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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479 无事也生非
李青松今年双喜临门,一则喜升到百户,外放到太平县做事,就在自家跟前,姊妹们皆有照应,县中缉捕等事有杨林长官,青松乐得清闲,平日里只管训练锦衣卫,并无余事。
他先前为求前程,几番去辽东出生入死,如今歇歇也好。
二则他儿子李斐出生,大胖小子长势喜人,一天变个模样,脸颊肥嘟嘟,眉眼秀长,正是李家人一贯好模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青松连走路都比往日轻快,脚底下似踩着高跷,随时能飘起来。
如今他最爱在下值后回家,抱住儿子不撒手,就连斐哥儿尿他一身,他也舍不得皱皱眉,只管笑:“童子尿,干净,我儿子尿得真有劲儿!”
月娘初为人母就够慌张的,看青松这没头没脑模样,禁不住要嘲笑他:“只怕你儿子拉裤子你还说香哩。”
青松大大方方道:“他这样干净,就是拉了也不臭啊。”
就连月娘给斐哥儿换尿布,青松也要兴致勃勃地帮忙,赞叹道:“瞧这腿,多有力气。”
脱落下来的脐带,他给装个小匣子收起来,还要夸斐哥儿肚脐眼长得格外好。
青松这日子里头,再没有一丝儿不如意。谁知静极思动,乐极生悲,他娘跟媳妇不对付,就是无事,也总能生些事情出来。
这日青松一回家,就觉着不对劲:不见往日欢声笑语,月娘背身躺在屋里生闷气,听见他回来,只动一动,并不起身。
兰妞轻手轻脚地来回走动做活,大气不敢出。
青松叫住兰妞:“咋了?”
兰妞小声道:“老太太和娘子拌嘴,如今一个在这屋里置气,一个在那屋里淌眼抹泪,”兰妞说着扬扬下巴,往朱氏那屋子一指,“老太爷出来拉架,脸上险些儿挨一下。”
月娘定不敢动手打公婆,要不然就是再恩爱,青松也不能忍。能差点儿一巴掌打在李篾匠脸上的,除了朱氏还有谁?
青松拧着眉头问:“为啥吵起来?”
兰妞摇摇头:“我不好说,你自个儿问去吧。”
青松先推推月娘,笑道:“今儿咋不理我,我惹你不高兴了?”
月娘回头,微红着眼眶道:“我就是懒怠动,你不用管我,先去看看婆婆罢,仔细她哭坏。”
月娘越如此懂事贤惠,青松越心疼她,笑嘻嘻道:“你休想撵我去别处,我只缠着你。”
“都当爹的人了,还这样……”月娘拿青松没法子,起身道,“我口干得很,你与我倒杯水来。”
她大嫂教过她,待男人不能总捧着,偶尔也要让他做点子事情伺候她,更添情趣。
果然青松高高兴兴去倒水,回来也不用月娘上手,让月娘就着他手喝几口,又道:“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抿抿。”
青松在打扮媳妇这事情上头很有些心思,桃木篦子蘸上桂花油,将发髻抿得光洁油亮,月娘手伸向一支金簪,青松按住道:“不用这个。”
他给月娘挑了支珍珠簪插到头上,月娘年轻,又才生育过,更添韵味,不用多妆饰,就让人挪不开眼。
小夫妻两个低声说笑一阵,月娘只当没同婆婆拌过嘴,半点儿不告状,一会儿斐哥儿饿了哭起来,月娘连忙解衣裳喂他,青松才放下心,又去看朱氏。
朱氏屋里却是另一番情形,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头发揉得蓬乱,衣裳也乱七八糟,一只鞋在窗前一只鞋在门边,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本来朱氏等着青松一回来她就要好好告一状,谁知青松竟先哄月娘半日才来她这里,朱氏等得心焦,寻思自打月娘过门,青松就跟她不大亲,越来越向着月娘。
“娘,你这是咋了?我爹哩?”居家过日子,没必要把啥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有时故作糊涂,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
朱氏恶声恶气道:“我哪晓得他死哪儿去哩?”
青松瞧瞧门边那只鞋,心说,多半是你给打走,还拿鞋丢我爹。他不禁叹口气,低声下气道:“娘,咱们别成日里招这个惹那个,安安生生过日子岂不好?”
朱氏一听这话就炸毛,坐起来道:“你媳妇与你告状了?我就晓得她以往那些个好处都是装出来,她最刁钻奸猾,勾着你与我生分,看我饶得了她!”
