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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歆打一开始就不抱希望,毕竟都埋在下头了,能有几个人逃出生天。
“之前王爷要你等潜进知府里亦无所获?”太斗沉声问。
“知府里戒备森严,先前收到京城公文时,高升平看完便烧了,所以卑职认为以高升平行事如此小心之人,断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太斗听完,瞟了夏侯歆一眼。“王爷,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本王不认为有那么多巧合,宁可相信山崩是火药炸出来的,出阳县出产磷矿,想办法找出磷矿的账本,本王要核对数量,也趁机拉拢出阳县令。”
柳珣应了声后,房里三人皆听见外头响起的脚步声,夏侯歆一个眼色,柳珣随即如影般窜出窗口,眨眼跃出小院。
一会,采织端了洗脸水进来。“夏侯公子,晚一点华姊要开窑,所以待会我就会把早膳送来。”
“多谢。”他知道所谓的开窑指的是连若华准备烤饼,她总是几天开一次窑,全看饼卖的状况。
“近来城里不安宁,华姊说太斗要是回来了,能少出去就尽量少出去。”采织说着,朝太斗微笑。
“不安宁?”
“其实要说不安宁是一直都不安宁的。”采织向来是有问必答,有时就算人家不问,她也会自动告知。“因为洪灾的关系,知府大人老是要齐天城的商贾捐粮捐钱,前几日还找申大夫要药材呢,这两天申大夫拚命地调足药材,现在官爷就在隔壁等着取。”
“这知府大人在齐天城里犹如是地方恶霸了。”夏侯歆哼笑了声。
官爷到医馆讨药的事,他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为哪桩。
他犀利的言词令采织吓了一跳,但想想他们就在屋里头,说说应该是不打紧,不怕有人偷听去。“听说西雾山昨儿个又山崩了,有人报了官,结果官爷不上山,反倒是在医馆外头候着,就像夏侯公子那时一般,华姊要我去报官,官爷不甘不愿地上山收了尸却压根不管夏侯公子,只因为华姊要我说夏侯公子是在山脚下捡着的,和半山腰上的那具尸体无关,官爷就不管了。”
夏侯歆微扬起眉,心忖着,难道她早察觉不对劲,所以才设下那般多的防备,不但要防盗贼,就连官爷也……可他压根不知她的苦心。
他没搭腔,采织也径自说着,一面拧了湿手巾递给他。“齐天城的官爷是不管事的,听说这一次山崩是在南腾卫所别馆上头,冲刷而下的山石意外砸开被掩埋住的别馆一角,有人瞧见白骨露出。”
“是吗?”夏侯歆接过手巾抹了两下,睨了太斗一眼,心想柳珣方才也未提到这些,代表他和底下人只专心跟着那几个夜行衣男子,倒忘了勘察山崩处。
“城里的人绘声绘影地说是亡魂在作祟,不想被埋在黑暗之中,所以才发生这次的山崩。”
“采织简直就像是个包打听,举凡街上的消息都晓得。”夏侯歆噙笑道。
采织有些赧然地垂下眼。“我不过听人说就跟人聊,华姊嫌我太长舌,也不爱我老是在外头听些是非。”
“你既是在外头听了这么多,可有听说过别馆山崩那日有人出入来着?”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问。
“不管有无人出入,全都被埋在地下了。”
“你何以这般确定,山崩时,只要有人察觉不对劲,也许是可以早一步逃出的。”所以他一直认为该是有活口的。
采织望了他一眼,想了下才嗫嚅道:“人都死了,怎么逃……”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采织有些为难,因为华姊警告她,这些事绝对别外传,否则必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除了华姊之外,她谁也没说过。
“采织,你之前是不是待在别馆当差的?”她的欲言又止教他大胆猜测着。
“我……”
“你别怕,不过是聊聊而已,这般紧张做什么。”夏侯歆噙着笑,试图让她松懈心防。
采织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但华姊不要我把这事再传出去,她怕我招惹麻烦。”
“咱们在你眼里算是外人吗?”夏侯歆苦笑道。
“不是不是,夏侯公子和太斗哥人都很好,我……”
想了想,她像做贼般地朝窗外看了眼压低声音说:“之前我确实是在卫所别馆当差,而巡抚大人到的那一日,我因为犯了错被关在柴房里,后来等到夜都深了,我奇怪为何没人将我放出来,所以才偷偷开了柴房,却发现别馆里一片死寂,回到厨房时就见原本的大厨和厨婢们都躺在地上,口鼻上都是血,我吓得赶紧逃走,才踏出别馆大门就突然爆开连声巨响,我被震得掉进十几丈外的山沟里,待我醒时,别馆已经被土石给掩埋,我沿路往山里走,直到再也走不动时,是华姊救了我。”
第八章解密关键女(2)
夏侯歆和太斗交换了个眼神,不敢相信真正的内幕竟是如此,想再追问时——
“采织!”
