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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斐子笑日日晚上都来找她,她只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承受着,心中却在思考该怎么样才能让斐子笑发现她已经怀孕。
时间便这般过了几日。这日,后宫之中突然热闹了起来,她正坐在御花园之中赏着花儿,却不料,另一边却过来了好多小美人儿,各个水灵灵,娇嫩可人,瞧着分外赏心悦目。
她诧异得侧头看了身边的小桃一眼,却见小桃一脸愤愤,好似在为叶欢打抱不平:“娘娘,皇上,皇上他……”
叶欢点点头:“皇上怎么了?”
“皇上他……招秀女了……”小桃低声说着,说完又快速看了叶欢一眼,似乎生怕叶欢生了气,又赶忙补充道,“娘娘放心,皇上定然还是会专宠你一人!娘娘这般漂亮,比那些个秀女都漂亮!”
叶欢抽了抽嘴角,老实说,她当真对斐子笑招不招秀女并不是很感兴趣,可似乎……她皱了皱眉,按照斐子笑的意思,他应该是乐意看到自己稍微流露出一些醋味的吧。
类似于‘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又或者‘你答应过我的不纳后宫一妃一嫔呢’……类似于这样的反应,或许他会更开心吧?
叶欢压了压心中的想法,看着远处一个个美貌动人的姑娘,面上带着一丝苦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姑娘心甘情愿放弃自身的大好年华,跑来这九阙深宫白白浪费时间。
罢了,罢了,她想这些做什么。叶欢摇了摇脑袋,让小桃示意自己回了房。
可刚站起身来,一片天昏地暗如洪荒野兽般向她袭来,她双腿一软,便昏迷在了小桃的怀中。
“娘娘?娘娘?!”小桃抱紧她的身体,急得浑身是汗,“来人呐,娘娘晕倒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叶欢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她的手,正被一面目慈善的老御医把着脉。
叶欢心中一紧,心跳瞬间加速,若是这御医对斐子笑说自己已经怀孕了一个多月,她……只怕别说是堕胎药,估计会直接将她浸猪笼吧!
她紧紧得看着老中医的反应,看着他极精神的双眼慢慢抬起,然后看向她,随即,面上一阵喜色,重新站直身体就冲着身后一身明黄龙袍的斐子跪了下去,大喜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她躺在床上,双手狠狠得掐进了自己的大腿肉里,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疼,身体紧绷,来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哦?不知何喜之有?”斐子笑的声音淡淡的,目光却看向了床上的叶欢,瞧不清喜怒。
“启禀皇上,娘娘乃是喜脉,娘娘有喜了!”御医的声音依旧兴奋。
叶欢的心突突猛跳了跳,背上已然是一片冷汗。
“有喜了?”斐子笑眯眼,竟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喜色,“时间多长了?”
——至此,若是叶欢是站着的,必然会双腿发软到直接跌坐在地上,可她此时是躺着的,所以她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就连呼吸都困难。
“时间不长,方半月!”耳边又想起御医的声音来。
叶欢一愣:半月?
她不敢置信得侧头去看那太医,可那太医是背对着她的,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唔,难道她是遇到庸医了?
斐国太医的挑选,也忒宽松了些。不过幸好,幸好她遇到的是个庸医,否则只怕她当真要一尸两命,去浸猪笼了。
至此,斐子笑双眼才恢复了亮度,急忙走上前去,将那太医扶起,欢喜道:“当真?”
“老臣服侍宫中几十年,自不敢说假话!”那御医说得及其陈恳。
叶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如果当真是几十年的老大夫,又怎么可能诊不出她已怀孕了一个近两个月了呢?
一种被人操控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可更可怕的是,她竟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用意,反倒对方已将她所有的底细全都摸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在什么时辰,需要什么需求,然后等她缓过神来,她已经掉进了对方的圈套之中,无法自拔。
挥退了老太医,斐子笑才走到叶欢身边来,一把握住叶欢的手心,柔声道:“夫人,我要当爹爹了。”
瞧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吟吟,叶欢亦笑,将心下的不安尽数压了下去,可嘴中却嗔怪道:“皇上,我方才在御花园瞧着宫中来了许多妹妹。”
果不其然,这一招对斐子笑颇有效,他如玉俊脸漾开笑意来:“怎么,夫人吃味了?”
叶欢心中有些发窘,她若是说她不吃味,只怕他的脸又要往下拉了的,便干脆顺着他的意思,重重得点了点头:“对,吃味,很吃味。”
斐子笑大笑,流光溢彩的双眸都夹染上了笑意:“夫人,你且相信我,我曾对你保证过绝不纳后宫一妃一嫔,便决计会做到。”
一说到这个,叶欢便想起了毒花。毒花当初是跟她一起进了宫的,可一直过去了这么久,她却当真再未见到过她,却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念及此,她干脆问道:“毒花呢,为什么从不见她出来。”
斐子笑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得印下一个吻,然后才柔声道:“我怕她伤着你,遂将她的院落排在了最西边。”
最西边,岂不就是冷宫?
