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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但从举枪开始,沙传泰就仿佛听到一阵尖锐剌耳的喊叫声。这喊叫声是那么的遥远,但又是那么严厉的一种警告。似乎在警告他,周围有某种危险。他仅仅是出于本能地低下头。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脑后传来一声吓人的枪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他扭回头,他所看见的事情就像慢镜头一样印在他的脑海里。一个身材粗壮、满脸胡子的外国人,手里竟然握着一支左轮手枪。他正向下移动着枪口,向他瞄准。而江莲莲的尼桑车就像一台推土机一样无声无息从这个外国人的背后碾过来,缓慢而轻柔地撞在他的身上。那个外国人飞向空中,向前摔出去的时候,他手中的枪口再次冒出一团火光,子弹在沙传泰的脚下炸出一个很深的坑。他的左轮枪飞了出去,尼桑车的车轮蹦跳着碾过他的身体。
沙传泰完全出于本能,对着他的脑袋开了一枪。
尼桑车已经滑行到他的身边。车里的江莲莲仍在一声接一声地尖叫着,如同疯了一般。沙传泰拉开车门,猛地把她推到里面去,自己坐到方向盘后面。他用力把油门踩到底,使劲向一侧打着方向盘。尼桑车喷着青烟,吼叫着急转弯,向大街上冲去。
一一
站在巨大的监视器前,王庭臣简直不敢相信他所看见的情景。这个他相处多年的同事,竟然沉着镇静地开枪射击,他连杀几人之后,又驾车逃跑。他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来!他把他的整个计划完全破坏了!王庭臣愤怒得无以复加,一拳砸在桌子上。
地下指挥中心的人都回头看着他。
他向他们喊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看着我干什么!赶快通知各组,原计划取消!”他想,这是童处长一年的心血呀,全被这个沙传泰给破坏了!他知道,从现在起,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他接着喊道:“命令三组赶快去追沙传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抓回来!命令一组和二组包围现场,把现场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是所有的人!”他想了一下又说:“对外国人要客气一点。赶快,叫他们赶快行动,一秒钟都不要耽搁!”
刑警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把他的命令传达出去。
王庭臣重新在监视器前坐下来,惊恐不安地看着。
在监视器里,许多守候在附近的警察跑到饭店门前。又有三四辆警车冲上小广场,警察们很快控制了小广场上所有的人。另有两辆警车沿着大街向东追去。
他想了一下,又回头说:“通知各个路口,注意一辆棕色的尼桑车,一发现立即报告。启动各路口的监视器,注意观察。通知交警大队,请他们和我们配合。通知医院尽快派救护车来。”他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继续说:“通知局长,今天的行动没有成功,请尽快到指挥中心来。通知省厅和市局外事办尽快派人来,负责处理那几个外国人。”他全身难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他猛地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在门口他回头对一个中年人说:“老刘,这里你负责一下。”说完就冲出了指挥中心。
在公安局门外,停着一辆待命的警车。王庭臣跑出大门,跳上汽车说:“走,去白云饭店!”
警车发动起来,冲上大街。
一一
飞机场里总是那么骚动不安,即使在陈处长的办公室里也是如此。门外总有一阵阵噪杂的声音传进来。
童振远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暴躁和不安。他知道他不能把这一点流露出来,他已经看出佩云脸上的歉意。她只是因为自尊才没有说出来。
他已经对着电话喊了好一会儿了,但那边一直没人接电话。他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他从话筒里听见那边传来乱糟糟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他再次后悔自己今天到机场来送行。可是,他不来送行又怎么能行呢?嗨,说到底,他真是昏了头,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老婆,用什么窃听器!
