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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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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乞丐莫要胡乱攀扯,我且问你,此话当真?”周大郎漫不经心道。

“自然当真,小的瞧的真真儿的,那夜小的热的睡不着,于是就趁着夜半时分去了江边。之后小的就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躺在岸边睡觉。谁知小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小的先前并不在意,直等到听到那姑娘的呼救声,小的才知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小乞丐唯恐失去了说话的机会,他一面看着年轻衙役,一面急声说道。

周大郎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先前只是闲闲站在那里,任由小乞丐扯着衣摆,如今不知不觉中,他已是身子挺直,目光一直盯在小乞丐身上。

年轻衙役原本心中烦恼,听到这里倒也起了一丝兴致,眼见小乞丐停了下来,不由开口问道:“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之后小的急忙四处去找,终于瞧见了那立在江边的两人,小的唯恐被他们发现,所以只能一直趴在地上。小的瞧见那位姑娘怀里头抱着个包袱,那个男人手中则提着一根棍子,正拼命对着那位姑娘的身上招呼。”小乞丐目光却是定定看着年轻衙役手上的鞭子上,越是离得近些,越是能瞧见鞭子上头的一抹暗红。

周大郎神色愈发凝重,他看了看天色,如今日头早就升了起来,几人如今正处在太阳地里,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此番他不等年轻衙役开口,便直接问道:“那夜想来有星有月。”

“捕快老爷如何得知,那夜的月光甚是明亮,所以小的才瞧得一清二楚。”小乞丐仰头看着周大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头带着满满的疑惑。

“你可瞧清楚了那两个人的模样?”周大郎问道。

“他们二人一个打,一个躲,是以小的一时之间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模样,直等到那位姑娘被打倒在地,呼救声也越来越小之后,小的才趁着月光瞧见了那男人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件深色的衣裳,模样倒是白白净净,生得不错,瞧起像是个小厮的模样。而那位姑娘倒地之后,小的更瞧不清楚她的模样,后来小人听到“噗通”一声,那姑娘竟是被小厮推入江中。”小乞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小乞丐说完了话,牢门口却是沉默一片,坐在药箱上头的郎中不知何时已经侧转过身来,正对着小乞丐。

而那年轻衙役紧紧握着手中的马鞭,皱着眉头,抿着嘴角,面色复杂。

周大郎则面色凝重,盯着小乞丐乱糟糟的头发不错眼的看着。

还有那昏倒在地的那人和另外一个正瑟瑟发抖的小乞丐,小乞丐惊吓之余发不出声音来,而那昏厥之人却是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天气闷热,树上的知了一大早就“知了……知了……”叫个不停,夜间尚且有风,到了白天竟是一丝风也没有,那带着几分潮意的空气,黏在人的脸上,黏在人的身上,于是淋湿了衣裳,油光了面孔。

“那位姑娘就这般被推入水中?”周大郎沉声问道。

“小的瞧得真真儿的,那人还在那姑娘的身上绑了一块儿大石头,那夜风浪大,所以那位姑娘绝无半分活路。至于他们二人为何起了争执,姑娘又为何被杀,小的却不清楚,左不过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人。”小乞丐面露深沉,他长相稚嫩,偏偏要作出这般深沉的表情,瞧起来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你这小乞丐倒是懂得不少,我且问你,若是再让你瞧见那小厮,你是否认得出来?”周大郎沉吟道。

“小的做乞丐多年,虽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只要见过一面的,再次见面的时候,小的还是认得出来的。”小乞丐挺直了胸脯,拍着胸口说道。

周大郎心中有了猜测,不由再次确认道:“那两人争执间自然会起高声,你可曾听清楚那小厮的口音了?”

小乞丐面仔细回想道:“小的倒是听到那两人的口音,正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所以小的猜测这两人定然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下人,两人之所以起了争执,许是为了钱财……”

“你小小年纪又如何得知?”周大郎反口问道。

小乞丐面露犹豫之色,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因为那姑娘被沉江之后,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小的瞧见那人给了那小厮一枚玉佩。小的离得远也瞧不清楚,但是那玉佩在月光底下,透着亮光,想来是个值钱的物件儿。”

“竟然还有一人?那人又是从何处而来?”年轻衙役似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一脑门的官司在,转而好奇的问了起来。

“小的也没瞧见那人从何而来,只一转眼的功夫那人就出现了,因为他背对着小的的缘故,所以小的并没有瞧清楚他的模样,只瞧见他腰上挎着一把刀。”小乞丐说话间,身子一抖,蓦然碰到了周大郎腰上挎着的横刀,他猛地哆嗦起来,像是吓了一跳。

周大郎反倒是缓了脸色,眉间带笑,看向小乞丐的神色更加和煦,口中温和道:“既是如此,那人的身量你总是瞧得见的,他究竟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小乞丐不停的发着抖,口中无与伦比的说道:“小的打小就在街上乞讨,小的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晓家在何处。上次瞧见个算命的先生,他会摸骨,他摸了小的的脑袋,说是小的估摸着有十二岁。他还说小的以后会娶上两个婆娘,小的年岁尚小,当时又隐在暗处,那人又带着刀,所以小人吓也吓死了,哪里瞧得清楚。”

“小的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定然不会丢下他不管,任由他在街上乞讨,小的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养着他。”小乞丐说话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番小乞丐哭起来,自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他也顾不上擦眼泪,只把鼻涕眼泪抹了郎中一身,原来不知何时,他竟是挪到了郎中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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