犹记得当初第一眼见到毒花时的惊艳,彼时的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烂漫姑娘,椅着两只漂亮的裸足在空气中晃动,带动着那铃声清脆作响,那般惊艳。可如今,她却变作了冷宫妇,在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里,可曾将她身上那份灵动消磨殆尽,最终与其他任何一个宫中人无二致。
不知为何,叶欢觉得有些难过。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多愁善感了许多。
随即,她又在心中自嘲笑了笑,也是了,如今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岂有空暇时间去管别人。
“那些秀女们皆会留在宫中?”想了想,叶欢还是问道。
“不,三日后,全都离开,一个都不会留。”斐子笑已直接将奏章搬了一部分来到了德清宫,估摸着是为了方便监督她的饮食起居。
可叶欢当真是想吃肉,特别的吃鸡肉,起先斐子笑尚不愿,可在她日复一日的哀怨眼神中,估摸着是当真觉得不好意思,一国之君竟小气到连鸡肉都舍不得给自己怀孕的妻子吃,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掉了大牙。
于是,第二天,她的饭桌上终于出现了一碗煲鸡汤。
叶欢抱着鸡汤热泪盈眶泪流满面,第一次觉得鸡肉是这般迷人又可爱,让她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云云……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变热,她的肚子,也一日日得变得大了。
如今的叶欢,带着一颗球,成天除了睡,便是吃,偶尔站起身来在门口的小院子里走动了几步,可很快就会以她的双脚抽筋而宣告终结,后来干脆就直接日日躺在了床上,小桃每日帮她按摩双脚至少一个时辰。
养猪似的生活让叶欢的脸肥了不少,将原先的瓜子脸,生生给变成了包子脸,肉嘟嘟的,倒是增添了几分可爱。起先叶欢的肚子才刚开始冒出时,斐子笑尚还能横抱着他,带她在院子中转几圈。
可如今她肚子越长越大,等叶欢主动伸出手去,让斐子笑抱着她去外面晒晒太阳时,斐子笑已然一脸嫌弃得走远了些,叶欢小泪花不断闪,斐子笑无奈之下,只好咬牙将她抱着,快速又敷衍得转了一圈,然后就又将她放回到了床上。
叶欢愤愤得看着他嫌弃的目光,将嘴中的炖鸡块咬得吱嘎响。
斐子笑好笑,一脸无奈得抚摸她柔软的长发,一边抚摸着她的大肚子,一边叹气道:“等惺子出身,定要让他好好向他的母妃赔罪。”
叶欢心中一顿,面上依旧面不改色,反口问道:“可若出身的是小公主,你当如何?”
“若是小公主,便等他长大了,然后将她嫁给朝中大臣的小公子。”斐子笑双眼盈动笑意,“让她也试试怀孕是怎样的心酸。”
斐子笑说得极轻,他将叶欢的身体靠在自己怀中,一下一下,说得极柔。
叶欢心中一颤,垂下眼去。一股酸涩从心底升起,只怕这一生,她当真注定是要欠别人债的。
斐子笑待她当真好,可她却无法原谅,她无法原谅他这样对待她家狐狸,很多个夜晚,她闭上眼,浮现在脑海的全是玉九白浑身是血的脸,凤眼紧闭。每当此时,她便会不自知得流下眼泪来,心底下最不愿记忆起的画面便这般直接赤裸得展现在她眼前,压得她一颗心疼到窒息。
倘若斐子笑不伤他,倘若斐子笑当初能淡笑着祝她幸福,那么,或许她还会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可惜,他采取了最直接最暴戾的手段,所以她回敬他,用这种方式。
尽管不堪,尽管残忍。
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一切,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希望,她总是愿意自家的狐狸没有事,此时必定好好生活在了某个角落,然后,如她等待他这般的等着她。
叶欢闭上眼,幻想玉九白见到自己孩子后的面容,必定,必定会笑得宛若妖孽,绰绰风华。
她闭上眼,淡笑,嘴角轻轻弯起。
斐子笑将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然后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趴在她耳边道:“在想什么?”
叶欢睁开眼,收尽眼底的心思,才冲他温婉一笑:“在想孩子,应该叫什么。”
“斐然。”斐子笑轻轻挑起她的一抹黑发,拿在手中把玩。
叶欢挑眉看他:“斐然?”
“不好听么?”他抚摸着她肉嘟嘟的手臂。
“好听,真好听。”
孩子的名字……就等着狐狸取名好了。叶欢在心中轻声说。
一整个炎热的夏天好不容易过去,叶欢的肚子也已有了七八个月大。那般炎热的夏天,若不是斐子笑在她的床前放置了三十块大冰块,她当真害怕自己会熬不过去,期间险些中了好几次的暑,太医给的汤药她亦是一口都没有喝,是药便含三分毒,且,她所在的毕竟是后宫,她无法保证那些汤药之中是否含有那么传说中的麝香抑或其他什么堕胎草药。她没法赌,更赌不起。
好不容易等到炎热夏季完全过去,叶欢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否则她确实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够熬过去,如她这样怕热畏寒的身体,炎热夏季和寒冷冬季都是她的天敌。不过幸好,她推测了一下,自己的预产期应该是在十月左右,十月乃是金秋十里天,秋天的温度最为舒爽,在那时候诞生悬狸果真是个不错的日子。
成为人母的感觉当真非常微妙,肚子里的悬狸非常调皮,经常在夜晚的时候,趁她不备踢她的肚子,每当此时,她便轻轻一下拍打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又觉得心疼般抚摸他,然后,对肚子里的悬狸讲故事:“从前啊,有一只小白兔,想要吃蘑菇,可是等她进了一座森林后呢,发现自己迷路了,她心里感到害怕,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找回回家的路。可是呢,就在这时,一只悬狸出现了,他带着她,爬过了河,翻过了小山丘,然后,带到了自己的山洞里,小白兔想,悬狸真是好人,收留了自己,然后便和悬狸一起,在山洞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她轻轻抚摸自己突起的肚子,在心中喃喃道:“悬狸,你定要健康成长,不要让娘亲难过,亦不要让你的狐狸爹爹难过,要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无忧无虑的……悬狸,要听娘亲的话,莫要调皮,要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