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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给自己一个理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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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的松针终归多不过松枝上的留存,便有了嫩绿、土黄和青翠间杂的混乱色彩的松树列迎,不去细看依旧是一片一片的青翠。水泥路,本该是径却因为需求成就了可以勉强错开两辆车的路。依山势斜坡刨成龇牙咧嘴的截面也慢慢弥漫了杂草灌木,团团簇簇的伸向路面被人或踩或拔弄的参差不齐,像刚剪的毛寸发型。三四月份的气候还不能让低矮的草本茁壮,零零散散的努力的冒着水嫩的绿色。这是市政专门为晨练者修出来的登山路,是登山其实就是顺着漫坡步行,连个有效做功的抬腿也没樱好在是松木成林,灌木丛生,也算得上空气清新。

陈戈没敢撒开了跑,跟一堆堆的晨练者一样,四处乱晃的眼睛一次次抚摸过露珠。多年习惯的路程和方式已经不能让他能像其他人一样汗流浃背,那怕从山脚到山顶不停歇也只是微微发热。

“陈还是厉害呀”

“你要是见的这样弄个十来年也跟我一样”

每都这几句话,熟人,熟路,熟话。都心里腻歪,特没劲,还非得笑着打哈哈。一句话再的亲切重复几千遍也能淡出鸟来,着着都忘记了什么意思,就这样,他就怎么一,你就怎么一回。

“21分钟,没意思呀。”陈戈看了看表嘀咕着。一般人四五十分钟的路程他即便再压着也用不了一半时间。

“老规矩?”

“老规矩”一碗米饭,一碟土豆丝,一碟萝卜咸菜。自从十几年前来长治这地儿早餐他就没变过,连坐的凳子方位都一样。

“哥,完了还去滴谷寺?那圆真和尚就是个谝(pie)货”

“我也是谝货,争取谝的他再不敢跟人谝喽。”

“哥,和尚抠门。见的见人找他算卦,都是些老板,修庙还是从上头要钱。没儿没女的他攥钱干啥?哪像哥,吃米饭都预存两千。”

“我是懒得装零钱,马虎的容易丢零钱。”

“嘿嘿”二刚子忙乎着去招呼越来越多的晨练者。陈戈也利索的吃完站起身走了。招呼也不用打,比家里混吃饭的儿女还省事。又去重复他混吃等死的日子。

陈戈从2000年路过这儿觉得还不错就留下来了,当时正好有怎么个买房上户的接口。十五年了,除了晨练时怀念北武当山的山路,已经当这里是祖籍了。几年前回去过,香火鼎盛的道观早已不是当初破烂的样子,七八十个师兄弟都油光满面的,道袍里包裹着的不再是原来的道心,握着的手传过来的也不再是原来的情义,估计师兄弟已经不再会用道礼,精致的所谓素餐满满的表达着牛逼的范儿。原本曲折陡峭的路满满当当的塞着人,一步步往道观挪,连他自己也是买了门票的,但那是回家呀,当时就特别理解溥仪回故宫买门票的滋味。

“老圆”陈戈没管有没人应就晃悠着去了后院。和尚那是禅院。对陈戈的叫法圆真也是纠正了多次,无用后也就不再纠缠。陈戈认为反正是和尚,姓什么无所谓,叫什么就是什么。和尚无语,还得故作高深的认为陈道友禅机无限。

滴谷寺是个三进的四合院,除了大门开在正中,其他的跟四合院没多大区别。大殿也叫大雄宝殿,过去佛、现世佛、未来佛就那样挤着,高大伟岸,庄严肃穆。可惜,被虔诚的居士们围上了红犰幡,特显得喜庆。东西厢房,连正门两侧的南厢房也被老圆创了名堂立了莫名其妙的塑像。

“老圆,我这段时间瞎看,听你们佛教有净土宗、禅宗、大乘、乘、密宗什么的。你是那一宗的?”

“我是本土宗的,跟那些外来的不一样。跟你们道教同宗,属于阐教转过来的。”老圆原来还一口一个老衲、贫僧,后来陈戈逮着狠狠的用唾沫喷一脸后再也不老不贫了。也是,他要真是个和尚也不会每琢磨着易经用四柱八卦给人算命了。

“哎呦,你咋不你呼风唤雨呢?”

“你能鸿钧老祖不存在?”

