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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义好几个月不曾回家,在路上与吴四姐夸口过媳妇贤惠闺女听话,“我们家不是那等刻薄人,你去了,只有待你好的,顶多嘴上说两句,不会真个委屈了你。”
可他没想着,李彩凤以往周到,那是因为来来往往不是他兄弟就是客人,人家左不过住两日就走,李彩凤好吃好喝招待,他们承情,就是柳义在外头行走也顺利些。
可他这回带回来的是个要做小老婆的女人,李彩凤疯了心才会好生招待,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于是柳义带着吴四姐,家中止有黑子肯迎他们,黑子还对吴四姐龇牙咧嘴,把人吓得坐在堂屋里动也不敢动。
家里冷锅冷灶,可没人打发他们吃喝,柳义没法子,只得自个儿去厨房看看有啥菜,总得把晌午饭收拾出来。
邻居家当家女人听见动静,唯恐屋里进贼,连忙推门进来看,见黑子在院坝里卧着,就猜是主人家回来了。走到堂屋里一看,却是个眼生女人。
吴四姐跟邻家嫂子大眼瞪小眼,两日互相看了半日,吴四姐站起来道:“你是……?” 邻家嫂子正摸不着头脑,敲瞧见柳义从厨房走出来,连忙打招呼:“你回来啦,你们家杏儿考上女学堂,哎哟哟,我听人说可了不得,以后要当女秀才、女举人哩!
彩凤不放心杏儿,去陪着她念书,你晓得不?”
柳义心里正难受,胡乱点头道:“我晓得,才从城里回来。” 邻家嫂子一听这话不对,眼珠子在他和吴四姐身上滚一圈,又笑着问:“看我,这半日忘了客人,这小媳妇子咋称呼?彩凤走时把鸡鸭鹅猪都给我照管,你们才回来,
家里啥菜都没有,晌午去我家吃。”
柳义一时竟不晓得该说吴四姐是啥人:他要脸面,吴四姐的身份,再好听也是他的小老婆从没有把大妇晾在外头,男人自个儿带着小老婆登堂入室的道理。
邻家嫂子还眨着眼等他介绍,柳义支支吾吾说不出,吴四姐眼看不好,笑道:“这位嫂子,柳大哥是我恩公哩,他救了我的命,我给他家做些活计报恩。”
别看邻家嫂子是个乡下妇人,见识可不短,当下就偷笑起来:干啥报恩不好,偏要做活计报恩,李彩凤不在家,这女人可别报恩报到柳义床上去!
她冲柳义夹下眼睛:“你可有福气呀!”
柳义涨红脸,待要分辨,又不晓得该从哪里分辨起,只讷讷道:“这算啥有福气,不过看她可怜……” 大嫂又一再说让他们待会子去吃晌午饭,扭着腰去了,柳义不用想就晓得她一出门,这流言就要满天乱飞,不由更气闷:要是媳妇跟他一道回来,就不会有这些闲话
。 邻居家炊烟升起,柳家冷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有,柳义唉声叹气,吴四姐看在眼里,要做个贤惠模样,道:“大哥,柴火在哪里?我去烧些水,就是在旁人家吃一顿
,自家总要把灶烧起来,晚上还得做饭吃哩。”
话里话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家”。
她勤快,柳义自不好冲她发火,指着屋后头说:“劈好的柴都堆在那里,你自去取来,我到隔壁借点火去。”
家里连个火种都没有,不借火,烧不起来。
柳义提着铁锨去隔壁借火子,吴四姐试探着才把一只脚伸出厅房门,黑子喉咙里咕噜一声,吓得吴四姐连忙缩回去,瞪着黑子。
吴四姐伸手撵黑子:“出去,出去!”
黑子看她一眼,往地下一卧,才不理会这人。吴四姐只好坐在厅房里发呆,黑子是不咬她,可她但凡想走出去,门都没有。
她趁机打量厅房里头摆设,确实是殷实人家,再一想柳义闺女还在女学里头上学,他家底只怕比明面上还丰厚。
等柳义借火回来,就看见吴四姐泪眼婆娑地站在厅房门里头道:“大哥,这狗太凶,我不敢出去。”
柳义推黑子一把:“出去,别吓着人。”
黑子有些委屈,垂头出门外晒日头,吴四姐这才得以出门,柳义去屋后拣柴回来,吴四姐生起火烧上热水,柳义才就着温水洗把脸。
没过多久,隔壁嫂子来叫他们吃饭,一来家里没菜,二来人家几次三番叫,他们要是不去,反而显得傲气不给面子。 柳义跟隔壁家男人一道吃饭,说些路上闲话,吴四姐跟着隔壁大嫂在厨下吃饭,未免要相互套话,吴四姐问李彩凤是不是当真厉害,嫂子便问她报恩是假,只怕要给
自个儿寻个依靠才是真。
吴四姐看这嫂子一阵,小声说:“报恩不假,给自个儿寻个依靠也是真。我一个女人家,要是不找个可靠的男人,可咋活下去?”