“娘”青松提高嗓门,他媳妇半句不是没说,他娘倒说一堆难听话,青松心里那杆秤,不知不觉就偏了,“月娘啥都没说,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们为啥拌嘴,要是你真个委屈,我给你出头。”
朱氏不信月娘不说她不是,添油加醋地道:“我生了五六个娃儿,养大的就你们姊妹四个,不比旁人有本事,会养孩子?斐哥儿那尿布,我说见不得风,要是沾上凉气风邪,害他病了咋办?屋里有火,在火盆上烤干,热腾腾的多舒坦。你媳妇个犟种偏不听,定要晒到日头底下去……偏房前头那根绳子晒过脏东西,你休从底下走,免得坏了运气。”
青松总算明白了,原来就为着儿子尿布的事情。
兰妞伺候过百合月子,百合那里的讲究,但凡要上身的东西,总要用开水烫过,再在日头底下晒干,兰妞过来照看月娘,把这些个习惯都带了来。
其实这法子从前些年就有大夫到处说,道是从军中传出,救活无数人命,不过青柳镇这样乡下地方到底听的人少,又没经过刀兵,朱氏还一味守着她的老法子。
月娘不听她的,要在日头底下晒尿布,原不是啥大事,偏朱氏觉着月娘成心与她过不去,张嘴便歪派月娘不是,月娘不能跟婆婆硬碰硬,只好作委屈状,等青松回来做主。
青松晓得这事儿是他娘无事生非,摇头道:“月娘还能委屈自个儿亲儿子?娘,我接你来,你只管享福,闲时带着斐哥儿玩,做个安乐老太太,家里大小事情让月娘操心去。”
左右朱氏这点子理家的本事,比月娘差得远。
儿子竟也不听她的,朱氏有些傻眼,青松又款款地说好话,朱氏依着儿子过日子,也不能一味拧着来,遂慢慢转换颜色道:“我还不是为着你们好?”
青松不住点头,心中真没当回事:亲娘隔三岔五犯糊涂,他们家就没人把朱氏当回事。
青松使出浑身解术给朱氏宽心,又打保票月娘绝对不敢不孝顺她,又拿斐哥儿说事,道:等斐哥儿五六个月,最好玩的时候,娘直管带着他玩,他一准儿亲你。”
面上虽笑眯眯说着话,心中渐渐不耐烦:哪个人不指望自家和和美美?青松在卫所里乏了一日,回家就想抱抱儿子,与爹娘、媳妇好好吃顿饭,说笑几句。
谁知他还得来收拾朱氏惹出来的烂摊子,月娘晓得心疼他,受委屈也不说,全憋在心里,还劝他来看看朱氏。
朱氏可没这份体贴,她老人家就指望儿子把她放在心上。啥样才叫放在心上?自然是老娘与媳拌嘴,不问缘由就该偏着老娘。
可青松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他不求朱氏多能干、多聪明,只消她别瞎折腾,他就心满意足。朱氏这般折腾,明面上看她压过月娘,实际上将青松越推越远。
朱氏自个儿也渐渐觉出不对味来,原先儿女都还小时,她在家里说一不二,想骂哪个就骂哪个,就是迎春胆子最大敢顶嘴,她也害怕,回一句就跑。
如今她还跟从前一样脾性,旁人却变了,非但老头子有了别样心思,时不时说她两句,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不肯听她的,就连她的心尖子青松,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朱氏自以为是老李家大功臣,大伙儿合该让着她敬着她,可如今青松与月娘好吃好喝供着,绝不与她当面顶嘴,偏不把她当回事。
与旁人说罢,旁人都道你老人家有福气,儿女都这样出息又孝顺,人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拍马也赶不上你一星半点儿,你可知足吧。
满天底下找不到一个人与她同进退,朱氏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等到年后二三月里,月娘又求百合在学里给她谋一份差事:“如今青松一个人养家,我实在不忍心,大姐,你们学里有啥我能做的活儿,你给我寻一份罢。”
百合安排月娘给雪娘当副手,每日花半天时间晒药材,自然也有工钱拿。
朱氏得着带孙子的美差,高兴之余,又怨月娘到处乱跑:“”哪家子本分女人,儿子还不满半岁,就往外头去?”
月娘道:“我看大姐她们都这样哩。”总归算起来还是朱氏生的闺女,倒把她气个倒仰。
月娘私底下与兰妞说:“我在家里实在待不住,再不出门,只怕要憋坏。”
兰妞十分同情:成日家对着那样的婆婆,谁都得疯。
偏月娘出去了,兰妞就不得回去,要帮朱氏带斐哥儿,要不然朱氏一把年纪,只怕看顾不过来。
百合专门给兰妞涨工钱,与她说:“等斐哥儿会走路,你就回家来。如今先辛苦些,要是我娘刁难你,你也不用怕,或自个儿说她,或与青松、月娘说,总之不要委屈。”
兰妞拿了翻倍的工钱,这才肯忍着满腹牢骚,尽心尽力看顾斐哥儿,压着自个儿不与朱氏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