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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珍阁一夜风雨阑珊,东宝楼这厢也是有人彻夜不眠。
自打高姨娘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宝楼,婉芸便看出端倪。晚饭时,高姨娘推说懒怠,婉芸也只淡淡地喝了一碗清粥。
吃完晚饭,急急忙忙地去小厨房,半天做出一碗白玉蛋羹。带着一丝丝怯意,小心翼翼地趴在母亲窗前,波云诡谲的阴风,四处奔走,婉芸抬头望天,浓云密布,心想:今夜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忽听母亲翻箱倒柜的声音,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凑到高姨娘身边,心疼地说:“娘,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好,婉芸做了一碗蛋羹,娘好歹吃一口。”
婉芸说得恳切,谁知高姨娘眉头紧锁,一把夺过婉芸手里的蛋羹,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蛋羹在碗里使劲晃荡冲掉了上面的碗盖儿,几滴炙热的汤汁飞溅在高姨娘手上。高姨娘下意识地缩回手,愈加加心烦意乱,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有出息些,不要整日里弄这些汤汤水水,你是九门提督府里的千金小姐,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丁点侯门小姐的气度风华?每日不是围着灶台转悠,就是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我辛辛苦苦忍气吞声拉扯你长大,本指望你飞上枝头作凤凰,难不成你以后准备做佣人,要气死我不成?”
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亲娘误解,婉芸眼眶里也是有泪不敢流出来。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又惹母亲不高兴。
“你也学学婉莹那份心思,去你爹爹跟前撒个娇讨个好,这都是有好处的。就是做碗蛋羹也端到你爹爹那里,凭白,金的银的总会少不了你的。你倒好,见你爹爹如同老鼠见了猫,老远就躲着,你躲着他,他能喜欢你吗?能把这副家私给你一星半点儿吗?”
“娘,爹爹见我就耷拉张脸,我没事儿去他面前凑什么趣?”婉芸声如蚊蝇,若不是高姨娘竖着耳朵,还真听不到说什么。
高姨娘看婉芸唯唯诺诺地站在墙角,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高傲矜持,再联想到惜珍阁婉莹的金娇玉贵,心里愈加怒火中烧。破口骂道:“同是一门出来的女儿,怎么人家就亭亭玉立,花枝招展,你是她的亲姐姐,凡事更应该胜她一筹,怎么就让她给比了下去。”高姨娘自己作践自己女儿心里也心疼,但是看着自己一房在老爷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心里的气恼无处宣泄,只能拿这个女儿出气。骂着骂着,眼里不觉流出眼泪。
婉芸晓得这几日母亲气恼自己,错失东安太妃义女这个机会。但是,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看着母亲盛怒之下眼角也有阑珊,婉芸大着胆子上前,掏出自己的帕子,战战兢兢地拭去高姨娘的泪痕。
谁知高姨娘一手打开婉芸,许是用力过猛,婉芸几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高姨娘推到了婉芸,看着婉芸窝窝囊囊地趴在地上,不仅不伸手将自己女儿拉起来,反而更加火冒三丈气,鬼使神差地冲到婉芸身边,对着婉芸拳打脚踢。婉芸从小见惯母亲这个样子,也不出声喊叫,默默地趴在地上,任由母亲捶打。
婉芸瘦小的身躯窝在地上,枯瘦的脊梁骨透过薄薄的纱衣,让人看了就心疼。暗自隐忍地抽泣,一下一下将高姨娘的火气磨灭殆尽。
窗外猛烈的狂风吹着窗户扇子‘格达格达’直响,一个猝不及防的闪电划过阴沉厚重的黑云,紧接着就是一串轰隆的雷声。听到雷声,婉芸身子吓得缩成一团,强忍着的抽泣声几乎把高姨娘的心都疼碎了。
高姨娘跪在地上,一把搂住婉芸,紧紧拦在怀中,婉芸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蜷缩在高姨娘的怀里。
“芸儿,娘不该打你,娘心里堵得慌,娘心里也委屈。”
婉芸终于放开声哭泣,搂着高姨娘说:“娘,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
情绪刚刚有些好转的高姨娘,听见婉芸说这样的话,一把将婉芸推开,没好气地说:“娘最恨你这副窝囊样子,你若是个儿子,娘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婉芸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硬着头皮说:“娘,没有人欺负我们。”
高姨娘被婉芸顶撞,登时抡圆了胳膊,一巴掌烀在婉芸的脸上。撩起裙摆站起来,转身一屁股坐在一张靠椅上。
婉芸捂着脸,热辣辣的疼但是依旧隐忍不叫喊。高姨娘看婉莹又窝囊又懂事,心里如同打翻了五位瓶子,酸的,辣的,什么滋味儿都有。
那个挂在高姨娘嘴边的‘窝囊’二字,实际上是她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入府20多年,所有人都轻视她,作践她。她也想与大家一团和气,可事情每每到了现实,总不是她想象的样子。没有人将她放在眼里,甚至她的生死也都没有人关心。她也曾想对大家投之以桃,渴望大家对她报之以李。但是这世道仿佛跟她作对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想的背道而驰。
婉芸虽然木讷年幼,但是近些年也看出府里的是非曲直。自己母亲没有城府,耳根子又软,嘴又碎,所以每每总是被别人算计。尤其是爹爹最小的一房崔姨娘,表面上跟母亲姐妹相称,但是母亲几次被辱,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有崔姨娘的手腕。
婉芸想到这里,跪着扑到高姨娘膝下,忍了忍哭意,带着抽泣声说:“娘,林姨娘对我们东宝楼从未有恶意,娘实不该处处跟林姨娘过不去,更何况林姨娘多次帮衬咱们东宝楼……”
婉芸话还没有说完,高姨娘边一脚把婉芸踹开,一脸嫌恶地说:“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娼妇,连你也起了外心。你若觉得惜珍阁待你不薄,你去给她当女儿啊,留在我这里做什么?”
婉芸又跪着扑过来,用手死死捆住高姨娘的腿,将头埋进高姨娘的裙衫,大声说:“娘,或许婉芸真的太傻,看不懂你的恨,可是崔姨娘挑唆娘,不让李姨娘出席爹爹的寿诞,看似帮着娘树立威风,实则害苦了娘,这还不够,寿宴结束之后巴巴的跑到我们东宝楼,死乞白咧地赖着不走,话里话外说林姨娘的是非,府中现在的讹传都说是从我们东宝楼里传出来的,焉知不是崔姨娘在背后搞鬼。”
高姨娘听了这样一席话,也大吃一惊,没想到看似软弱不堪的婉芸居然能有这样的城府,以前总觉得自己女儿窝囊没用,没想到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心中也没有那么烦闷,拉起婉芸,看着婉芸早已哭花的小脸,毕竟是自己打的是亲生亲养的孩子,焉有不心疼的道理。一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心里泛起无穷的泪意,只顺着眼眶往下流。
婉芸看着母亲流泪,认定母亲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顾不上自己的眼泪,拉着自己的衣袖给高姨娘拭泪。
这一刻终于融化了高姨娘心中的愤懑。屋外的风雨声愈来愈浓,高姨娘索性放开嗓子痛哭。委屈,心酸,不甘,心疼,这20年所有的一切都混在眼泪中,又从心中流出来。
婉芸将高姨娘搂在怀里,用自己柔弱的臂膀支撑着高姨娘摇摇欲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