隔壁嫂子脸上带笑,心里一阵阵鄙夷:你要找男人,找个没主的,冲着人家有媳妇有闺女的来算啥事? 哪怕你是寡妇,找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也简单,吴四姐年纪又不算大,有那等头婚的光棍汉只怕也愿意娶她。可她铁了心跟着柳义,不顾人家家里还有个大妇,要说不
是看上柳义家产,这嫂子半分都不信。
左右是旁人家事情,这嫂子跟李彩凤关系不错,可也管不到人家床上去,遂笑嘻嘻地与她说古:“咱们这镇上,原先柳老爷家是头一份,这几年宋家也厉害起来……”
将当日黄珍珍如何看上宋好年,如何勾搭,宋好年如何惩治她等事一一说来,吴四姐听得直咋舌——世上男人千千万,她见过也不少,还能真有这样的柳下惠?
嫂子道:“柳义家的颜色也好,性子又强,光靠做小本生意,几年来攒下多少家业,也是顶能干的人哩!”
说着看吴四姐一眼,你一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凭啥跟人家李彩凤争大小?
吴四姐却另外有个想头,李彩凤厉害,男人自然要面子受损,李彩凤越厉害,她就越依赖柳义,不信柳义一颗心不放在她身上。 就算柳义心还在李彩凤身上也不打紧,只消她生下儿子来,柳义能不为儿子着想?再过些年,李彩凤凭啥跟她争?到时候,李彩凤挣再多家产,还得留给她儿子,没
法给杏儿陪嫁去。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吃完饭吴四姐还争着洗碗,隔壁大嫂没让,把两人礼送出来,与柳义说:“彩凤再忙也不能丢了家里,你叫她快些回来罢。”
可别真把家业丢给狐狸精。
柳义如何不想李彩凤回家?可昨儿他苦求李彩凤两回,李彩凤都不答应,口口声声说他负心薄幸,就差指着鼻子骂他陈世美。
柳义也有脾气,李彩凤不回家,他还求着她回不成?没了张屠户也不吃带毛猪,柳义就不信自个儿把日子过不起来! 他这样想,正中吴四姐下怀,吴四姐一进门就里里外外收拾起来,又要扫尘,又要擦洗家具,还要点干艾草熏虫子。偏她不似李彩凤那般能干,或是水桶提不上来,
或是椽子上蜘蛛网够不着,总有事情求柳义帮着她。
往常柳义在家只同杏儿玩,等闲事情不展手,见吴四姐这样,一方面道她辛苦,另一方面不免要想杏儿她娘是真能干。
吴四姐好容易收拾好厅房、厨房和卧房,红着脸与柳义说:“大哥,给我安排个住处罢。” 依她想法,反正李彩凤不回来,柳义要是乐意,他们两个人立时就能睡到一起。谁知柳义想了想还是道:“西边那件屋子里放着些旧家具,我腾出来,再给你搭个床,
你就现在里头委屈几日,等杏儿她娘回来,让她安排你。”
柳义见过柳老爷家咋对待小老婆,再有脸面也不能爬到当家女人头上去,穿啥用啥都由当家女人决定。
他想着,把吴四姐交给李彩凤安排,李彩凤总该晓得他的心思——人都交给你了,她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当日下半晌柳义出去买些菜肉,已经满镇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弄了个女人回家,把李彩凤气得不回来。 这话不过是隔壁嫂子自个儿胡猜,谁想到猜得一丝儿不差,再一传扬,更过分的话都出来,说柳义在外头发大财,再看不上家里的糟糠妻,要娶个妖妖乔乔的狐狸精
。
还有说吴四姐肚子里揣着柳义儿子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睛,隔壁大嫂原话:“她在我家吃饭时,只管拣酸的吃,可不是怀相?”
旁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宋大贵还问他:“大哥,外头这话咋回事,嫂子哩?”
柳义粗声粗气道:“你嫂子看着杏儿,回不来。”
宋大贵跟媳妇互相看一眼,都有些个狐疑,他们同李彩凤熟得很,都晓得她看重丈夫,从没有把丈夫撇在家里的说法,这里头有问题。 柳义提着菜肉回去,吴四姐做饭,她那点子手艺,在远路上还算可口,跟李彩凤一比也不算啥。柳义爱吃啥样饭,米饭几分硬、炒菜软些还是咸些,李彩凤都一清二
楚,吴四姐可不晓得,饭菜也不算难吃,柳义吃着就是不对味儿。
当晚睡下,柳义又睁着眼睛半夜没睡着,不住寻思,他想要个儿子,难道错了? 第二日一早,还没等他决定下是继续置气,还是去接李彩凤回来,李彩凤几个兄弟就敲响柳家大门,来跟姐夫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