他用另一部电话往市局打,但都占着线,显然那边正是最忙的时候。
那边终于有人接电话了,是指挥中心的老刘。老刘简要地汇报了那边的情况。童振远感到心里的火再次涌到头上,他万分恼火地一捶桌子。
宁佩云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童振远再次克制住自己,他拍拍妻子的手,表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他对着电话说:“老刘,你一定要安排一个人守着电话,不要离开,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老刘答应了。不一会儿,一个年青人的声音传过来。
一一
街上的交通被沙传泰冲得大乱。
他冷冰冰地盯着前面,把油门踩到底,汽车象飞似的从来来往往的车辆中间冲过去。
一辆卡车为了避让,撞在路边的树上。许多骑自行车的人纷纷跳下车逃到路边。尼桑车的轮胎在柏油路上猛烈地磨擦着,发出嘶嘶的尖叫声。
沙传泰知道,大多数路口都有摄像机监视着。只要尼桑车一出现,警车就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他让尼桑车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钻来钻去。
从他一开始打定主意,要破釜沉舟杀掉冯振德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死路。他也只打算求死了,所以他大开杀戒。但从他打定主意到现在,始终有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那就是他打算到什么时候截止。
任何事情都有截止的时候,他迟早也要被截止。
他曾想在白云饭店门前截止。他可以扔掉枪,站在那里不动,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江莲莲的尖叫声以及那个在他背后开枪的人,使他不由自主地走了下一步。他开车逃跑完全出于本能,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截止。
他扭头看看江莲莲。她刚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脸色白得象一张纸,双手握在一起拚命地绞着,眼泪则象雨水一样挂在脸上。
这是他的另一个包袱。他截止的时候,也就是她的截止。她干嘛要掺到这件事里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变得恼怒起来。
他吼叫起来:“你哭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叫你不要掺到这件事里来,你就是不听!你吓坏了是不是?害怕了?你后悔了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你他妈的已经成了我的包袱!我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一下你清楚了吧!你偏不离开!这下好了,你现在就象个臭狗屎一样粘在我的身上!”
江莲莲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沙传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几分钟之后,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汽车停下来。他回头说:“好了,你听我说,咱们的事结束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感谢你。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你再跟着我就要倒霉了,那是死路!所以,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你躲起来,或者回乡下去,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去吧,下车走吧。”
江莲莲似乎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摇摇头说:“不,我不走。”
沙传泰提高了嗓门:“你和我在一起只会倒霉,你知道不知道?啊!”
江莲莲吓得缩成一团,“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怎么不明白呢,咱们到此结束了,你他妈的想死呀!”
江莲莲慢慢地坐起来。她看上去好象清醒了一些,她推着沙传泰大叫着说:“你别傻了,我一下车就得进监狱!我不想进监狱,你也不要进监狱!人只要活着就不要进监狱!你明白吗?就是死也不能死在监狱里!”
她的话对沙传泰来说就像是当头一棒,许多有关监狱的记忆,瞬间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她尖声喊道:“开车呀!快开车呀!逃呀,咱们逃得远远的,到哪儿都行,说不定咱们会逃出一条命来!”她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着,“走呀!快开车呀!”
沙传泰深知这是不可能的,但他确实不想进监狱,他对那里实在太了解了。此时,他也别无选择了,远处传来警笛隐约的呼啸声。他来不及多想什么了,他松开离合器,一踩油门,尼桑车猛地向前冲去。
他一出小巷,就看见一辆警车迎面驶来。他把油门踩到底,奋力把方向盘打到底,汽车在路中间急拐,车轮一碰上路边的台阶便腾空而起,车尾被甩到前面去。尼桑车掉转了车头,剧烈地扭动了几下,喷着浓烟向另外一个方向冲去。
尼桑车的棕色车身立刻出现在地下指挥中心的监视屏幕上。指令迅速传递到遍布全市的警车里,所有的警车都掉转方向,向西驶去。
沙传泰发现自己已近市郊,并且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由南溪街继续向西,上西郊高速公路。从那里再经飞机场向北,直奔山区。他别无选择,只能开车冲向南溪街。几分钟后,西郊高速公路的高架车道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