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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6日,华野13个纵队分兵南下,兵锋直指驻扎在新安镇的黄百韬兵团。这是真打,当然同时其他地方的佯攻也在进行。11月7号这一天,徐州剿总指挥部里电报不断,各方面来的消息一样,共军主力正在向我攻击。
刘峙慌了手脚,他相信了共军要让他相信的信息,以为中野华野两支大军正在向徐州攻来。话说一个人受到突然袭击最自然的反应就是伸手抱头护住要害,刘峙作为大军统帅,他的反应也是这么的自然。他立刻把自己的两只手伸了回来,命令离徐州较近的李弥兵团和镇守宿县的孙元良兵团紧急调回徐州。共军也就没客气,马上占领了这两处真空地带。这就切断了黄兵团与徐州之间的联系,也切断了徐州到蚌埠的退路。国民党徐蚌会战的计划在刚开始执行时,便完全走样,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机会得以施展。
而此时,粟裕也碰到了新的难题。华野先头部队来到新安镇时,赫然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黄百韬跑的影儿都不见了。如果黄百韬在退到徐州,以华野的力量,势难与之决战。11月8日,粟裕又得到一个情报,这是张克侠,何基沣给他们提供的,说徐州最近几天把一些辎重武器通过火车汽车,向南转移,好多家属也向南转移了,由此得到一个推断,徐州的敌人有总退却的可能。粟裕立刻意识到,如果徐州之敌全部南撤,即使集华野中野全力也很难与之决战。
乱了乱了,全乱了,本来就是想吃掉黄百韬,没想到不仅黄跑的没影儿了,连徐州的敌人都开始撤退,要是让他们退过江去,那就坏了,不仅之前做的准备全部泡汤,再要寻找战机就不那么容易了。
国军为什么要撤退呢?因为蒋介石又变卦了。他没有坚决执行开始定的徐蚌会战的计划,而是何应钦和顾祝同提出的“守江必守淮”的主张。可这个守江必守淮的方案比较怪异,他没有去守淮河,而是把部队沿着津浦线,徐州以南到宿县蚌埠这一带,摆成一字长蛇阵,古往今来没有谁这么布过阵。11月9日而杜聿明已经从东北回到了南京,听到老头子没有执行徐蚌会战计划,不禁心烦意乱。这时候刘峙被共军的迷魂阵搞得晕头胀脑,分不清共军主力在哪,已经命令部队拉回来拱卫徐州。杜聿明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共党那边可不知道这些变化,他们以为国民党南撤了。粟裕立刻向毛泽东发急电,提出新的建议。原来打新安镇,再打海州的计划作废,现在要按照阻止徐州之敌退到江南这个思路重新部署。但粟裕担心这么一来战争规模进一步扩大,解放区能不能支持打这么大的仗。
这与毛ZD原来的设想大相径庭。毛本来要求华野在打完黄百韬之后,由粟裕带一部分主力渡江南进。接到粟裕的电报后,毛泽东迅速作出回应:应将敌人的主力歼灭在长江以北,务使南窜。同时电令中原局和华东局:务必确保两大野军的供给,要保证前线将士两到三个月内的补给。
直到这个时候,淮海战役的总方针才算真正出台。这是一个标志,从写海变成大淮海,从局部战场变成两大野战军协同作战,进行江北的战略决战。于是就提出了“倾家荡产支援淮海战役”的口号,发动群众支援淮海战役,因为这一仗打完,江北再无大战。于是就出现了500万民工推着独轮车浩浩荡荡支援淮海战役的壮观景象,也就有了陈毅后来总结的“淮海战役的胜利是500万人民群众用独轮车推出来”的豪言壮语。
中共已经铁了心,要和国民党在江北决一雌雄,管你愿意不愿意。于是,首当其冲的就是跑出新安镇的黄百韬兵团。那么,黄百韬跑哪里去了呢?
