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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里城西浣花辰几人住的庭院内,一改先前的颓废荒凉,此刻多了几分绿色与生气。庭院四角摆设着这个季节最繁盛的盆景,红色的牡丹层层叠罗,与翠绿相应成章,几处花瓣上还嗡嗡飞着拇指大小的蜜蜂,踩过粉红的花蕊留下一道道金粉。不过风景美则美矣,就是井口旁多了一怨妇级别的人物。
烈山无殇蹲在井口旁,无助的看着面前的一大盆衣服。早上刚吃过早饭,因为昨晚偷进浣花辰屋的事儿,他被“惩罚”了,事情是这样展开的。
吃完早饭,珩磨照旧的收拾碗筷,将桌子擦洗干净。花月趁着时间还早,便叫着曹医师到后院整理药材去了。屋里就剩下心照不宣的两人。
“辰儿,我要抱抱。”浣花辰无视。
“辰儿,昨晚你说梦话了。”握紧拳头,继续无视。
“辰儿,早上的粥挺好喝的。”额上青筋暴起,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浣花辰活这么大,人生最大的屈辱就是,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见自己跟一个同样是男人的人睡在一张被子下。
“烈山,我肩膀有点酸。”看我不整死你,老虎不发威,你给当病猫。
“啊,我给辰儿揉揉。”一张虎爪饿狼似的扑了过去,半道上却被浣花辰手里的折扇打个正着,疼得他眼泪直打转。但又不好意思说疼,开玩笑,在在乎的人面前,他怎么能示弱呢。
“烈山,我腿疼。”
“啊,我帮辰儿捶捶。”同样的魔爪,只是多了一道鲜红,飞也似的又扑了过去,还没碰着,便又被重重的赏了一折扇。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屡教不改。
“辰儿,疼。”无辜的看着浣花辰,烈山无殇讨好的装着小猫,想要得到主人的恋爱。只是,浣花辰是什么人,被花名整了三年,他都过来了,害怕这纸老虎?
“哦哦,真的耶,都肿了,来,让我瞧瞧。”
“辰儿,呜呜,谢谢你,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后院的花月不止嗤鼻,就烈山无殇的身份,还有谁敢跟他说话,而且整天都黏在浣花辰身边,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标志,连只鸟儿都飞不进,何况是人。这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浣花辰现在易容的模样,断定是个鬼样,也就烈山无殇那疯子不一样,看在眼里的东西,是丑的那都是美的。
“既然知道我最好,那就把那一堆衣服洗了吧,只要你把衣服洗完了,洗干净了,到时候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哦,包括。。那个哦。。。。”浣花辰指着井口旁那叠成山的衣服,神秘的挑了挑眉,诱惑的眨了眨眼。烈山无殇哪见过浣花辰这一面,当场就石化。双眼冒着桃花,满脑子的粉色事件,机械的挪动着脚步,一步十回头的乖乖地洗衣服去了。
是以,浣花辰趁机溜了出去,留下傻子般的烈山无殇独守空院。待烈山无殇醒过来时,却已为时已晚。可当他一想到那个要求时,他又挪不动脚步。前思后想,无从决定,只得抓着脑袋挣扎。
而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半个月来,这样的敲门声还是第一次。烈山无殇的记忆中,醒来时,便就在这个院子里,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照花月的说法,这是他的私人院落,而花月又是独自一人在外闯荡,自是没有什么亲戚,更没有算得上的朋友。除了这些,那就只有那些抓药看病的病人了。虽然不愿意,烈山无殇还是踱步上前开了们。只是当他看见门外的人时,着实吓了一跳。
最吃惊的不是烈山无殇,而是门外的人。东方回一大早便带着扣西和颇颜来到了这个城西的小院门口,别看他老人家见过不少世面,可当站在门口时,他却犹豫了起来,不是他怕烈山无殇,他只是怕烈山无殇拒绝他的邀请,这样的后果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不愿放弃一线希望,即使是赔了他这条老命。
轻轻的敲响了院子大门,带看见开门的烈山无殇时,东方回有一刻发现,仿佛自己刚从地狱中出来的那种不真实。这是什么情况?他的二殿下那挽着的袖子,还有下半身湿掉的裙摆,一股淡淡的花粉香传来。待他看清了院中的情况,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未来的主子,居然像一个平常男人一样在洗衣服,这是何等惊恐的事实。
“二二。。二殿下?”东方回疑问的语气。
“。。。。”
“你是二殿下?!”疑问又略带肯定的语气。
“啊,哟,老头,你怎么来了?”
“殿下,您这是。。。。”
“哦,这个,洗衣服,怎么,有意见?”
