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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妍扶着孔司思来到楼下。
张雄立刻从车上下来,迎了过来。
张雄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昨晚他一直守在这里。
他看到她们过来,立刻把后车门打开。
叶知妍细心地把孔司思扶上车,坐在她的旁边,抱着她。
“送思思回家。”
张雄平稳地开动车子。
“思思,你再睡会吧。”叶知妍柔声说着。
孔司思把头埋在叶知妍的肩膀上,叶知妍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肩膀。
到了孔家,孔爸爸和孔妈妈亲自到门口迎接。
孔妈妈立刻把孔司思接过去,心疼的抱着她:“女儿,没事了,妈妈在。”
一向严肃的孔爸爸也疼惜地看着女儿。
“小叶,谢谢你照顾思思。”孔爸爸温和地对叶知妍说。
叶知妍鼓起勇气请求道:“孔叔叔,我可不可以和您说几句话?”
孔爸爸示意孔妈妈先带着孔司思回去。
等到她们走开几步了,孔爸爸才严肃地说:“小叶,王岱违反了法律,就交给法律去处罚。”
“王岱辜负了思思,是他的错,我不敢求您原谅。只是,这些年,您是看着他成长的,他是个有野心有抱负有才能的人,现在他做了错事,应该接受惩罚,可是,请您给误入歧途的年轻人一个机会吧,要是坐牢的话,他的一生就彻底毁了。”
孔爸爸严厉说道:“人要懂得规矩和底线,否则,野心越大,危害越大!”
叶知妍低下了头。
孔爸爸语气有所缓和:“小叶,你是好孩子,不要掺和王岱的事。”
叶知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代替王岱向您道歉。王岱是我的朋友,公司是我和他合伙的,我不能不管他。我马上就去筹钱,先把钱还上。”
叶知妍立刻打电话让理财经理帮自己清算资产。
很快清算清楚,距离王岱需要偿还的数字还有不小的差距。如今她还有网站的股份和三套房产。
网站那边,听说她急需用钱,就同意她撤股,并提前把小说版权费用支付给她。
至于房产,师院的房子是郑老师和夏老师留给她的,不能动。
自己正住的这套和刚刚购买的那套可以卖掉。
她立刻去房产中介公司,把自己正住的房子登记售卖。
刚刚买下的房子还没有交工,她委托售楼处转手。
这样轻描淡写几行字而已,可却是她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挣下的全部资产。
奔波一整天后,她终于回到家,摊在沙发上,动弹不了了。
“对了。”她强打起精神,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张雄。
“这个你拿去,把工友们的钱还了。”
“我不要。”张雄说着,走向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工友们的钱都是血汗钱,你不能赖账!”
张雄已经拿出土豆,正在刮皮。
“我不赖帐,我找工作自己还。”
“你工作挣钱需要时间,先把钱还了再说。”
“一份工不够,我就打十份工。一年还不上,我就还十年。我去求他们,给他们写欠条。”张雄执拗地说。
“为什么?”
张雄沉默了,只听见菜刀熟练切菜的声音。
当当当当当……
叶知妍看着张雄厚实的背影,两天来一直提着心忽然就安下了,她感觉到了真实的安心。
“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钱你拿着,去还给工友。”
“我自己行!”
“我知道你行,钱是我借你的,以后还给我。”
张雄固执的不肯答应。
谁说他们不是亲姐弟?同样的固执烙印在他们的身上,简直一模一样。
叶知妍站起身来,走到走到张雄的身边,不由分说把银行卡塞进他的衣兜里。
张雄手上正剁着排骨,一手油污,他架着两只手没法阻拦,着急地说:“我真得可以,我不要,你还要帮王总……”
张雄急了,终于喊出:“姐!”
这声“姐”,让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自从张雄十来岁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叫过姐姐。他认为,对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孩儿喊姐姐,是一种羞辱。
小时候,他讨厌她总是唠叨,长大后,他觉得她这么弱小,需要被自己保护。甚至,他曾经想过,她这么娇弱,嫁给别人万一受欺负怎么办?童养媳就童养媳吧!
