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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色黯淡,日头还未升起,梧桐林里暗蒙蒙一片,看不分明。
可白寒烟依然能感觉到一道细瘦的黑影快速奔过,这道影子来得极其突然,紧紧擦着白寒烟和李成度的身侧飞了过去,刹那间就消失在了梧桐林里。
“好快的速度!”白寒烟忍不住惊骇,她随师傅修炼多年,虽不习武却对轻功情有独钟,只是如此厉害的轻功她是闻所未闻。
李成度霍地拔刀出鞘,追着那道身影而去,倏地跃了回来。
“那人去了哪儿?”
李成度不停的瞄着梧桐林四周,刚才那个贴着他溜过去的黑影,速度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绝对不是人能达到的速度!
话音未落,那黑影又陡然出现,在树干之间旋转,诡异的如同地狱里逃出来的鬼魂,最终停在一株大树上,悬空漂浮着。
“大胆贼徒,今日你总算是现身了,束手就擒吧。”李成度怒喝一声,手持官刀朝着树梢之上飞略而去。
而白寒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眸打量着那打扮妖艳的女子,见她虽是浓妆艳抹,眸子仍有惧意却清明的很,身上时不时还传来阵阵药草香,嘴角微勾道:“姑娘是军医吧。”
那女子双眼一怔:“公子是如何知晓的?”
白寒烟淡笑未语,转眸看着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李成度,原来他是装成招妓的士兵,没想到真的引来凶手。
只是黑衣人的武功诡异的很,并不与李成度正面交锋,而是自梧桐树梢上来回漂浮,如疾风似闪电,周身如同裹着一团诡异黑气,李成度始终追不上他,刚要追到跟前,便已经甩出很久,好像故意戏耍他一样。
李成度站在树枝上累的气喘吁吁,那黑影却陡然间横卧在枝头,如同飘在空中的游魂一样,这让李成度有了惧意。
“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间那黑影却像离弦的箭一样,直直朝着李成度飞略而来,李成度一时愣怔,呆呆盯着那向自己激射而来的黑影。
“快躲开!”白寒烟大声提醒着他。
李成度如惊雷顿醒,身子一滑,整个人从树枝上掉下,忽然间天旋地转,而眼前那抹黑色却如影随形,转瞬就贴上了他。
李成度再也承受不住,闭眼叫嚷道:“救命啊!”
而就在此时,段长歌从白寒烟身后纵身飞来,擎出腰间长剑,剑身的寒淬之光与他一双冰眸溶为一色,一声清越的剑啸划向黑影,如落叶狂卷,天惊神摇。
而那黑影却如风一样,转瞬扶摇而上,段长歌眼中精光大盛,足下一点,人如流星怒矢,破空射出。身在半空急旋,剑身缭绕,只听到“当当”两声脆响,黑影结结实实的被他打了正着。
眼看那黑影被段长歌一剑打了散了架,却见他在空中左右横飞,那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眨眼间就不见了。
段长歌落在地上,俊脸微冷:“给我搜!”
说罢,紧随而来的副将和一群士兵急急得令,向梧桐林里搜去。
白寒烟柳眉紧蹙,方才那一幕着实诡异,那黑影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绝对不是常人做到的。
士兵将梧桐林前前后后搜了个遍,连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不可能啊!”李成度惊骇未定却无法相信:“他受了伤,不可能在瞬间消失不见。”
“难道,杀人的是鬼。。”扮成妓女的女子浑身颤栗,吓得面如白纸。
段长歌闻言脸色阴沉不定,似乎被这黑影激怒了,回眸看着白寒烟,目中猛沉:“还有九日。”
说罢,一甩袖子便离去。
白寒烟微叹息,一旁的李成度却恨的直跺脚:“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抓住他了,迟早他会落在我的手中,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人是鬼?”
说罢,挑衅的看了白寒烟一眼愤恨的离去,待所有人散尽,梧桐林在一瞬间,又回归了平静,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去向。仿佛,只余下梧桐的树叶在空气中簌簌地响动。
白寒烟闭上眼,只觉一股气息在鼻端浮动,方才那黑影从她身旁擦身而过时,她似乎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异味。
膻味。
不错,是动物身上才有的膻腥之气。
白寒烟睁开双目抬腿向梧桐林里追去,她始终相信人过留影,雁过留声,就算隐藏的再深,还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就比如气味。
林子上头,几道霞光已经透过了云层,把天边染上了一抹嫣红,雾气也随之而来,风中隐藏的味道将白寒烟带出梧桐林外。
气味到此嘎然而止。
梧桐林的尽头是一片竹林,晨雾迷蒙中只见苍翠挺拔的青竹,如同甲胄裹身的武士,白寒烟缓缓至于林间,风入林中,夹道茂竹簇簇响颤,好像有人卧在上头。
她小心的行走,耳边忽然想起鹞子林出现的那声尖锐的笑声。
“嘻,嘻!”