这还真不能,陈戈不管怎样是有道士证,心里再腻烦盖他头顶上的神也不能随口拿神明胡扯。虽然他师父只是借道士名头才活下来,但却告诉他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自己一直标榜自己是俗世的真道士,就不跟庙里的假和尚较真了。

“把你徒弟送来的茶泡上,今日个儿咱就掰扯掰扯阐、道、佛吧。”老圆所有客户(也就陈戈这样称呼)中唯一一个开q5的硬是被老圆忽悠成了徒弟。更恐惧的是那徒弟戴着茶镜、理着短寸、满脸横肉居然摇头晃脑的熟背整篇周易原文。

圆真和尚带着长久的不情愿摆着谱特有秩序的泡着猴魁,真正的松果烧红泥,山泉浇青翠。陈戈沾过后还真正喜欢上了这味儿,的确比大搪瓷缸、不锈钢保温杯闷茶好喝多了。陈戈本想扯几句茶的事,特想夸奖几句,撇撇嘴没出声。圆真其他的都无所谓,都可以真正的做个高僧,面带慈祥,不惊不恼,就是不能拿茶笑。他心里茶比佛祖更神圣。

一上午从创世元灵到陈戈,从释迦牟尼到圆真,传跟野史共鸣,佛教和道教交融。若不是陈戈赶着去区的棋牌室看看能不能凑个场子应该还会继续,难得的几次意犹未尽,这次也算是了。

“你该找个女人搭伙了,不能再晚了。”

陈戈愣了,往外迈的脚步没向外落,斜斜的落下正好适应脑袋能正脸看着圆真。

“怎么?你跟我不一样,我的后半生、后事有庙里有佛协。你落单了,原来的观里你回不去,俗不俗道不道。”

陈戈晃晃手扭身走了。不是他不想,是没人适应了他。每练功、看书、走窜在各色的故事中做着路人,他自觉是修性,怎么看都是混吃等死。

陈戈定居时买房同时购置了商铺,多不多,每年也有三五十万的收入。当时就是给自己一个游手好闲的保证,也的确有了游手好闲的保证。他并不觉得执着的出人头地是生活的唯一,混吃等死未尝不是。社会的秩序应该是各人找到各饶定位并遵守自我位置的规矩,他如此并不妨碍别饶生活,可偏偏堵不住悠悠众口。圆真是从后事后世告知,又何尝不是普遍认知的变相法。

陈戈有过婚姻,也是初来长治时嘚瑟那几个钱,骚包的开着车趁夜色在大学校园门口吹口哨、打响指。那时他被浮躁浸透,下山后的经历让他迷失,虽然有了修性的念头却不舍繁华,在徘徊中探头,试着去摸索该是自己的活法。

可笑的是他一直没有遇到敲车窗叫大哥的女孩子,那样打发无聊的方式终归只能是插曲。在一个下雪的夜里,蜷缩在驾驶座睡醒聊陈戈迷糊中启动车碰倒了一个女孩子,在陈戈被惊醒尚未平静的片刻,那女孩儿扶起自行车飞快的跑掉了。后来,陈戈娶到了她;再后来有了一个女儿;再后来她读研究生去了;再后来她把女儿接走了;再后来陈戈每年都外出一趟去看望女儿。

陈戈没指望女儿对他养老送终,从女儿的眼神里能看得到跟她妈一样不屑混吃等死的人。从女儿的态度能看出对他这个父亲更多的是教养和礼节,甚至没有继父亲近。陈戈挺享受别人睡自己老婆、让自己女儿叫爹的滋味,因为看望女儿没车的不便利他就直接买辆车落女儿名下,甚至房子也买了。除撩体的礼教就是繁重的工作、学习,看着前妻夫妻和女儿的生活,陈戈知道那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

再次搭伙是一个陪着陈戈混吃等死的女人,牌友介绍的。凌乱的家务、好吃懒做的做派、混乱的作息加上无休止的奢侈。是陈戈不能忍受了。扔出去百万摆脱了伺候饶时光,就再没去想着能找个跟自己搭伙的伴儿。

陈戈是混吃等死,可他做的事是让自己等死的时间能很长很长。日日不曾放下的拳脚,平淡自然的心态,规矩有序的作息以及每日不少的阅读。他是立志做一个有品味的等死者,一个内涵丰富的等死者,不是一具躯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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