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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不要说人了,就连长在河边的树都觉得热得受不了,无精打采的蜷缩着叶子。
天气虽然热,但是却是个十分吉利的日子,上河村的村长王柱子找神算子算过了,今天最宜嫁娶。
他家闺女铁梅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炕上等待出嫁。家里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忙活着各自手里的活计。
王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家铁梅今年十七岁,人爽利贤惠,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王柱子精挑细选,挑了镇上朱财主的儿子朱蟠做女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朱财主家有的是钱,他家铁梅后半辈子可有依靠了。
王柱子摇着蒲扇,笑呵呵的吩咐着。
“柳大嫂,馒头蒸上了吗?手脚利索些,别等新郎官来了,你这馒头还没出笼呢!”
“李婶子,你那窗花贴歪了,往东边些!”
“铁蛋,赶紧跑出去看看,门外又来客人了!”
王铁蛋答应着,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一头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撞了。
那男人不理被撞的王铁柱,一路飞快的走到院子里,大声叫道:“柳大嫂,你快去看看,你家芽儿跳河啦!”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着急的走出来,不敢相信的说道:“啥?你说我家芽儿咋了?”
“你家芽儿跳河啦!”
不等那男人说完话,柳大嫂早飞奔出去。她早年丧夫,跟闺女柳芽儿相依为命,要是芽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可咋活呀!
上河村只有一条河,从东边的山里流出,一路向西流向大海。柳大嫂沿着河一路飞奔,找到柳芽儿的时候,发现河边早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柳大嫂哭嚎着,喊着柳芽儿的名字。围观的人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柳芽儿灰头土脸的躺在地上,地上湿漉漉的一滩水。
柳大嫂一把搂住柳芽儿,大声哭道:“芽儿,我可怜的芽儿,你咋这么想不开,你让娘咋活呀!”
围观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这柳大嫂真是可怜,前些年柳老大死了,现在连柳芽儿也活不成了!”
“芽儿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的,咋好端端的跳河了?”
“还不是因为柳大妈,柳大妈打算卖了柳芽儿呢!”
“不会吧?柳芽儿是她的亲孙女!”
“咋不是呢!孙女有啥用,又不是个男娃,还能传宗接代还是咋的!”
“可她咋说也是柳老大唯一的骨肉。”
“谁让她是个女娃!柳大妈打算卖了她供老二家旺财读书呢!”
“再说了,那柳芽儿长的那么丑,柳家留着她还能挣彩礼是咋地?”
“就柳芽儿那个长相,怕是要倒贴!怪不得柳大妈要卖了她,肯定舍不得倒贴!”
“快别说了,柳大妈可在一边看着呢!”
“真是啥事都有,看着柳芽儿躺在那里,柳家那一大家子咋能站在一旁看热闹呢!”
“啊!”一声痛苦的哭喊声压过周围的议论,柳大嫂痛苦的站起来,大声哭道:“芽儿,你活不成了,娘也不活了,你等着,娘去找你,俺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团聚了。”
柳大嫂冲到河边,正准备一头栽到河里。
一个强壮的女人一把拉住柳大嫂,说道:“柳大嫂,你看,你家芽儿好像动了,还有救。”
柳大嫂扭头一看,柳芽儿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她的手指缓慢的动了动,紧接着一顿猛烈的咳嗽,一口一口的脏水从嘴里吐了出来。
柳芽儿迷茫的张开眼睛,这是哪儿?她是溺水了吗?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柳芽儿立刻将眉头皱起来了。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着她?这些人真是不注意保养!看那位大婶,脸上的皮肤也太粗糙了,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这边的这位大姐就更过分,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给皮肤补水吗?脸上都起干皮了!这边的小姑娘也很恐怖,皮肤黝黑,还站在大太阳底下!女人们都这不粗糙,男人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不知道保养就算了,衣服还穿的十分土!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帮人衣服上还有补丁?那款式更是土得掉渣!
等等,款式!
柳芽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些人的衣服都是古装!
拍古装片?她们公司植润颜化妆品最近也没有赞助任何一部古装片啊!她作为植润颜的品牌总监怎么会出现在片场?而且她明明是在夏威夷游泳,享受阳光沙滩的!
柳芽儿正皱着眉头思索着,猝不及防被一个女人抱了个满怀。
“芽儿,你可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咋活呀!”
柳芽儿不着痕迹的拉开跟柳大嫂的距离,她瞟了一眼鼻涕眼泪哭了一脸的柳大嫂,低声说了一句:“离我远点,鼻涕眼泪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柳大嫂惭愧的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说道:“都怪娘不好,把眼泪弄到你衣服上了。咱们回家,先把你的衣服换了,湿漉漉的穿着难受。”
柳芽儿四处看了看,这里明显是荒郊野外,河的两边就是农田了,现在是夏季,田里的麦子都熟了,黄澄澄的。四下里没有隐藏摄像机,也没有工作人员,而且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群演!
她很快就确定这不是在演戏!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穿越了!
似乎还穿越到一个穷乡僻壤,这个自称是她娘的女人,头发枯黄,一定是从来没有护理过的。脸上的皮肤已经有了不少小细纹,看着估计有四十岁了,或许她的实际年纪要比这年轻很多!穿着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是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实在是碍眼!看起来她穿越过来的这家,家里还很穷!