可是,这一声“姐”,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是自己的主心骨,小时候,有她跟在他身后,他就天不怕地不怕。长大后,他执着地寻找她,与其说他是要保护她,实际是他在找回自己内心的支撑。重逢后,更是叶知妍一直在帮助他、照顾他。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在保护弟弟。
“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保护我,以后,让我也能帮助你吧……姐。”
叶知妍的眼眶红了,她以为自己对那个给与了自己苦难童年的家只有恨和逃离,她不想再和以前的生活有一丝关系。当张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不认他,抗拒他,给他找工作也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安心。
可他的一声“姐姐”,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溢出,她终于承认,无论再坚强,她始终渴望着亲情。
“就算加上这些也不够帮王岱的,你就拿去先还给工友们,解决一件是一件。”
张雄收下了银行卡,转身继续剁排骨。
叶知妍轻轻地笑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在部队上,我干过炊事班。”
“你不是在汽车连吗?”
“我干得多了,不光汽车连、炊事班,我还给给猪站过岗呢。”
……
可以筹措的资金很快就到位了。
房子也以低价最快速度出售,房产中介都劝叶知妍,这样可要亏不少呢,可是特殊时期,顾不上那么多了。
唯独星河湾小区的房子转手并不顺利,这是陆超的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得知叶知妍急需用钱,要把房子转手后,陆超就明令售楼处,不许给叶知妍办理相关手续。这么一来,房子根本不可能卖出去。
陆超就整暇以待地等着叶知妍来向他求助。到时候,他就可以随心所欲提条件了。
叶知妍知道陆超的目的,只能先从其他途径想办法。
叶知妍要搬到师院去住了,她一直不愿意常去那里,那个熟悉的家会让她回忆起那一份刻骨铭心却又痛彻心扉的往事。可是,此刻,她没有其他办法。
白静也搬了出去。搬走之后第二天,她和刘伟一起回去,拿出20万块钱给叶知妍应急。
叶知妍推辞:“不用啊,我可以解决。”
白静如释重负,笑着说:“我就说知妍能干,不需要我们操心嘛。”
“对了,你搬家我也没有帮忙,新住处习不习惯啊?”
“放心,有刘伟呢。”
白静笑着去挽刘伟的手作。
刘伟关切地说:“小叶,这个钱你拿着,钱不多帮不上大忙,不过总能应应急。”
叶知妍感动极了:“刘大哥,谢谢你。你真的不用担心我,钱已经凑得差不多了,星河湾的房子卖出去就足够了。你和白静的钱,还要准备结婚呢。”
刘伟温和笑笑,说:“我们结婚用不着这些。”
他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把银行卡放进叶知妍的手中:“先去救人。”
叶知妍握着带有刘伟体温的银行卡,一股暖流在她的心中涌动:“谢谢,我代王岱谢谢你们。”
全靠朋友的帮忙显然远远不够,叶知妍只能去向陈世锋开口借钱。
约好见面那一天,出现在约定地点的不是陈世锋,而是陈明芳。
“陈董?”叶知妍非常惊讶,同时也隐约明白了陈明芳的态度。
“小叶,坐。”陈明芳气场强大:“我一个世交朋友的女儿今天回国,世锋去接她了。”
叶知妍笑笑:“原来是这样啊。”
陈明芳开诚布公:“我很满意这个女孩儿,她的家庭、相貌、学识都和世锋很般配,我们双方家长都希望可以促成两个孩子的姻缘。”
叶知妍的笑容僵硬了。
从大学创业之初和陈世锋相识,两人相知相交已经六年。若说王岱是知己、伙伴,那陈世锋则更像是一路以来帮助她、关照她的温柔的哥哥。叶知妍当然察觉到陈世锋对自己的喜欢,她也习惯着陈世锋的照顾。有时候,叶知妍会想,如果陈世锋真得向她表白,她也许会答应。她不爱陈世锋,却依恋他的关怀,这世上爱情是个奇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奇迹,那么和喜欢自己的人温暖度生似乎也很好。
面对着陈明芳,叶知妍觉得尴尬而惭愧,她知道自己对陈世锋的小心思在陈明芳面前无所遁形。
陈明芳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世锋喜欢你,可是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没有……”叶知妍无法解释,她确实问心有愧。
陈明芳直视着叶知妍:“并不是我不喜欢你,相反,我很欣赏你,在你的身上我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具有魅力的女性,甚至你会是最好的女朋友,却不会是一个好妻子。女人,太能干太要强了,就势必不甘心为家庭牺牲。作为女人,我欣赏你,喜欢你,作为母亲,我却不能让我的儿子走进和我相同的婚姻悲剧。世锋已经有了一个强势的母亲,他不再需要一个强势的妻子。”
叶知妍难过、难堪,她虽然理解陈明芳的爱子之心,却怎么会对这样主观、严苛的指责毫无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