们会喜欢。”她将其中一份先呈给赵氏。“大嫂!”
赵氏接了过去,这份礼是用一条精美绣花绢帕包裹住,由手指的触感来判断,多半是发饰之类的,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是三嫂的……还有五嫂……”安蓉一一分送。
魏氏和杜氏不禁心想,这位曹家嫡女果然出手大方,也很会做人。
“敢问五嫂,这位是……”最后则是像个小媳妇般呆站在一旁的马氏。其它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安蓉只好开口问了。
杜氏急着要看看里头是什么,语气敷衍地说,“她是四嫂。”
安蓉自然也送上一份见面礼。“这是给四嫂的。”
“我、我也有吗?”马氏怯怯问道。
她扬起红唇。“那是当然。”
“你们瞧一瞧,这支银簪还真是精致……”魏氏爱不释手地说。
杜氏看了下三嫂,又看看自己的,因为每个人花样都相同,也就无从比较,才能认真欣赏,就这么往自己的发髻上插。“三嫂说的是。”
见两位弟媳手上只有银簪,赵氏发现自己还多了一副珍珠耳坠子,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安蓉身上看了一眼;看来这位刚进门的七弟妹很懂得规矩,既然如此,今天就不多刁难了。
“大嫂觉得呢?”杜氏问。
赵氏连忙把绢帕重新包裹好,免得让她们瞧见了。“很好看,七弟妹眼光不错,挑得真好。”
“多谢大嫂夸奖。”安蓉和她交换一个眼色,心照不宣。
而魏氏和杜氏听到大嫂这么说,也明白是在暗示暂时放她一马,毕竟收了人家的礼,总不好当场让人家下不了台。
马氏有些畏缩地走近,可是内心却有着浓浓的不甘,还以为同样是庶媳的七弟妹进门,妯娌欺负的目标就会转移,想不到对方这么会收买人心,娘家有钱就是不一样。“多谢七弟妹。”
“只要四嫂喜欢就好。”她笑说。
直到大家一一落坐,开始喝茶时,安蓉脸皮已经笑到快僵了。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聚会的诚,没人会说真心话,表面上看似和睦共处,互相称赞、褒奖,骨子里却又互看不顺眼,什么都要比较,实在累人。
只是安蓉想起祖母生前不止一次教导,愈是遇到这种情形,愈要装得更像一回事,脸上的面具绝不能轻易拿下来,要习惯在人前戴着它,否则等到将来嫁了人,得要应付许许多多的人情往来,就只有让人看笑话的分,只可惜她的道行太浅,老是装到一半就破功,被激得露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