黄百韬,祖籍广东梅县,客家人,1900年生于天津,1916年毕业于直隶省立工业专门学校中学部,毕业后赴江西投军,先后在军阀李纯和张宗昌手下任职,后又随张宗昌部下徐源泉投降蒋介石。黄自知不是黄埔嫡系,又没有靠山,地位不稳,日子艰难,只有靠战功站稳脚跟,所以在战争中,战则争先,退亦谨慎,拼死搏斗,逐渐以显赫战功取得顾祝同及蒋介石的信任。他为人刚愎自持,自制力极强,身处逆境时从不灰心,常说能战则战,不能战则死。内战以来,在华东战场上,无论是战斗成果还是卖命程度,黄百韬都是首屈一指的。、
黄百韬是一员悍将。他手下的第七兵团曾经屡屡重创共军部队。粟裕七战七捷中收获最小的一仗,就是同黄百韬打的。那一仗国军伤亡2千余人,而共军就伤亡1千余人,可见黄的部队是硬钉子。孟良崮战役,黄所部25师救援最为积极,不顾重大伤亡,拼死增援,就在华野1纵抵挡不住快要被黄突过去的时候,恰巧4纵一个营经过,帮助1纵守住了阵地,致黄功亏一篑。否则,张灵甫的74师可能就被救出来了。47年6月,国军对山东解放区发动第三次全线进攻,即南麻临月句战役中,黄率部增援,冒死血战先后解了南麻,临月句之围,华野7纵司令员成钧被25师特等射手击中,受了重伤。国军南麻临月句战役的巨大胜利,使解放军彻底丧失沂蒙山根据地,沂蒙山区根据地失守,使华野进入最困难,最黑暗的艰苦时期。而此战正是由于黄百韬所部25师拼死增援才获得最后胜利,25师官兵伤亡上万,团营长死伤过半。
以后25师升为主力军,被投入到各个战场作战,一直是胜多败少。豫东战役的时候,华野部队围攻黄百韬兵团,危急时刻,黄司令亲自登上坦克冲锋陷阵,创造了国民党内兵团司令本人亲自带队冲锋的唯一战例。经过死战,终于稳住阵脚,最终突围。之后蒋介石亲自为他颁发青天白日勋章。
华野和黄百韬兵团这两个老对手终于再次碰面了。这一回,华野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11月5日,徐蚌会战的指令发出后,黄百韬本来要奉命向徐州撤退的。可这时却接到刘峙一个命令。说起来也是好事儿,刘峙要将第九绥靖区44军划归第七兵团建制。这样一来黄百韬兵团将下辖五个军十二万人,规模可以与嫡系重兵兵团相比肩。可问题是他必须在新安镇等待44军到达后,才能向徐州转进。但是身处最前线的黄兵团早就知道,共军马上要向自己动手了,这个时候还要等人,这可急死老黄了。
明知大兵压境,自己随时会被包围,老黄却只能呆在新安镇白白浪费时间。人急了也就不客气了,老黄电话里喝问刘峙,第九绥靖区究竟什么时候能到新安镇,本兵团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撤退?刘峙也不知道,只是让他等,气的老黄摔了电话。遇到这样的上峰,算倒了血霉。
没办法,命令还得遵守,老黄心里凄惨啊,自己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年仗,总算在老头子面前赢得信任和重用,自己这点本钱可不要折在这里啊。他找来蒋介石派来的战地视察官,一遍一遍诉说着自己的决心:我黄某受总统知遇之恩,如今危难之际,请总统放心,我不会对他不起,定会以命相报。这些话一定要替我转达总统,一定要转达到。他深知他的这些友军不大可靠,于是还说:请转告总统,注意激励各个战场的指挥官,大家共存亡,如我被围,一定要他们来救。这次战事不同以往,主力决战,关系存亡。
也许他的这些话起了作用,后来他被围时,蒋介石果然命令其他几大主力拼死来救。
11月7日早晨,44军总算来了,黄百韬立刻下令部队向徐州进发。共党到底是“行动基本靠走”,速度还是慢了点。新安镇距徐州只有一百公里,如果第七兵团全力推进,只需两三天就可到达徐州。当晚,程志远第一个冲到新安镇,黄百韬早没影儿了。
可是,黄百韬在新安镇焦急等待的日子里,他忘做了一件事,让他之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黄百韬在新安镇光顾了着急,竟然没有想到提前在新安镇以东的运河上搭设浮桥。后面追兵近在咫尺,十几万人要过河,光靠运河上唯一的一座铁路桥,这后果就是灾难性的。那运河又宽又深,时值冬季,想游过去似乎更是神话。于是夹杂着逃来的民众,十几万人在运河这边哭天不应叫地不灵,混乱持续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人仰马翻多少人掉河里喂了鱼,第二天第七兵团仍没有完全渡过运河。
