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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臭小子不声不响学了这等的本事,今后他还怎么钳制他?
练绍达也不知是如何离开的老宅。隐隐只一个感觉:他练家二房,可能要变天了!
何氏与白瑾正在家中等着他的消息,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何氏满心的幸灾乐祸:练白棠害她声名俱毁不说,就算被逐出家门,名份上也是家中的嫡长子。练老爷子的心,偏着哪!只要这次丈夫办成了事,今后那对母子彻底没戏!
谁知练绍达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神色茫然又阴沉。看得他们母子两人顿觉不妙。
“出什么事了?”何氏忙扶着他坐下,“是不是老宅那边将你也训斥了一通?别气别气。”她给儿子递了个眼色,白瑾已经送了茶到父亲手边。
“爹。大伯的话,您听着就是,不必放在心上。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练绍达抬头望了眼白瑾,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最大的骄傲,却要被一个臭丫头力压一筹,心中即酸又恼,半晌,摇头叹息道:“事情没成。”
“什么?”何氏瞪大眼,怒笑道,“都这样了,老爷子也没动怒?大房的心也太偏了吧!”她拉着白瑾,泪眼朦朦,“我可怜的瑾儿啊!你怎么这般命苦!”
“不是。”练绍达皱眉,“他赢了。”
“赢了,赢了又怎么样——什么?!”何氏猛的止了哭声,抬头时秀美的面容竟显狰狞!
“不可能!”白瑾惊叫一声。就算是他,想要和高鉴明一试高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白棠?
“真的赢了。”练绍达有气无力的摇摇头,“他做了落霞笺,又开地辟地的在笺上印了红色的竹画。还填了诗。高家以洒金笺应战,输得心服口服,毫无招架之力。”
何氏的脸一时扭曲得不行,手中绢子都要被她揉烂了。
白瑾怔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一定是他那个师傅教他的!”第一次,他心中对白堂升起了妒忌之意:为什么遇到许丹龄的不是自己,而是练白棠?自己从小就聪慧过人,差的就是名师指点!若能让他拜许丹龄为师,他的成就必将百倍于白棠!
他这么一想,心中忽的一动,瞧了眼父亲,却没说话。
倒是何氏脑子灵敏,迟疑的道:“既然笺纸上能屿色的竹画,那今后书上岂不是都能上色了?绍达,这可是幢了不得的大事啊!”
“嗯。”练绍达瞧了眼白瑾,这轰动雕版界之人,为何不是白瑾呢?白白便宜了练白棠那臭丫头啊!
何氏眯了眯眼睛,果断的道:“白瑾,立即挑严适的雕版,咱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白瑾应了声:“好。”
“等下。你们急什么!”练绍达想起大哥的叮嘱,“这事不能乱来,要听白棠的安排。”
“凭什么听他的安排。他算哪根葱?”何氏呵的声冷笑,“再说了,他是你的儿子,咱们本来就是一家!谅他练白棠也不敢冒大不违找亲身父亲的麻烦。”
白瑾也觉得母亲说得有理。怎么讲,大哥都是爹的儿子,就算分出去住了,关系可从来没断过。
“——行!”练绍达本身就是这么想的,又被何氏一激,猛拍大腿咬牙切齿的道,“他要是敢找我麻烦,我便让世人瞧瞧他不孝不悌的真面目!”
一家三人转忧为喜,心中各自算计。
二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老宅。练绍荣气得又摔了茶盏:混账东西!仗着是白棠的父亲,行事肆无忌惮9要不要脸面了?父子间本已有心结,他不想着回转,反而变本加厉!有心叫弟弟来训斥,但练绍达学乖了,总是推脱事务繁重,不肯到老宅来。
练绍荣瞧他这态度,也看得明白:他是听不进自己劝的了。不由万念惧灰:年纪一把了,越活越糊涂!你既然硬要作尽父子亲情,随你!尽管如此,他还是让平江给白棠带了话:他毕竟是你爹,你看着办吧。
白棠得了这句话,方森然一笑。亲热的对平江道:“总要劳烦堂兄。”他取了小罐兰雪茶,“等秋茶上市,我再给祖父和大伯送去。”
平江笑道:“我们兄弟间,客气什么。”得了千金难寻的兰雪茶,毕竟高兴,忽的想起一事,顺口道:“你那红竹的版画,爷爷说深得文同先生的真味。可是之前见过文同的画作?”
白棠微楞,笑问:“怎么了?”
“无事。只是最近有人在疯狂搜寻文同的真迹,来势汹汹。此事可大可小,你千万注意。”
白棠感激的道:“多谢堂兄指点。白棠明白了。”
平江捧着宝贝茶叶乐滋滋的回家。白棠满腹好奇:到底是谁,在搜寻文同的画?
不论是谁,能让堂兄心生忌惮特意出言提醒,肯定来头不小。
他从只上锁的匣子内取出一副绢本,正是从云间楼拾来的文同真迹《红竹》。他耗费心血,重新梳理绢本的经纬、勉强拼凑后,反复琢磨描绘,才有了落霞笺上那抹惊艳世人的红竹。
老爷子、秦简皆能看出他的画有文同的风骨,痛失《红竹》的方怀钰会无动于衷?毁了《红竹》的徐裘安会毫无触动?
于是,白棠吩咐了家人和全管事,这几日无论是过日子还是做生意,全都张大眼睛小心咯,无风都要起三层浪的天子脚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夏暑渐消,秋意稍起。
白棠将松竹轩一季度的利润清算了一番,除了维持日常开销所用的银子外,全打算购买各色木料。史上京郊梓木仓库火灾后,所有可替代的木料价格皆会上涨。一客不烦二主,找的还是前亲家叶家的铺子。
正巧,叶士宏也在铺子内办事,见到白棠,小眼大亮,一张胖圆脸笑得过分欢喜:“白棠贤侄!今日怎有空上我家铺子来啦!快坐快坐。唉,快给公子泡杯茶!”
白棠受宠若惊:怎么退了亲,待遇反倒更上一层?失笑道:“叶伯伯不必客气。”
雅致的内堂会客室,管事奉了香茶,叶士宏才笑道:“贤侄要买木料,派人来说一声就是。”迟疑了一下,又问,“如若我没记错,上回你已经买了不少梓木吧?”
白棠抿了口茶:“正是。”他此来,另有目的。
叶士宏意外的瞅了下白棠,试探的道:“照理说,才这些时日,之前的木料应当用不了多少吧?你今儿个又要买——不是我家没货,你家堆得下?”
这是实诚话。白棠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多谢叶伯伯提醒。白棠此来,正是想寻个仓库。”
叶士宏更加惊讶:“仓库?你想要多大的仓库?”
白棠当然是希望仓库越大越好。但是这话说出去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一时迟疑,笑了笑道:“不用很大。半亩就够了。倒不是只用来放木料的,我家的松竹斋生意越做越好,进的货色也越来越多,迟早要寻个仓库。”
叶士宏频频点头笑道:“恭喜贤侄,生意兴隆啊。只是城里郊外,这般大小的仓库据我所知,暂时并无空余。”
白棠长眉微紧,麻烦了呢。
“不如这样吧,我先替你寻一寻。若有合适的,再通知贤侄,如何?”
白棠讶异于自己竟得到前亲家这般礼遇,心底也颇高兴,笑道:“多谢叶伯伯。”
正要起身告辞,耳畔忽然听得一声婉转低问:“父亲可在?”
白棠不觉浑身骨头都酥了几两:阿哟喟,这声音,又柔又媚,不知是何等佳人?
叶士宏眼珠子微转,扯了笑道:“哟,阿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