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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襄看着吴三桂,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登莱新军大败进击辽东的十万后金鞑子,剿灭和生擒后金鞑子达到六万人,这个战果吴襄和吴三桂都不是特别相信,毕竟他们镇守辽东多年,清楚后金鞑子的战斗力,就算是那些被视作最弱的汉军,一旦归顺了后金鞑子,战斗力也是成倍的增长。
不过祖大寿证实了这个消息,而且祖大寿还参与了整理战场的事宜。
吴襄可以不相信吴宗睿和登莱新军,当他绝不会怀疑祖大寿,两人的关系太紧密了。
尔后的一段时间,吴襄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这些令人震惊的事实。
可惜没有多长的时间,吴襄再次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祖大寿和金国凤麾下的辽东边军,正在接受整训,接受登莱新军的整训,说的不好听一些,不要多长的时间,祖大寿和金国凤麾下的辽东边军,都会编入到登莱新军之中去。
驻守锦州、宁远和其他城池的各镇援军,部被吴宗睿调到山海关,让山海关的驻军超过五万人,历史以来规模最大。
吴襄麾下有这么庞大的队伍,按说是好事情,但吴襄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辽东边军所需要的军饷和粮草,悉数都是由朝廷供给,每年辽东需要消耗朝廷数十万两白银和数十万石粮草,相比较来说,辽东能够从朝廷获取尽量多的军饷和粮草,宣大和延绥等地的边军,待遇就要差很多了。
尽管辽东的位置重要,辽东边军承担的防御后金鞑子的作战任务艰巨,但军饷和粮草也时常有不能够到位的情况,曾几何时,辽东也出现因为军饷和粮草长时间不到位军士哗变的情形,后来因为后金鞑子的步步紧逼,关宁锦防线成为了护卫京城和京畿之地的要害所在,朝廷才高度重视辽东边军需要的军饷和粮草。
因为军饷和粮草的关系,各镇的军队才愿意驰援辽东,且在辽东长时间驻扎。
登莱新军来到辽东之后,这些情况慢慢发生了变化。
最为关键的就是,登莱新军军士的军饷,远远高于辽东边军的军饷。
如果登莱新军的军饷和粮草也是由朝廷拨付的,辽东早就无法稳定下来,辽东边军和镇守辽东各镇的军士,肯定要大闹,遗憾的是,朝廷没有给登莱新军拨付一两银子的军饷,也没有拨付一石粮食。
说得不好听一些,登莱新军庞大的开销,悉数都是蓟辽督师吴宗睿想办法解决的,至于说人家想什么办法解决的,吴襄等人是无权过问的。
登莱新军待遇高,作战勇猛,这足以吸引别人加入其中,辽东边军的军士也一样。
所以对于登莱新军整顿祖大寿和金国凤麾下辽东边军的行径,祖大寿和金国凤都是默认的,而且吴襄还感受到了,祖大寿和金国凤没有特别愤怒,甚至都想着进入到登莱新军之中,要知道他们两人都是都督府同知,都是总兵,地位是很高的。
这肯定引发吴襄的思考。
作为辽东的藩镇之一,吴襄经历过太多的事情,祖大寿和金国凤等人的选择,是他最为关注的,也是考虑最多的,这其中,吴三桂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吴三桂对于吴宗睿非常的推崇,可以说是崇拜了。
迄今为止,吴三桂是辽东吴氏家族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二十岁就成为了游击将军,且作战勇猛,能够审时度势,假以时日,一定有大作为,光耀门庭。
吴三桂推崇和崇拜之人,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深思熟虑之后,吴襄决定表明自身的态度,当然,在表明态度的基础之上,他也不会得罪朝中的权贵,特别是费心费力结交的某几个中官。
机会很快来了,吴襄接到了兵部的敕书,抽调辽东边军进入关内,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
抽调辽东边军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以往皇上和朝廷也时常抽调辽东边军,譬如说曹文昭,就是从辽东边军之中抽调出去的。
但吴襄从中发现了端倪,这份兵部的敕书,没有副本,也就是说,吴襄接到的兵部敕书,只有一份,这意味着蓟辽督师府没有接到兵部的敕书。
吴宗睿敕封太子少保,督查院右副都御史,领兵部尚书衔,堂堂的蓟辽督师,居然没有接到兵部的敕书,这太奇怪了。
兵部的敕书,代表了皇上和朝廷的意思,对于吴襄来说,与皇上的圣旨没有多大区别。
调遣军士入关作战是肯定的,但是调遣多少的兵力,如何的参与作战,这就值得思索了,如果按照兵部的意思,由吴三桂率领上万的辽东边军,赶赴河南,听从五省总督熊文灿的指挥,力剿灭陕西等地的流寇,并不需要禀报吴宗睿。
但吴襄是绝不会这样做的,他可不愿意成为某些人的棋子。