11月8日下午,程志远作为华野的先头部队拍马杀到。害老子们跑这么远的路,原来给堵这儿呢,天助我也。没有寒暄客气,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国军混乱中哪有闲心组织抵抗,只顾各自奔命而已。那河里就像下饺子一样,打死在桥上的更是不计其数。负责殿后的六十三军因铁桥拥挤,决定改由窑湾渡河,当晚华野九纵就在夜色中追了上来。共军这时候士气高涨,连夜发起冲锋,战斗仅仅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六十三军便全军覆没。黄百韬的疏忽使他的第七兵团在运河前遭受了重创。
第七兵团渡过运河的部队来到了碾庄,这是个只有两百多户人的村庄。这个村庄,由于黄百韬的到来,注定被记入历史。
到了这个地方,离徐州近在咫尺,而且一路都是友军,按理说已经安全了,只需要安安稳稳的撤回去就行了,但是,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最终让黄百韬还是没跑掉。
碾庄曹八集一带本来是李弥兵团在驻守,按理说老黄撤到这里后李弥应该接应,两个兵团合在一起,华野牙口儿再好也得掂量掂量。可是,黄百韬渡过运河的部队来到碾庄时,李弥兵团已经不见了。为什么呢?原来是被刘总司令调回徐州去了。前面我们就知道了,刘峙一挨打,立刻把自己的两个拳头缩了回去,李弥兵团就是其中之一。先前,老黄提前过河跑到曹八集去见李弥,说老兄你不能撤啊,我的部队还有大部分没过运河呢,看来还要两天才能过来,你撤了兄弟可就危险了。可李弥同他打哈哈,这不好办呀,这可是总司令的命令,不好违抗啊。老黄看李弥这个态度又搬出了刘峙,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老黄心寒啊。
如果,这个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心往徐州跑,时间也来得及。但是,黄百韬在打还是撤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进碾庄,老黄就召开军事会议商量下一步去向。多数人主张赶快向徐州撤退,唯独一个人拍桌子反对,这人是64军军长刘镇湘,他说老子的部队连日本鬼子都敢拼,他共党有什么好怕的,就在这里拼!其实刘镇湘这人也挺猛,他的部队是粤系班底,在抗战中也打过硬仗,他放这样的豪言也没人觉得奇怪。渡过运河后,刘极力主张坚持在碾庄与共军决战,原因是这里有李弥留下的完备工事。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的真正想法。
他的真实想法如今说来很不可思议。他这么勇猛的真正原因是,到碾庄后给他的任务是守在土山,他不愿意守土山,据说土山是三国时期关公投降曹操的地方,刘认为这里不吉利,为了不守土山,他坚决主张在这打,在这一打他就不用去守土山了。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既然这样你丫直说啊,给你换个任务不就完了,至于这样冲动吗?当然,这话要能直说出来就不是中国人了。
结果这就搞得老黄一直犹豫不决,这时国防部发来电令(又是国防部),命令他在碾庄略加整顿,如能击退敌人再走亦可。就这样,黄百韬停在了碾庄,这一停就再也没有走出去。
解放军正在马不停蹄的渡过运河,争取了一天时间。而敲黄百韬在犹豫不决中又停了一天。11月10日,华野的三个纵队突然出现在碾庄与徐州之间,切断第七兵团与徐州的联系。现在好了,黄百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华野这三个纵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呢?还记得吗?被杨斯德策反的第三绥靖区张克侠、何基沣部,他们当时驻守在贾汪地区。正是他们的起义,导致徐州东北门户大开,华野三个纵队迅速通过贾汪地区,截住了黄百韬的退路。这事儿就是这么寸,这么巧,要是华野在贾汪地区多耽搁那么几小时,黄百韬就有可能退回徐州,那个时候战局的发展就不一样了。
