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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大早,安家兄妹带着算命的那一老一少准时来到了店里,同时我还注意到在店铺的外面停了一辆面包车和几辆小轿车,看这架势坐车上的人恐怕就不少。
把安家兄妹请进店里,我轻笑一声说道,“你们带的人还挺多啊,这是担心赢了坎鼎以后路上会被人抢?”
听出我话里有话,安北也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安家是大家族,不会去抢别人,自然也不用担心被人抢。三天前的掌眼我们双方是平局,那这一次的伪真就由夕老板先上眼吧。”
安北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老者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盒示意我上眼。
伪真的规矩当然是以假乱真,因此拿出来的东西不管再怎么像真货,那肯定都是假的。然而就算是知道这一点,眼前的这个物件一入我眼我的心里顿时就没了底。
明朝的黄玉雕卧凤,看这成色和造型绝对的上等佳品。
这老者拿出来的这块黄玉雕卧凤很明显是仿的陕西省博物馆里收藏的那一块。最初接触金银玉石的时候老爷子就曾经给我科普过,这黄玉成色有千万种,而其中有四种是最为珍贵和稀少的,分别是黄口、折木黄、青海黄和黄沁。
黄口玉青中偏黄,甚至有时候透着光看会觉得这玉有些偏白,在历史上曾经有一段时间价值甚至要超过羊脂玉。折木黄色泽纯黄、玉质细腻,也是黄玉中的精品。而青海黄玉质通透,玉脂油性偏干,但在黄玉中也属上品。而黄沁也被人称为鸡油黄,它的特点是表里如一,你把一块黄沁切开这里面是黄色,外面也是黄色。
在古董市场上很少有人愿意去仿玉器的真,这是因为玉器自身就有其独特的质感和油脂度,仿造起来太困难。二来这仿造的玉器不管卖相如何,这料子的钱都是实实在在在哪里摆着的,成本太高了。
老者放在桌上的这黄玉雕卧凤圆雕而成,卧凤扭项回首,翅羽上翘,尾羽翻转下垂,它的整体造型完全体现了古人对于凤的一些基本认同。卧凤身上的阴刻线普遍浅显而短促,肩部的鳞状纹路也极具装饰性和时代感,十分的传神与生动。
我将这黄玉雕卧凤拿在手上看了好半天,始终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安南小妞见我这么长的时间一言不发,十分得意地说道,“夕店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雕卧凤而已,至于看这么长的时间吗?你要是真看不出什么破绽就早点认输吧,反正认输以后你还有机会和我们再打成平手的。”
小小的雕卧凤?
本来毫无头绪的我被安南这一句话给点醒了,我把雕卧凤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说道,“这件黄玉雕卧凤无论是从材质的选择还是雕工的确我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但我想请问一下这位前辈,这真正的黄玉雕卧凤您老恐怕没有上过手吧?”
那老者显然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傲,听我这么问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笑话,这种程度的仿真还需要上手吗?”
的确,当一个人的仿真水平达到了一定的境界,黄玉雕卧凤这种玉器对于他们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大活,也就不需要把真的拿到跟前一点一点的雕,只需要有照片就行了。
再者这安家的人虽然有些势力,但陕西博物馆里的珍品想必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能拿出来随便仿造,所以我手上这黄玉雕卧凤虽然看似无懈可击,但其实有个最大的缺陷。
我把黄玉雕卧凤翻转过来放在桌上说道,“前辈,这黄玉雕卧凤的其他几面你倒是雕的细致,就是不知道这底部你是根据什么来仿的?”
安家兄妹没有听懂我说这话的意思,那老者却是脸色一变,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建国初年,我家老爷子有幸参与护送了一批国宝,有不少的珍品绝品都在他老人家的手上过过。摸了那么多的宝贝老爷子只有一个感慨,那就是古人的东西不仅好看,而且大部分的都是有实际作用的。就比如陕西博物馆里收藏的黄玉雕卧凤,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摆件,但其内部中空,底部是有暗格可以打开的。这种雕卧凤在古时候被称为‘食言兽’,意思是你要有什么心愿或者秘密可以写在纸条上,再将纸条塞进雕卧凤的肚子里,以祈求愿望实现。如果我没掂量错的话,您这雕卧凤应该是实心的吧?”