外头传来连若华的急唤声,采织愣了下,先朝夏侯歆欠了欠身,赶忙往外跑去。
“华姊,发生什么事了?”
太斗走到窗边,看着连若华不知道对采织说了什么,两人随即往铺子前的方向跑去。
“太斗。”夏侯歆低声唤着。
“知道了。”太斗随即开了门,没往铺子的方向去,反而直接跃上屋顶沿着屋脊朝隔壁走。
不一会儿,太斗先她们一步回来,低声道:“申仲隐被押走了,听说他医死了人。”
“嗄?”那他的运气是不是算很好?
不一会,连若华硬是被采织给拖回后院,一路拉进他的房里。
“若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侯歆佯装不知地问着。
连若华看了他一眼,颓然拉了张椅子坐下。“官爷说申仲隐医死了人,说什么他的药材里有毒,可申仲隐也说了,是药三分毒,要是熬煮的过程出了问题,药也会变成毒的。”
“……难道那药材是乌头?”
“好像是。”
他看着她为其它男人担忧的神情,心底隐隐恼着,随口道:“药材里如果加入乌头,最怕的是在熬煮过程中又添水,如此乌头里的毒素会跑进药汤里,申大夫不知有无跟布提过这事。”
然,说到最后他又觉得不对劲,只要是行医之人,这等细节必定会讲解清楚,他不认为申仲隐会犯这种错误,所以说……是嫁祸?因为他给不出药材,所以嫁祸他?可是采织说药材早已备妥,既是如此,何必嫁祸?
除非,另有所图。
连若华听到最后,不禁愣愣地看着他。“你……”
夏侯歆懒懒抬眼,瞧她的脸色愀变。“我说错了?”他读不出她的思绪,有时他会出现一种错觉,总觉得她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神情看着自己,彷佛把谁的影子投注在他身上似的。
“你……”本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先按下,转而问:“既然你谙药性,那你能不能上府衙帮申仲隐?”
夏侯歆微扬浓眉。“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你倒是挺关心他的。”他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连若华没心眼地道:“我当然关心他,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我还没报恩呢。”
“他没要你报恩?”他诧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申仲隐没有挟恩逼她以身相许?
“没。”
这么说来,申仲隐倒也算是个磊落君子,看在这一点的分上,帮他也不是不行。
“好吧,我待会走一趟府衙探探好了。”
“我和你一道去。”
“华姊,你不行去,申大夫说过,绝对不能让官爷们瞧见你,你不能去。”采织挡在门口,就怕她动作太快,她来不及挡。
夏侯歆闻言,不禁想起官爷上门那天,申仲隐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直到官爷离开似乎都没让他们瞧见她的脸……他微眯起眼,不禁忖度申仲隐被嫁祸也许和她脱不了关系。
“往这儿走,动作快一点,别给我添麻烦。”
狱卒开了地牢的门,朝里头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