仅仅思索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吴襄就做出了决定,带着兵部的敕书赶赴锦州城,专程给吴宗睿禀报此事,不管吴宗睿是什么样的态度,至少自己表现出来足够的诚意。
当然,拜见吴宗睿的时候,是一定要带着吴三桂的。
碰巧的是,吴宗睿居然在宁远城,这倒是让吴襄有些遗憾,这一次见不到祖大寿了。
“长伯,一会见到吴大人,一定要恭恭敬敬的。。。”
吴襄还没有说完,屋子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
进来的赫然就是吴宗睿。
吴襄楞了一下,吴三桂更是一下子站起身来,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吴宗睿会亲自到寅宾馆来,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他们登门去拜访的。
“原、原来是吴大人,下官怠慢了,长伯,还不赶快拜见吴大人。。。”
吴襄抱拳稽首行礼的时候,吴三桂也连忙走过来,准备单膝跪地行礼。
吴宗睿伸手扶住了吴襄。
“吴总兵不必如此,长伯,你也起来,这里是寅宾馆,不是蓟辽督师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刚刚我已经吩咐罗典勇,安排好宴席。”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乱了规矩,大人的厚爱,下官和犬子牢记在心。。。”
吴襄回答的很好,颇有一些读书人的风范,让吴宗睿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吴襄。
吴襄在明末也有一定的名气,崇祯十七年提督京营,城破被李自成麾下的大顺军生擒,后来因为吴三桂归顺后金,打开了山海关,吴襄被大顺军斩杀。
吴襄的战斗能力,令人不敢恭维,与吴三桂比较差了很多,特别是大凌河城之战,吴襄独自逃跑,其麾下的军士军覆没,因此被罢免一切职务,投入到大牢之中去,要不是得到中官高起潜的帮助,恐怕没有出头之日。
吴宗睿对吴襄的印象一般,但是对吴三桂肯定另眼相看。
坐定之后,吴宗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吴襄就掏出了兵部的敕书。
“禀报大人,下官和犬子专程来拜见大人,是为了兵部的敕书而来,兵部要求犬子率领辽东边军,入关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下官以为,这调动辽东边军的事宜,还是要请示大人,若不然山海关防御兵力薄弱,下官无法担待。。。”
吴襄刚刚说完,吴宗睿笑着开口了。
“吴总兵收到了兵部的敕书,我还不知道此事,这天下兵马都归于兵部调遣,既然是兵部的敕书,我自然不好反对,吴总兵如此说,让我无法回答啊。”
吴襄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汗滴,身体也微微颤抖了。
“大人误解了,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想着,蓟辽所有的兵力,都是归于大人调遣的,且辽东的局势多年来不稳定,山海关作为要害之地,务必要重兵把手,所以下官才专门来拜见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大人没有接到兵部的敕书啊。。。”
“大人,父亲的确不知道大人没有接到兵部的敕书,再说了,这兵部敕书上面,要求父亲调遣多少的兵力,没有明确,所以父亲才来禀报和请示大人。。。”
吴襄的解释,以及吴三桂的补充,吴宗睿听得很仔细。
吴宗睿相信,吴襄和吴三桂一定知道,蓟辽督师府不知道兵部的敕书,要不然他们不会专程前来禀报,不过有些事情,不必过于的追究。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是我没有能够理解吴总兵的一番苦心啊。”
吴襄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对着吴宗睿再次抱拳稽首行礼。
“大人,都是下官思考不周,才让大人误解的。”
说到这里,吴宗睿拿起了桌案上兵部的敕书,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
吴襄和吴三桂都是军人,虽然有些圆滑,但军人的耿直作风还是存在的。
吴宗睿也不会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了。
“既然你们询问到此事,那我也明说了,辽东的防御形势不乐观,虽然我们打败了进击辽东的十万后金鞑子,但谁也不知道皇太极是不是会反扑,所以关宁锦防线还是要重点防御,至于说剿灭流寇,各镇的军队应该是足够了,不过兵部的敕书在这里,若是不予理睬,那就等同于抗旨不尊,这个罪名谁都无法承担。”
“山海关驻扎有五万军士,抽调一万兵力进入关内作战,未尝不可,是不是完抽调辽东边军,吴总兵,你可以自行把握,是不是让长伯领军作战,你同样可以自行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