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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应愁话毕,却听得一人道:“何人斩你,必过我关。”
这声音自天外传来,众人极目眺望,但见一仙子踏祥云而来。
众人不认得袁应愁,却认得这人。
这人乃是莲心居居主烈无暇,虽一介女流之身,却也成就仙班,道通四转。在场众人,除却袁应愁,只怕此女修为最高。
平素里,烈无暇嫉恶如仇,斩尽天下妖魔,她这般说话,倒是让人无言。如若还有人曰要斩袁应愁,岂不应了邪魔外道之称?
袁应愁叹道:“无暇,你这又何苦?”
烈无暇道:“你俩相逢五千载,此间何故,你怎不知?”
这二人再无他话,却听得四下众人云里雾里,至于二人是何关系,只怕唯有那几名真仙能够知晓。
其余人等,莫不是年纪太幼,便是位阶太低,难以探听这各种因缘。
柳青阳见师尊已然无碍,便是出了禁制,站于岳明空身侧。
柳青阳道:“前辈,您可知我师尊与这仙子之间云云?”
岳明空叹道:“令师与无暇仙子当年俱是这青年修士杰出之辈,二人相识幽泉关一战。那时天下正道合力抗邪,正邪两道能人辈出。你师尊那时便是一代剑仙,可谓青年第一人。其所部遍斩来犯诸邪,立下赫赫战功。而这无暇仙子当年也已成就仙班,只因女子之身,难以领兵,亦不为天下大道认可。”
“无暇仙子便独自战于幽泉关。然幽泉关乃诸邪所设之陷阱,令师届时为五位魔尊围攻,纵然剑仙之流,亦难逃身消道陨。危急之时,无暇仙子突出重围,救令师于危难之间。自此之后,二人相互扶持,一同斗败魔道。待到封君大典,遍请诸侠,列土封疆,独无无暇仙子之名。令师同道君、剑侠诸般理论,不得结果,终是拂袖而去,自改剑豪为剑邪。自此之后,唯图快意恩仇!”
不知何时,袁应愁已然到了柳青阳身侧,瞥了一眼岳明空道:“休要多嘴!”
岳明空讪讪一笑,便是不语。
烈无暇亦信步走来,上下观瞧柳青阳道:“这少年,到颇似你当年那般眉眼,生得俊俏!”
袁应愁哼道:“公子俊俏,何须多言。”
那烈无暇也不顾袁应愁,便对柳青阳道:“那外人道,自然不若我说。那年离了封君大典,我自为这人不值。虽修道者已然脱胎世俗,这男尊女卑之想,却不曾彻改。我亦看开,他却看不破。也怪得我那时年少,他这一般作为,倒是入了我心。我欲与之结为道侣,但这人心高气盛,乃道一日不助我封君,便是一日不谈私情云云。”
“众人亦当玩笑,却不曾想,这人三番杀上封君台,两次重伤而归。最终虽失手被擒,天诛君扔不忍杀他,便封其剑魂,不许其再登封君台。却不曾想,这人倒也执着,仗着毅力再修一剑魂,乃是今日这君子之剑。虽然今时,气焰不似那般,却也行事无忌。而我,那千年间无不幽怨,待到这几千年,便是看穿,既已苦等,何不直等下去?万一哪日,真叫这人破了封君台!”
被说这般透彻,袁应愁当即一声冷哼,便欲发作,但又一见烈无暇那幽怨神情,当真是还未发作,便心生怜惜。
烈无暇信手拈出一枚戒指,对柳青阳道:“你既是这人徒儿,我亦作你半个师娘。你这师傅醉心剑道,炼器功夫实在粗鄙。这纳海戒便赠与你,神念想通,纵然山海皆可装之。”
袁应愁道:“你这人,公子尚未婚娶,何来师娘一说。且不论......”话至一半,袁应愁又见烈无暇那幽怨眉眼,当即不再言语,讪讪一笑。
五年端午聚仙会,这一插曲也算罢了。只是这庭院居所分配之际,一众正道人士均道不与剑仙为邻,这剑仙自不必说是谁。
这一年端午聚仙会,更是热闹,除却玄极六老,便是九位真仙。
余者昆仑圣山道玄子、万花谷沈月搪、三十三天方居正、大雷音寺苦厄、散人玄衣、白狐月娘。
至于那日之事,除拓跋燕外,这余下六人皆作不知。况乎正道才俊均有所伤,便是隔日大比,也当是公正,这一众真仙又何苦交恶袁应愁。
次日端午,聚仙会上九仙齐坐,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这等风流韵事,自然合了袁应愁胃口。
尤其这聚仙之酒,虽比不得那破败酒馆,却也当是绝世佳酿。
然一阵困意上涌,酒仙皆感神念昏沉。这一感惊的众人一身冷汗,须知,似真仙这等境界,早已禁绝五谷,除却五感,何来困意?