倏地,白寒烟头顶竹叶极速抖动,她警觉的在地上滚了一圈,只觉有人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脊背上,她闷哼一声抬眼看去,只见一道影子略过,竹林很快又恢复平静。
“既然来了,就出来相见,何必躲藏。”
话音一落,周遭又是一阵尖细的笑声,在浓雾深处响起,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毛骨悚然来。
那阵声音散去后再没有发出声响,白寒烟站起身,眸底却绞着着波涛,因为方才袭击她的人身上并没有膻味。
想起材官和那半截人死的异样,白寒烟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凶手有两个人!
白寒烟决定从死去的材官栾铭和妓女身上调查,一早便来到贵阳军屯。
所谓军屯与同普通的城镇村落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属于军籍,军屯制度是大明军队自给自足的策略,和平年代军人也要耕田来供应军队庞大的开支。
白寒烟刚踏进巷子里迎头便碰上昨日同李成度捉凶办成妓女的军医女子。
那女子提着药匣抬头见到白寒烟微微一愣,片刻后缓缓勾唇笑开道:“是你矮推官。”
白寒烟也是一怔,随即浅浅勾唇道:“姑娘识的我?”
那女子笑得嫣然:“公子敢以一己之力抗衡龙虎大将军,整个贵阳城怕是都识的公子了。”
白寒烟低低的叹息,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姑娘这是去何处?”
那女子随和的很,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公子唤我挽儿吧,我是去栾家嫂子那儿。”
白寒烟看着她手里的药箱,皱眉问道:“怎么,栾夫人生病了?”
挽儿掩唇一笑:“是害了喜病。”随即又悲戚的叹息:“可惜栾大哥看不见了。”
“你们很熟悉?”白寒烟想起她不顾危险帮李成度引出凶手,该是非常熟络。
挽儿点了点头,脸上又是一抹悲伤:“我们是老乡,栾大哥对我很照顾。”
“他平日里为人怎么样?”
“栾大哥平日很仗义,也很正直,不然也不会得到段大人的重用。”
白寒烟目光飘远闪烁着微光:“原来是这样。”
栾铭的家是一座很安静的竹楼,挽儿熟稔的推开大门, 白寒烟跟在身后,这院落不大,却收拾得十分简洁,院中藤萝轻垂,几张青石板凳,无处都在流动着淡淡的温馨。
白寒烟不着痕迹的皱眉,看来栾鸣对他的家是用了心的。
风铃闻声便从竹楼里迎了出来,她一身丧服脸色倦怠,看见挽儿,脸上才泛起笑意,对她伸出手微:“挽儿来了。”
挽儿也伸手握住她的手,叹道:“嫂嫂你胎位不稳,应当多卧床休息。”
风铃抿唇摇头,面有悲戚:“我自己太闷了。”抬眼见站在门口的白寒烟略微蹙眉,道:”这是何人?”
“这是韩推官,是段大人派来给栾大哥捉拿凶手的。”挽儿急忙介绍道,白寒烟略微施礼,道:“韩某有礼了。”
风铃双眸微闪烁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家有新丧,不方便招待,韩大人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我只是问几句话而已。”白寒烟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一阵清风微抚,檐角风铃叮咚作响,仿似已奏起了一折韵曲,风铃坐在青石凳上,看了一眼檐角风铃,随即低头垂眸道:“相公之死之事街坊邻里传言是鬼神作祟,不知韩大人还想问什么?”
“夫人莫要见怪,传言只是传言罢了,我想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相公是被鬼杀的吧。”
风铃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只是想问你们成亲多久了,夫妻感情如何?” 白寒烟的视线也落在风铃上,似随意的问出口。
风铃微微一愣:“韩大人,这和案情有关么?”
白寒烟抿唇一笑,一双眼睛在日头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没什么关系,只是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好奇的。”挽儿一脸的不解。
白寒烟淡笑不语。
“我们成亲一年有余,感情很好,一直相敬如宾。”风铃面有哀色但秀色并未被遮敛,只是眸中失却了生气,孤零零的显得孑然孤清。
白寒烟点了点头微笑着继续问道:“那栾大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风铃摇了摇头,依然垂眸道:“没什么异常,只是爱去锦绣茶楼品茶罢了,想来那里茶侍美丽聪慧,男人都爱去罢。”
“锦绣茶楼?”白寒烟敏锐的从她话中品出一层意味来。
“是的,鹞子林与夫君同眠的女人便是那里的茶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