留给黄百韬逃脱的最后一次机会的大门关上了,他的脚步永远停在了碾庄。尽管知道黄百韬兵团的战力,可粟裕还是没想到,眼前的这块骨头是这么的硬,差点崩掉了自己的门牙。
黄百韬兵团陷入包围后,根据蒋介石的命令,转入依托原有卫事固守待援。其兵团部位于碾庄圩,第64军在东,第44军在南,第100军在西,第25军在北,形成环形防御(第63军已被歼灭于窑湾镇)。同时蒋命邱李兵团和李弥兵团由徐州沿陇海路东进增援黄百韬。这边粟裕决定,以第7、第10、第11纵队在侯集、林佟山至大许家地域,进行正面阻击;以苏北兵团各纵队从徐州东南侧击邱李兵团之增援;以第4、第6、第8、第9、第13纵队和特种兵纵队围歼黄百韬兵团。侧击增援的这一招很值得玩味,自古打援都是从正面打,华野怎么还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侧面去打,后来我们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1948年11月11日,碾庄的战斗正式打响。粟裕打这种“瓮中之鳖”一贯是手到擒拿。之前打开封,打济南,都是随随便便就拿下了。那还是城市攻坚,防御坚固完善,如今黄百韬剩下的7w来人困在以碾庄为中心20平方公里的几个村庄里,那等于案板上的鱼肉,只等宰割而已。华野上下对围歼黄百韬都很乐观,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拿下。可是,这回他们错了,老黄可是硬骨头,跟你杠上了。
斗志昂扬的华野官兵排山倒海的向对手发起了猛攻,甚至连重武器都没有使用。连日来急行军,辎重炮火都落在后面了,可是没关系,不需要。很快,巨大的伤亡给华野迎头一棒。敌人碉堡工事里机枪喷射的火舌,让冲在前面的连队一排排的倒下,后面的部队重新扑上去,又成排倒下,犹如割麦子一样。敌人的防御非常专业,火力的交叉,工事的完备,抵抗意识的顽强,让华野很快冷静下来。对面的敌人,并不像以前打败的敌人那么软弱,他们战斗力很强悍。
几天的猛攻,让野战军伤亡惨重,但是收效甚微。粟裕打电话给四纵司令员陶勇,询问部队的伤亡情况,陶勇不敢如实汇报,只是回答部队情绪高涨,打的勇猛顽强。粟裕立刻大声质问:伤亡!我说的是伤亡!陶勇只能承认,四纵伤亡已经超过4000人了。
仗可不能这么打,这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
11月15日,粟裕重新调整战术,命令包围碾庄的各纵队采取近迫作业的方式,改奇袭为强攻,华野士兵大挖交通壕,逐村逐堡向前推进。共军的猛打猛冲突然停止了,躲在碉堡工事的的国军官兵暂时可以喘一口气,可很快他们看到的场景,让他们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对面共军无数的战壕里在向外丢土,弯弯曲曲的战壕在向自己的阵地延伸。国军知道他们马上就要陷入肉搏战。
一夜之间,解放军的交通壕就挖到国军的阵地前方,双方开始近距离搏杀。一个又一个碉堡被炸掉,残肢断臂炸的满地都是,共军以强大的意志力在向前一点一点推进,沿途碾碎一切向自己射击的火力点。逐村,逐路,每个战壕,碉堡都在爆炸,搏斗,惨叫,碾庄变成了人间炼狱。国军一度使用了飞机空投下来的火焰喷射器,这种武器对于装备简陋的共军来说,威力巨大。火舌喷射,烈焰奔腾中人就被烧成一堆堆黑色的焦骨。战争进行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对双方意志力的考验,谁能咬牙坚持,谁就能获得胜利。
那几天,碾庄的上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人命如蝼蚁,死神在疯狂收割着年轻的生命。
此刻的粟裕,紧张万分,要是黄百韬不能尽快拿下,阻援部队就要顶不住了。一旦增援的邱李兵团和黄百韬一会合,那后果难以想象。所以,必须不惜代价尽快啃下这块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