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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郡给公子的姨娘授艺时,方公子也在?”
“自然是在一起的。”方怀钰突然捂着眼侧头道,“所以我也不明白,他们俩是何时勾搭上的。”
沈捕头同情的摇摇头:“每次授课,你们三人都在一起?”
方怀钰呆了呆:“偶尔我不在府中,难道是那时——”
沈捕头又问:“您可还记得他失踪前有过什么异样么?”
事出突然,方怀钰根本没空设计情节,只好皱着眉道:“不曾。”
沈捕头皱眉:“事隔多年,您记不清也是正常的。按冯子郡夫人的说法,那些日子,冯子郡抑郁不安,忧虑重重。方公子竟然没半点察觉么?”
方怀钰面不改色的道:“或许他有忧愁之事,但他并未在我面前有所透露。”
沈捕头长长的嗯了声,颇为理解的道:“公子所言有理。毕竟除了授课,您与冯子郡,并无多少交集。”
方怀钰闻言,神情顿时有些难以言述的古怪。他与冯子郡没有交集?面上竟扯出些自嘲之色。
沈捕头察言观色,起身道:“今日叨扰方公子了。沈某告辞。”
方怀钰送了他几步,忍不住问道:“那具尸体据您所讲,深埋地中。发现时已成白骨。钟大人如何认得他身份?”
沈捕头得意的道:“尸体身上有枚白玉佩,忤作又发现他的右手关节磨损异于常人,猜他是位琴师。钟大人立即想到三年前冯子郡失踪一案,于是便派人寻了冯家娘子顾氏来认尸。那顾氏一见玉佩,就大哭不已。说这枚玉佩是夫君心爱之物。”
方怀钰手脚冰凉:天下哪有这等巧合?
“对了,”沈捕头笑道,“明日此案开庭审理,还请方公子准时出席,到堂作证。”
方怀钰强笑道:“我也要上堂?沈捕头,我也是苦主啊!”
“您也是最重要的证人。”沈捕头客气的道,“这是钟大人的吩咐。”
方怀钰无奈,送走沈捕头,他坐立难安。须臾,父亲回府,他赶紧上前道:“父亲,大事不妙!”
方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目光冰冷:“孽障!你做得好事!”
方怀钰捂着面颊分辩道:“父亲,儿子办事怎会出这种庇漏?那具尸体绝对不是冯子郡!只要能证明这点,这案子就跟咱们无关。”
方悯抬眼,满面阴森:“尸骨有玉佩为证,指关节磨损严重,身形与特征无不符合,何况他的妻子也认下了尸骨。你说他不是冯子郡,有什么证明?”
方怀钰张口结舌,饶他机智过人,此时也无计可施。怒捶桌案:“父亲,这明摆着是针对咱们的圈套啊!他们找不到真正的尸体,便弄了个假的出来,这就有了调查儿子的理由!借着调查儿子,再将火烧到您的身上!阴谋,赤裸裸的阴谋!”
“阴谋?”方悯心头如有万蚁咬噬,“好一个无中生有!硬是让他釜底抽薪了!”他闭上眼睛,面露狠厉,“我们都错看太子了!”
“太子?”
“这么完备的计划、周全的安排,绝非一般人所为。咱们都以为太子敦厚温良,没想到下手竟然这般凌厉!”
方怀钰悔恨莫及:“官仓着火一事,惹怒了太子!”他急唤:“父亲!儿子该怎么办?”
方悯吐了口浊气:“怎么办?哼,自然不能坐以等毙。”
儿子说得没错,这事明摆着冲着自己而来。稍有不慎,儿子性命难保!老子丢官弃职!
方悯回府时想了一路的对策,竟寻不到着手之处。
“冯子郡的妻儿——”他摇摇头,当年顾氏为了寻找丈夫,在府尹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钟大人感其心志,下了大功夫调查冯子郡的下落。可惜查来查去,只查到城外官道的驿站,曾经接待过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的相貌与冯子郡相似,身边带着琴,两人夫妻相称!这时候,方府才放出风声,方怀钰的一名宠妾,也同时失踪。
真相大白。
冯子郡趁教授琴艺之际,勾搭了方怀钰的爱妾。最后两人相约私奔。
天下之大,他们想要掩藏行踪过日子,官府还真不一定查得到。方怀钰被戴了绿帽,那段时间没少让人暗里嘲笑。顾氏虽不信丈夫是这等无情之徒,但拿不出任何证据,只好带着孩子闭门度日,颇为艰难。
顾氏是这圈套里的重要一环,太子必然护着她。从她下手那就是自投罗网!
无计可施的方悯碰的声踢翻了茶几:“当年钟兆阳也没查到你身上,我就不信事隔三年,他还能变聪明喽!”
方怀钰咦了声,失笑道:“是啊!就凭这具尸骨,也扯不到我的身上啊!”当年之事,他安排得天衣无缝。钟大人再能干,也奈他不得。
方怀钰略为安心,回自己院子时,不知不觉走至一幢破败的园门前,望着园内疯长的野草和毫无人气的屋子,眼神晦暗不明:冯子郡,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冯子郡一案在城中沸沸扬扬的热议中开审了。
钟大人传唤了冯子郡生前故人,皆道他死前心事重重,焦虑不安,一改之前的潇洒自如。众人追问原由,他又不肯说。问起何时才有这变化,跪在堂下的顾氏恨声道:“自他去给方家公子新纳的宠妾教授琴艺起,便有了变化。”
方怀钰的那位宠妾名唤惜玉,在青楼时便以琴艺闻名。冯子郡为人素来洒脱不羁,对琴艺痴迷。听闻是惜玉想向他指教砌磋,二话不说,立即就答应了。谁知去了没几回,便跟换了个人似的,每日里惊惶敏感,竟日渐憔悴。
钟大人自然要传唤方怀钰。方怀钰有问必答,十分配合。问完话后,他无意瞥到案上陈列的证据,一枚圆润光洁的玉佩,好奇的问了句:“大人,这玉佩是从冯先生的尸骨上发现的么?”
“正是。”
“如何确定是冯先生之物?”
钟大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回答道:“冯夫人认得此物。是冯子郡生前心爱之物。”
方怀钰惊异道:“冯先生的心爱之物?那倒怪了。”他看向一身素服的顾氏,“冯先生在我府上授课三月有余,怎么从来不曾见他佩戴过?”
钟大人望向顾氏。
顾氏不卑不亢的道:“方公子有心了。这枚玉佩共有两枚,是我与子郡的小定之礼。平时确实不太佩戴。那日他出门前,我见他魂不守舍,强行替他戴上压惊。”说毕,取出另一枚玉环佩举于手上,“请大人查验。”
方怀钰目光一黯:他的确从未在冯子郡身上见过此物,竟然是定礼?失神中,他被顾氏冰冷刺骨的目光激得浑身一战,立时清醒过来。
“一小枚枚的玉佩方公子都能留意。”顾氏悲从中来,“您怎么就没发现子郡的失魂落魄,曲不成调?”
方怀钰面孔通红,无言以对。
钟大人冷笑了下,道:“传京郊官驿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