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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微微挑眉,有些不满又略带羞涩的别过头去。
程雪枫俊脸一黑!
好友听闻松竹斋有当年贡品的薛涛笺,不容分说就让他带路。想起松竹斋是某家的铺子,他一百个不愿。但又不好明说,只能与他同行。遇上练白棠已经暗叫倒霉,谁知他还旧病复发,竟如此无礼的盯着人痴看,忍不住怒声提醒他:“练白棠!”
连全师傅都在想:完了,少东家不会真有那个毛病吧?
白棠回过神,收敛了眼底的怀念与震惊,拱手道:“程师兄,多时不见。”
少年意外的瞧了眼程雪枫:“是你师弟?”
“嗯。”程雪枫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听说你退学了?”
白棠坦然笑道:“是啊。留在书院,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程雪枫撇撇嘴,心道:谁让你之前那么不靠谱?
而练白棠落水后,又换了个人似的。难道真如他自己所念:大梦一场,突然悟了?
程雪枫不信。
他目光中有犹疑有猜忌还有份忌惮: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练白棠,有问题!
“两位需要些什么?”白棠有些不好意思,“铺子里好东西不多——”
“听说你们寻来几张前朝贡品的薛涛笺?”程雪枫道明来义。“是真品么?”
白棠还未答话,那少年眼光毒辣,早已注意到案上几张极特别的红色诗笺。
“这些诗笺好生奇特!”
程雪枫瞅了一眼道:“这不是薛涛笺么,咦——”他瞪大眼睛,“上面的花纹怎么回事?”
“浮雕莹。”白棠微笑道,“全南京城独此一份,别无二家。”
除辅之外,每张花笺都印有清新典雅的“松竹轩”三字。
少年惊声赞道:“雪枫,我还是生平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诗笺!”他细瞧纸上的花纹,“花纹更加别致,不知是哪位大师之作?”
练白棠自得的想:当初秦岭可没这么夸过自个儿。嗯。还是这个少年更可爱!
“这笺纸是我松竹斋特制。”他见这少年衣着气质不俗,想必是个大客户。“这画么,自然也是我家画师所画。”
全管事在边上听得眼皮子一跳:松竹斋哪来的画师?少东家这些画,前无原作,后无署名。还是为了遮掩染色瑕疵所绘,这样水平的画师,早该声名远播,备受敬重了!他家哪儿请得起?
少年明白白棠不愿透露自家的秘密,故而也不多问:“多少银子?”这样的花笺买回去,定要让家中的姐妹们抢疯了。
“一张十五两。”看在你长得和秦岭相象的份上,就不抬价了。
程雪枫在一旁翻看花笺:“秦简,这些笺纸的花纹都不相同!”
秦简?白棠微怔:这少年也姓秦?难道也是江南秦家的人?
秦简认真点了点:“五组花样。不错,不错。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赏,练白棠极欢喜:“秦公子好眼光!”
他这么一笑,凤眼里的妩媚再也藏不住,直瞧得程雪枫和秦简都不由自主得面孔一红。
秦简暗想:人人都道他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可在这少年前面,竟觉不及多矣!
程雪枫也在暗骂:这小子以前就长得好看,现在怎么更加漂亮了?
白棠恍若不觉,将诗笺用彩纸包裹,他手指细白纤长,彩绳系出一道道漂亮的蝴蝶结,瞧得两个少年瞠目结舌。
“多谢惠顾!”白棠亲自送他们到门外。程雪枫走远了,还忍不棕头看了一眼:有问题,大有问题!
“雪枫。”秦简好奇的问,“你说他家的画师,是从哪儿请来的?”
程雪枫哼道:“我哪知道?那小子——有古怪。”想起他过去跟在自己身后,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他现在清朗俊雅的气度,可不是古怪么?简直古怪极了!
“能绘此图者、能有此雕工者,皆非凡俗!”秦简眼露向往之色,“若能与之结交便好了。”
程雪枫也另有打算,当即道:“那有何难?我派人盯着松竹斋。”
秦简不置可否。想起少年初见自己那震惊意外的神情,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就在他们离开松竹斋后,有道窥伺已久的人影飞快的奔向练家二房的宅子,练绍达的家中。
“少爷。”小厮气喘吁吁的道,“卖掉了,那些薛涛笺卖掉了!”
“什么价格?”
“我看到客人用了银票,定是高价卖出去的!”
练白瑾猛地站起身,扯嘴笑道:“好!走,找爹爹去!”
练白棠已将花笺售磬的消息告之了苏氏,苏氏乐得合不拢嘴。正与白兰夸赞白棠时,练家大房的长孙练平江意外到访。
“平江见过婶婶。”平江比白棠大了六岁,长相干练又不乏温和。他礼数周到的行了礼垂首道,“父亲请婶婶和白棠到府中议事。”
苏氏见竟然是大侄子亲自来请人,心中即感意外又有些慌张。她对练绍荣这位大伯仍有敬畏之意,忙问:“不知为了何事?”
平江摇头道:“侄子也不清楚。”他素来同情白棠母子的遭遇,还是提醒了她一句,“只是方才二叔来找过父亲。”
苏氏的眉毛狠狠的皱了起来,心中怒骂:练绍达,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娘。”练白棠起身道,“即如此,我们就随大堂兄去见见大伯吧。”
他早有预感,苏氏买到次品的薛涛笺,可能并非是简单的运气问题。
白兰难掩担忧:“大哥,你可要护好娘亲啊。”
白棠笑道:“嗯。你乖乖在家呆着。”
想在他跟前欺负苏氏,他先扒了他们一层皮!
平江微微苦笑:这家子,上个老宅弄得上刑场似的!目光略带好奇的长驻在白棠的身上:这个堂弟,变了不少哪。
练家祖宅,是一幢三进的四合院。大约是积年累月的和雕版打交道的缘故,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弥漫着一股清雅的纸墨香,混杂着一点点木料的味道。
练老爷子已经退居后线,基本万事不理,每日喝茶下棋,翻翻新出的话本子,养养鸟儿。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家业全交给了长子练绍荣打理。
练绍荣今年四十左右的年纪,气质算得上儒雅,但稍显冷硬的眉眼中还是透出些许心性上的顽固与刻板。
苏氏带着白棠上前见礼,练绍荣放下杯子,目光冰冷的朝这对母子身上掠过,微微一怔,脱口道:“白棠?”
那个记忆中唯唯诺诺,没半分男儿气概的练白棠,何时变得这般清俊脱俗,朗如青松?
就连躲在堂后偷看的练绍达也吃了一惊:这丫头怎么突然变了样?
练白棠恭谨的道:“多时未向爷爷、大伯问安,两位安好?”
练绍荣回过神,这才想起,这对母子离开练家已近一年了啊!心里叹息。面色稍缓:“坐吧。这次唤你们来,是有件事想与你们求证。”
白棠扶着苏氏坐下,自己才坐在她下首。练绍荣瞧着暗暗点头:白棠大了,懂事了。
“听说,松竹斋机缘巧合,最近得了一批贡品薛涛笺?”练绍荣目光如电,射在苏氏脸上。“卖得可好?”
苏氏心中一慌,白棠已经笑着接口道:“承大伯金口。卖得还不错。”
练绍荣原本对弟弟的话还有点儿将信将疑:说什么苏氏拿次品的薛涛笺当真品卖出高价,欺骗客人,若是被客人发现,练家的名声可就坏在这对母子身上了!
现今听白棠这么一讲,弟弟说的竟然是真的,登时怒不可遏。
“你们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