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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已经亮起了蜡烛。
不过何楔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只是看见屋子中间的圆桌上放着几件衣服,上面似乎还插着针线。
看样子应该是娘亲来过,大概是临时有事先出去了。
睡了这一觉之后,何楔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困了,便慢慢坐了起来。
本以为已经吃了些东西,身上该是有些力气的,可谁知,只是这么坐起来,头竟又眩晕起来。
正想闭目再养养神,忽然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吵嚷声。
“大伯,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偶尔能得点新鲜媳玩意,那还不都是善文侄公子看着我们阿茂亲近才给赏赐的?
但要说到银钱,别说五两银子了,就是五百个铜板,我们也拿不出来呀!”
听得出来,这个应该是四婶的声音。
“就是,我们平日里既不种田,又不像大哥大嫂一样能到酒坊里上工拿月钱,到哪里去弄什么银子?
大哥大嫂却还让我们出什么银子,这不是分明地难为我们吗?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啊,爹娘还都在天上看着呢,你们却这般欺负一个老实人,着实让我这做兄弟的寒心啊!”
能把当蛀虫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又大言不惭的,除了四婶,天底下恐怕也就只剩四叔了。
“大伯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看楔那丫头也不像个长寿的命。
当初打娘胎里一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人家算命的不都说了活不过十六岁,你看看怎么样,应验了吧?”
“就是,说到底,这都是花丫头命里有劫,可怪不得我们牡丹。
既然命该如此,又何必再费那冤枉钱吃什么名贵药材?”
“是啊,有那五两银子,就是天天吃猪肉,也能吃上好几个月呢!”
……
听着四叔四婶这夫唱妇随,何楔都不禁暗叹,论起不要脸来,这两口子倒是般配得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够了,弟媳妇你这是什么话?在你眼里,楔的命难道还不如几斤猪肉值钱吗?
你别忘了,你们一家人的吃穿可都全是从你大哥手里拿出去的!
这么多年了,你们什么时候自己挣过哪怕一个铜板?”
何楔听得出来,这是娘的声音。
记忆里,爹娘都是老实巴交话不多的,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像从来就不知道反驳。
所以才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白白供养着四叔一家人。
今天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也是气到份上了。
看到爹娘终于也开窍了,何楔感动之余也是颇为欣慰。
可四叔四婶也不是善茬,听了这话,立马反驳起来。
“大嫂,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了。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再说,就算是分家了,那兄弟之间相互帮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是啊,大伯大嫂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又不是真的好吃懒做,只不过阿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去干那挑砖搬瓦的粗使活啊?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咱们现在处处受人挤兑,我们阿茂每天点灯熬油地读书,那么辛苦,为的不就是将来中个举人,也能让咱们这一支挺起腰杆来,不再受气吗?”
“是啊,大哥大嫂,我何茂又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等我过些年考了功名做了官,肯定第一个就要来拜谢大哥大嫂,到时候有了我的照拂,谁还敢给咱家半口气受?”
何楔扶额,四叔四婶这口才,这自信,也真是没谁了。
若是何楔在,肯定早就指着四叔四婶的鼻子碡去了。
读了大半辈子的书,连个秀才的门槛都还没摸着边呢,他们是怎么好意思把中个举人说出口的?
可是现在,何楔连床都下不了,也只有干着急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