当下便听九霄之上雷鸣阵阵,一人传音而来:“诸班道友,且绝了禁止,我等梦中详谈。”
这雷音传音惟这真仙所得,其余人等均是不知。这九人亦识得此人,便各生秘法,出神入梦。
这梦中非是九人,玄极六老也便现身。
众人抬眼观瞧,只见那梦中云端缓步走来一人。
那人一身赤色宝甲,腰悬长剑,手持画戟背后九朵真火缭绕,纵然真仙亦倒吸一口冷气,唯袁应愁神色不改。
那人道:“能寻得如此道友,也唯有这聚仙会罢!”
袁应愁呛声道:“天诛君寻我等前来,仅是这般叙旧?”
是也!面前这人便是这方天地人族大能之士天诛君,纵然仙山古国,但见此人无不俯首。
袁应愁三番登上封君台,尽皆败与此人,每每比斗,也不过百十招间,胜负立见分晓。
天诛君笑道:“你这剑仙倒是有趣,三番来我封君台,我不斩你,你倒是不见领情。”
袁应愁哼道:“有胆便是解我封印,再战一场,看看尔等三千年来,有何妙手!”
天诛君笑道:“你这剑仙真不面羞,封印尚且难破,何谈败我?”
袁应愁一怔,旋即神色黯然。天诛君所言非虚,封印尚且难破,何谈败之?
天诛君大袖一挥,玄光自天际浮现,演绎一幅画面。
众人凝神观望。那画面中怪石嶙峋,不似玄极之地,万般生物,亦非玄极陆上所生。然这画面一出,众人皆惊。
无他,这等怪异生物,乃是幽冥之物,鬼蜮特有。在座真仙数千年前无不与之奋战,直至今时,那等惨烈光景仍铭刻于心。
然这鬼蜮早已合众仙之力,永世封印陆外,又有何担心?
天诛君道:“诸位细瞧!”
众人再度凝神,那森白鬼蜮之中,竟有奇异物种。那物半身为人,下身或似蛛腿,或似蹄爪,这等怪异物种,比之鬼蜮产物,更加邪异。
众人不解,这等生物如何而来,又是如何留存,更不解天诛君是为何意。
天诛君道:“五千余载,昌鬼遍寻破境之法,近日神念破除虚空,登临鬼蜮,见此景象,传念与我。虽未留片语,我便也知,昌鬼之意,乃列侯欲重返玄极。”
众人大惊,昌鬼、列侯皆是神君,昌鬼虽为人族,然亦正亦邪,唯利是图,名曰帝邪君。
此番传景于天诛君,只怕其中所求众人难想。相比昌鬼,列侯恐惧更甚,其为鬼蜮之主,万千邪魔皆其仆从。
八千年前仙魔大战,便是列侯所谋,然神君之位登临九转,天地间莫有大能之士可斩,此战绵延数万里,死伤何止百亿,历时三千年。
天诛、帝邪、逍遥、灵玉四帝君联手封印列侯与鬼蜮之内,万千真仙合理封鬼蜮与玄极之外,大战方终。若是列侯折返,那这玄极大陆,危矣!
烈无暇率先回神,问道:“此等生物同九幽君何干?愿请详告!”
天诛君叹道:“仙魔一战,我等四人联手封绝列侯。所列阵法皆是血脉引动,若要破阵,自当合我等三族血脉,生祭何止百万方能破除。此等办法,纵然我等来看,亦是千难万难,几不可成。”
“然这列侯终是另辟蹊径,那日封禁鬼蜮,虽然鬼蜮已封,却遗十万同泽于内,人族一方血脉,流入鬼蜮。列侯借这异类交媾之法,遍生这等半人半魔之物。虽繁育极慢,亦有千万之时。彼时,这等魔物生祭百万,便可撕裂虚空,但凡半人魔物,皆可进出。如若魔物尽出,登临玄极,寻得那两方血脉百万,列侯自可出世!”
纵然袁应愁亦是倒吸冷气道:“昔日不曾见得九幽君,却不曾想,这九幽君狡诈至极。倘若那人在,或可斩之!”
天诛君面色一凝,道:“修提那人!那等做法,不应天道,惟自取灭亡,尔等不可效之!”
话毕,天诛君方觉失态,补道:“玄极自有玄极法,天道修士万年一日皆是如此,那人身陨,也便知那等做法不过自取灭亡。纵然昌鬼、列侯,也不曾踏上那途,何论尔等。”
这话云里雾里,除袁应愁与天诛君,均不知那人是谁,那法又是何法。
而袁应愁本亦不知道真假,听得天诛君一言,当即知晓,那人怕是当真功成!
天诛君避而不谈,又道:“余观鬼蜮,若要破至玄极,少则百年,多则千载,各位当铭记于心,提炼门人,护卫玄极。言尽于此,百年后,我等自当面晤,协力抗敌。”
话毕,九仙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