柳芽儿不去扶柳大嫂伸出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柳大嫂那双手上还沾着面粉,或许还有眼泪和鼻涕,干枯皱巴,骨节粗大,不美的事物,她一向不愿意接近。
柳大嫂只当柳芽儿刚刚醒过来,还有些迷糊,也不去计较她为啥不扶她的手,笑着抹了抹眼泪,柔声说道:“跟俺回家换衣服去!”
虽然不愿意亲近柳大嫂,但是她现在刚穿越过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穿越回去,毕竟她所知道的穿越,很少有人能幸运的穿越回去。为了不让人们把她当成疯子对待,柳芽儿只好乖乖的跟着柳大嫂回去换衣服。
母女两个正准备离开,围观的柳大妈坐不住了。原本柳芽儿死了也就死了,既然还没死,就赶紧让人伢子把她给领走,免得夜长梦多。她原本想着,趁着今天村长嫁女儿,老大媳妇过去帮忙,她偷着将柳芽儿卖掉,结果这死丫头竟然敢跳河自杀。真是老天有眼,让她没死成,她大胖孙子旺财的束修可有着落了。
柳大妈气势汹汹的拦住柳芽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咋就会学那泼妇跳河!看俺不把你的皮扒了,看你还跳不跳河!”
柳大嫂拦在柳芽儿前面,说道:“娘,芽儿才刚醒,先让她回家里换身衣衫!”
“俺们柳家把她养这么大,这死丫头不知道报答就想死,没门!”柳大妈大声说道:“换啥衣衫,反正是要卖掉的,别在浪费俺一身好衣衫!”
“娘,不能卖了芽儿!”柳大嫂坚决的说道:“芽儿是老大唯一的孩子,您不能卖了她!”
柳大妈冷哼一声,说道:“一个女娃能做啥!能给俺们老柳家传宗接代还是咋地!把她养这么大,卖了给旺财换束修,也算她报答俺们柳家了。”
“除非俺死了,不然俺不会让您卖了芽儿的!”柳大嫂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将柳芽儿护在身后。
柳大妈骂道:“你这个丧气的寡妇,你凭啥管俺们柳家的事情,俺儿子都被你克死了,俺今天就代俺儿子休了你,看你还有啥脸面在上河村活下去。”
柳大嫂面如土色,她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这个社会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被休的女人活着就是耻辱,娘家不愿意再养着她们吃干饭,她们自己也没本事在这个社会立足。柳大嫂这些年在柳家任劳任怨伺候公婆,却让婆婆当众说出要休了她的话来,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柳大妈见震慑住了柳大嫂,一把从柳大嫂身后将柳芽儿拉出来,骂道:“看你还寻不寻死!等俺把你卖给人伢子了,让人伢子好好教一教你咋孝顺老人!”
柳大妈六十岁了,一双手跟枯枝一样,上面布满了老人斑,指甲里黑黑黄黄的不明物质让柳芽儿感到恶心,她一把将柳大妈推开,冷冷的说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柳大妈心里一惊,这死丫头的眼神真是吓人,像要把她吃了一样!柳大妈趁着柳芽儿推出去的力道,顺势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道:“柳芽儿这死丫头,竟然敢推俺。今天敢推俺,明天就敢杀了俺,这孙女俺可不敢要,今天就让人伢子把她带走,免得以后俺们柳家都给她害了!”
柳芽儿双手互相拍了拍,似乎刚才推柳大妈那一下,让她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她要把脏东西拍走一样。
柳芽儿瞥了一眼柳大妈,这老太婆真会做戏,她分明没用那么多劲,那老太婆就坐在地上了。她一定是想博得大家同情,让大家以为是柳芽儿本人不好,活该被卖掉!
果然,这个老太婆的打算很成功,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猥琐的男人大声说道:“这柳大嫂是咋教育闺女的,柳芽儿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推柳大妈,在家里还不知道咋欺负老人呢!”
“俺刚才还以为柳大妈欺负孤儿寡母,现在看来是柳芽儿这丫头活该!”
“一个女娃,也不能传宗接代,还跟老人动手,被卖了活该!”
听到围观的群众都指责柳芽儿,柳大妈得意的笑了,她家虽然不缺吃穿,但是卖一个忤逆老人的丑丫头,村里人也不会戳她脊梁骨!
柳大妈大声对人伢子说道:“李家妹子,俺们快签了卖身契,你把这死丫头带走。”
柳大嫂拦在柳芽儿面前,哭哭啼啼的说道:“娘,你要是卖了芽儿,俺也不活了。”
柳大妈冷哼一声,说道:“丧气的寡妇,成天就知道寻死觅活,要死滚一边去,别碍着俺的眼!”
柳大嫂扭过身子就往河中跳,被柳芽儿一把抓住。
柳芽儿冷冷的说道:“你死了问题就解决了吗?你死了正好没人拦着卖你闺女了。”
柳大嫂哭道:“俺能咋办?你爹死的早,俺一个人养活不了你,只能靠着婆家过活。俺要是被休了,也没脸活着!你要是被卖了,俺更没脸面对你死了的爹!你说俺除了死,还能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