“没有没有!”东方回使劲儿的摇摇头,就算有是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一句疑问。别人不知道,他东方回可是一清二楚,这位俊美的男子,温和表面下的超常恐怖。
扣西和颇颜面面相觑,东方回带他们来见的人,竟然是一个月前弑兄杀妹的烈山无殇,他橙藩的二殿下。来的路上他们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这样的场面,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先不说橙尊的隐没杀手,就算有谁背后议论,那也是杀头的罪行。这东方回究竟卖的什么官司。只是还不容他们俩猜想,烈山无殇便叫住了他俩。
“啊呀,老头,您老这回长记性了,还带了俩跟班。”
扣西和颇颜满脸黑线,这就是东方老头的最终意图。亏他俩一路的伺候,竟落得个跟班的下场,好歹他们当家的还在啊,没有名头,也有响头啊。
“哦,殿下,你看我糊涂的,这是扣老家的扣西,这是颇家的颇颜,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任你处置。”
扣西跟颇颜这回是想跳崖的心都有了,东方老头的跟班还算有点儿人性,这成为二殿下的人,那是连命都是别人的了。他们要喊冤,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以为能捞个好差事干干,却不想把老祖宗都卖了,他们亏大发了。
“啊啦,来的正好,你们去,把那些衣服都洗了,记住了,一定要洗干净了。”待会儿辰儿回来,看见所有的衣服都洗好了,肯定会赞扬他的,那么,那个要求就能提出来了。呜哈哈~
扣西两人已经飘乎乎的魂魄都被吹散了,他们是天底下最衰的人!刚被拐卖,就遇上这么没人性的主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是何等的践踏人的尊严呐。这十几年的少爷,他们算是白做了,如今这有老子当将军,还顶不上东方老儿的一句话,他们欲哭无泪啊。
“呵呵,你们还不快去。这可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把殿下伺候好了,你们祖上都光荣,子孙后代荣华享不尽。”
两人凄凉的点点头,是啊是啊,祖上光荣,子孙幸福,那都是建立在他们的尸体上啊。东方老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可没看出这弑兄杀妹的烈山无殇有什么能耐。
“喂,老头,找我什么事?”东方回是什么人,几代元老,尊上的身边红人,竟无缘无故的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烈山无殇可不认为他是来旅游的。不过,仔细一想,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呵呵,殿下,我们进屋说。”
烈山无殇是什么样的人,东方回还是多少知道些,二十几年的观察也算没有白费。自烈山无殇接受扣西两人的时候,东方回心里的石头便落了下来。他肯接受,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商量,只要满足他的条件,那么一切都能顺利。
此刻东方回的心情激荡不已,他的梦想就在身边,他的期望就在眼前,天下统一的日子就要不远,他将要见证天下第一个王的诞生,从古至今,这都是多么妄想的事,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身上,苍天不负所望啊,他东方回死千百次也值了。
城中花月所在的医馆,一改往日的平静,此刻却喧闹不已。浣花辰拿着个苹果坐在桌子旁边优哉游哉的啃着,花月照常给病人把着脉,开着药方,曹医师则在药柜旁抓着药。只是院中煎药的地方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喂,大胡子,我问你话呢,你怎么知道那些兽骨还有戾气的?”
呼噜噜,浣花辰一口苹果咬下去,有趣的看着院子中一前一后的两人。自千里被救后,便跟在了珩磨身后,不依不饶的问这问那,非得讨回个面子。饶是珩磨这样的闷葫芦,也快被弄得发疯。
“走开,不然对你不客气。”
“哼,本少爷是这瓦里城千寿府的公子,你敢把我怎么样?”
“有本事就别摆出家世,靠老子的都是些软蛋。”
浣花辰差点儿喷出来,啥时候珩磨也这么说话不饶人了,想当初凤凰山初见,他不是在提倡文明么?这一句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呢。
“你,你_,谁说我靠我老子了,本少爷本事有的是,只是你没见着罢了。”
千里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了,虽然平常摆出他老子的牌子顺理成章,也没人说什么,但是今儿个被珩磨这么一说,他觉得面子更挂不住了,争论起来也变得面红耳赤,逃避的眼神不敢直视珩磨。
“连兽骨的戾气都不知道,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整齐有序的煎着药材,珩磨手中的动作毫无停歇,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像他装得那么稳重,完全一副孝子吵架讽刺的口气。
“那是,那是我故意的,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只是考考你罢了,就怕你不知道,还要本少爷解释给你听,麻烦。”
“你给人添的麻烦连成一线,估计早就绕整个瓦里几百圈了。”
“大胡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本少爷没空跟你吵架斗嘴。”
“小屁孩儿一个,赶紧回家吃奶吧!”
浣花辰这下是笑抽抽了,滚在椅子上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从没想过,珩磨居然也这么幽默,说话气死人不说,还装出一副大男人的气概。纵使他千里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山里头来的流氓,耍嘴皮子的事,可是他们的行当。
“哼,笑什么笑,你个又丑又矮的猴子!”