眼前这老者仿真的技术当然不差,但就是太托大了。我猜这黄玉雕卧凤还真可能是他用了三天时间就鼓捣出来的仿品,而且这个仿品还是根据真品的高清照片放大来仿造的。只可惜这照片始终只能照到真品的前后左右没有办法照到底部,老者又不知道这食言兽的由来,自然也就犯下了这最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见老者不说话,安南这妞忍不住在后面嚷嚷道,“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万一陕西博物馆里的那个也是实心的呢?”
我把黄玉雕卧凤放回盒子里微微一笑说道,“仿真这东西,如果自己手上没有真品本来就很难求证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不过这东西的破绽我是说出来了,至于对不对或者怎么去求证那就是你们安家的事情了,和我无关。怎么样安先生,这一局算是我赢了吗?”
安南无理取闹,安北自然不能和他妹妹一样不懂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哈哈笑道,“夕老板果然是好眼力,这物件算是被您给瞧出破绽来了。只不过想要赢下这一局可没那么容易吧?我们出的货您瞧过了,您出的货倒是也让我们看看啊。”
这一次不用我招呼,关悦悦自己就从后面仓库把仿造的坎鼎贪狼给搬了出来。一看见坎鼎贪狼安家兄妹俩顿时不淡定了,安北更是眯着眼睛十分疑惑地问道,“夕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必了准备直接认输?”
“非也非也。”我指着坎鼎贪狼说道,“这鼎是我仿造的,你们上上眼,看能不能说出什么破绽。”
“什么?这是仿造的?”
不等那一老一少出马,安家兄妹就先围着坎鼎贪狼转了一圈。这坎鼎既然是他们安家的传家宝,他们自然是十分熟悉的。然而这一圈转下来以后两人什么发现都没有,反而和我第一次看见这鼎一样,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这就是真正的坎鼎贪狼。
安北咳嗽一声,一摆手对那老者说道,“恭叔你去看看。”
黄玉雕卧凤栽在了我的手上,这一次恭叔再上眼完全就是戴罪立功了,不可谓不仔细。他绕着坎鼎贪狼看了十几分钟,东摸摸西敲敲,硬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安南在后面看得着急忍不住开口道,“这还有什么好看的,用控鼎术一试便知!”
用控鼎术这种方法来进行检验虽然是最有效的,但毫无疑问也是最没有技术含量最无耻的。只不过这一次安北没有阻止安南,算是默认了他妹妹用这种方法来找坎鼎贪狼的破绽。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眼前的坎鼎贪狼竟然还真的能够和他们的控鼎术进行感应,而且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和真的简直一模一样。
此情此景让安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怒气冲冲地盯着我问道,“夕老板,这仿真本就是各凭本事的比试,你拿真品来比试,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安北这话问得我还真有点忐忑,因为东西不是我做的,所以虽然关悦悦和我保证了是假的,但到底假在哪里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安先生你这是说的说什么话,既然我说这是假的,那肯定是假的,不会是真品。还请安先生指出这坎鼎的破绽吧。”
安北的嘴角抽了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恭叔。恭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最终冲安北摇了摇头。
安北一咬牙说道,“好,我们认栽了!不过也请夕老板指教,让我们看看眼前这口鼎到底伪在何处?”
安北话才刚说完,关悦悦就上前一步伸手摸向坎鼎的内部。等她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她并拢的食指和中指上有一层漆黑的灰烬,看起来像是符灰。
之前我检验坎鼎的时候也摸到了这种脏东西,只不过心里想的是这种灰不属于坎鼎的一部分,最多算是附着物,所以在想破头也没想出两者有什么联系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谁知道关悦悦展示了手指上的灰烬后说道,“这是我仿真以后烧的符灰,用鲜血可以破法。”
关悦悦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碗鸡血倒进坎鼎里,然后对安家兄妹说道,“你们再试试控鼎术,看看还有用没?”
安南赶紧试了试,结果眼前的坎鼎贪狼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就和普通的青铜鼎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