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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跃飞顶着新剪的寸板,笑得一脸阳光。
“你的车在哪儿?”江筠只看到人,没有看到单车的影子。
陈跃飞指着身后的沟:“在下面,你等着,我推上来。”
他为了等江筠,藏在树后面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坐上男同学的单车肯定会被别人误会,这一点江筠还是清楚的,连忙喊住他:“不用了!医生说我不能跳上跳下的。”
陈跃飞一愣,收脚不及,噗通滑了下去,赶紧狼狈的爬起来拍身上的土,脸涨得通红,还不忘到处张望,看看有人瞧见了没有。
江筠指着自己头:“你的身手真是灵活,你看我,也是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摔一跤就脑震荡了。”她摊摊手:“搞得我现在走路也只能慢慢走,我还特意提早了一点时间出门,走到现在才走到这儿。要是平常,早就到学校了。”
江筠的说辞,化解了陈跃飞的尴尬。
陈跃飞把单车举到沟边,自己拽着路边的小树,一个跨步跳上来,扶起单车,脸还在发烧:“那天的事,谢谢你啊。”
江筠也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你回去后被你家人发现没?”
陈跃飞不好意思地笑:“我骗我妈说掉烟囱里了,被她骂了一顿,逼着我去洗澡,拿着刷子把我刷得人都刷褪色了。”
何止是是骂一顿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揪着耳朵,把他里里外外的洗刷三遍,除了洗澡换衣服,头发指甲统统都给剪得不能再短,衣服上蹭的黑灰洗都洗不掉只能剪了做踩脚布。
江筠笑起来,她想着那天在卫生所偷看到的叶清音,四十出头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气质好修养好,一看就是书香世家的人家出身,看到烟囱里钻出来的非洲娃儿,没发疯就不错了。
陈跃飞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大手绢包着的包子递给江筠:“你还没吃早饭吧?给你。”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那天在江家躲藏的时候,张秀英骂江筠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他没听过的冷嘲热讽,让他对江筠充满了同情。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临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多拿了一个包子,一路上包子的香味冲着鼻子,他忍着忍着才没拿出来吃了。
江筠摆摆手:“我吃过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还带了午饭。”
陈跃飞以为江筠是嫌弃他手脏:“这个手绢是我妈昨天刚绣好的,还没用过,干净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筠看出来陈跃飞就是单纯的要表达谢意,遂不再推却,大大方方接过来,把包子和自己带的馒头包在一起,把手绢还给陈跃飞:“绣的真好看。”
洁白的细的确良布,只在手绢的一个角上绣了一朵清秀的楔,用丝带蝴蝶结的字体绣了一个汉语拼音的chen,十分别致,有着日式小清新的风格。
陈跃飞急忙解释:“不是我的,是我妹妹的。”
他一个英雄好汉,怎么可能用这种女里女气的手绢嘛,再说了,他根本就不用手绢的好吧。
电影里,英雄身上的手绢,不都是救命恩人给英雄包扎伤口用的吗?然后洗干净随身带着,随时拿出来缅怀一下受伤养伤的过程,不是吗?
江筠忍住笑,低头看着地上的青草,轻声道:“你赶紧上学去吧,让人看着了该说你了。”
陈跃飞望望四周,大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哦了一声,骑上车就走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江筠一个人走路,骑一段就打转,看着江筠没事再转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转了不下十趟,一直到江筠离校门只有几十米距离,才放心的进了学校。
乔家沟中学的校园,只有两间教室,一间是初一,一间是初二。此时都敞开着门和窗户,教室里的动静一目了然。
张洁坐在窗边,朝江筠招手。
语文老师是本地的代课老师,此时正在讲台上,拿着课本,用浓重的口音,在激昂的念着一篇伟人写的诗词。
江筠没有打断他,在教室门口冲着老师微微鞠躬,顾自走进教室,在张洁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已经替你跟老师请了假了,”张洁小声道:“陈跃飞也刚到。”
江筠把书包塞进课桌,小声回答:“我刚刚在路上看见他骑车进的学校。”
教室里的学生只有二十几个人,他们大院的子弟就占了一半,彼此都认识,就是男女同学之间不好意思互相说话而已。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被人瞎起哄的年纪,但是刚好在情窦初开的岁数,对什么都很敏感。
江筠也很敏感,就把事实说了一半,剩下的让听的人自己去脑补。
在她原来的时空,有的还在读小学就开始拍拖,十岁出头就手牵手一起上学放学逛街看电影,搂搂抱抱的都不算啥,还一起吃饭互相喂饭,三十岁还没有男朋友的江筠在那些小情侣的眼中就是个没法再旖旎的老剩女,是浪费了最美时光的可怜姐姐。
在大院里住了几天,每天早上四点多钟的起床号吹了之后,六点钟就开始放大广播,没什么新闻,几乎都是宣读各项纪律以及伟人的重要讲话。
大院里的人起得都很早,烧柴火做早饭,早早的出门上班上学,七点一过,大院基本就很清净了,鲜少有人走动。
江筠才知道,为什么江兰放学就在外面玩,在这个资讯受限的时空,与人交往是唯一获得外界人文信息的途径,同龄孩子之间的玩耍是唯一的娱乐。
语文老师读完了诗词,转身在黑板上将课文里的几个生字抄在黑板上。
江筠翻开课桌里的挎包,把语文书拿出来。
张洁闻到了包子的香味,惊讶的道:“你带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