“哎,我说千里少爷,城门失火,不要殃及池鱼才好,不然后果会不堪设想的。”这回浣花辰不依了,两人的个子差不多,论长相,没易容之前,不是他吹,绝对胜过千里千百倍。要说猴子,他千里整天每个停歇,多动症那是练到家的本事,整一个绝版猴王。
“哼,本少爷今天没工夫跟你计较,不见!”说罢,千里拍拍屁股气鼓鼓的走了人。花月看着三人摇了摇头,这样冲动天真的年代,于他来说,已是过去时。
“明天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猴王!”浣花辰扯这个嗓子大喊,只是千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索性没听见浣花辰的话。
“大叔,我出去走走,在这里闷死了,全是药味。”
只是还没等浣花辰迈出一步,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凶神恶煞的翻墙进了医馆,吓得医馆看病的人哇哇大叫着四下乱窜。黑衣人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惊叫而乱了方寸,依旧冷静的看着院中的浣花辰和珩磨,手中的兽牙武器,在烈日下发着寒光。
花月听见动静,转身看见的便是这一幅场景。这些黑衣人蒙头蒙面,看不出来自哪里。但一想到烈山无殇,花月心里还是凉了半截,没想到橙尊这么快就行动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要么是烈山无殇罪无可恕,要么是橙尊这人太冷血。不过,无论是哪个,于他们都没有好处。
“上!”其中一个黑衣人牙指珩磨和浣花辰,大喝一声,便飞奔了出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兽魂之光。兽牙剑上,发出微微的颤抖之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所有的黑衣人在黑衣人的吆喝之声后,也挥舞着各种兽牙刀剑,朝浣花辰和珩磨砍去,气势汹汹。浣花辰和珩磨被这突来的情况弄得有些懵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惹上的这些不明人士,个个都吹鼻子等眼儿,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小心!”作为前山贼,凭着本能,珩磨挡过偷偷飞向浣花辰的兽牙刀,也顺手将一罐热腾腾的汤药砸向袭击浣花辰的那人,只听一阵喊天叫娘的杀猪声。
黑衣人数量过多,而且一上来便是集体攻击,不过数秒,珩磨身上便挂了彩,胳膊,大腿,后背,都被锋利的兽牙刀看中,鲜血直流。可他依旧死死的挡住飞向浣花辰的刀剑,用身体保护着他。
在珩磨手中来回曲走躲避刀剑的浣花辰脑,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犹记得,这样的场面,以前也有过,只是记忆有些模糊。待拼命去想时,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那小子怎么这时候犯傻了!”
黑衣人袭击浣花辰和珩磨的同时,花月顺手扯下窗上挂着的黑布窗帘,运气一震,绵软的窗帘活了一般,棍儿直的任由花月使唤。花月几个枪挑,便扫清眼前的障碍,来到了包围圈中间,带看见浣花辰那白痴模样时,差点儿背过气去,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会又跟他来个失忆症什么的吧?!
“这些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看他们武功套路,不像是正规训练的人。”
“难道是。。。。”
“不是!”
挡过蒙面人袭来的一剑,花月与珩磨背靠背,将浣花辰拥在中间,这些黑衣人来得蹊跷,本来他以为黑衣人是橙尊的隐殁,但一交手后便推翻了前面的猜测。这些人都是些江湖人士,而且还是个中好手,尤其是最开始叫喊着冲上来的人,剑中杀气万分,寒气逼人,锐利的眼睛摄人心魂。而此刻,他却选择在外围观看。想来他是觉得就珩磨跟花月的身手,不值得让他出手,有剩下的人,足够解决。
花月肯定的回答着珩磨的话,这些人不是来杀烈山无殇的,很明显的,是冲着浣花辰和珩磨来的。但是,这一路从蓝藩到橙藩,他们根本没有得罪过谁,那就只能是他们以前的仇家了,他记得,珩磨和浣花辰是一齐被抓到蓝林的军队的。
“哼!砧板上的肉,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终于,在花月两人解决掉一般左右的人后,那名黑衣人首领说话了。
“既然阁下那么自信,能将我们一网打尽,那,能否告诉我们,你们是谁派来的,杀我们,是为了什么,也让我们死个明白。”这样的对白,希望对这些人有些用,能上钩,说出幕后主使,那更是好。
“哼!这杀人偿命的事儿,还用我说?”
“杀人?”花月皱了皱眉,继续问道:“敢问杀的何人?”
“哼!这么快就忘了,作为一个军奴,竟敢以下犯上,杀了一军之统领大人,你说该当何罪?!”
黑衣人的话,在珩磨和花月的脑中形成两幅景象,但都归属于一个人——蓝藩蓝尊的二儿子蓝林,那个莫名死在军帐中的西部大统领。此刻花月算是明白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
“哼!小白脸儿,这事儿与你无关,你最好别插手,否则爷将你一并斩了!”
花月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他是如花似玉的超级大帅哥,怎么成小白脸了,说出来多寒碜人。何况,他不仅跟这事儿有关,他就本来就是那个杀了蓝林,逃之夭夭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