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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无殇这段日子一直陪她在别院里住着,反正也没什么长辈,他也就没有那么多礼数。
所以,他们两个天天腻歪在一处,切切实实地谈起了恋爱来。
古青两世为人,都没好好谈过,没想到跟卫无殇这块木头竟然谈得有滋有味的,这人生,还真是奇妙啊!
长乐公主听说卫无殇要和古青成亲,难过了好几日,茶饭不思的,但好在有丹霞郡主在跟前宽慰着,心情也就慢慢开朗许多。
再加上她母后卫皇后也说“强扭的瓜不甜”,又把古青差点儿被古家设计替嫁的事儿说给她听,就把长乐公主给吓住了,大惊失色道,“古家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这事儿怎么还把无双姐姐给搭在里头了?”
卫皇后就微微地看着她笑,“你说呢?你无双姐姐坐在家里头,古家的人还能把她抢过去不成?”
当然不可能。
古家不过是个太医世家,怎敢跑到大将军府里去抢人?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揍吗?
长乐公主虽然娇蛮任性了些,但好在久在深宫,脑子也算是活络的,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懂了,不觉吓出一身的冷汗,“无双姐姐简直好大的胆子!”
“你无殇哥哥和古青两个你情我愿的,容不得任何人插足,就算以强权谋得他的身,到底也得不到他的心呐。这天下好男儿多着呢,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卫皇后苦口婆心劝着女儿。
丹霞郡主在一旁也跟着帮腔,“是啊,娘娘说的是。公主这样的心性相貌,有多少人巴不得娶回家去呢,公主何必上赶着,自讨苦吃?”
长乐公主想想也是,于是心中的伤感就好了许多。
后来在丹霞的劝说下,她还送了一匹料子给古青呢,古青对这位公主也没什么芥蒂,欢欢喜喜地接下了。
没多久,听说皇上也为长乐公主订了一门亲事,却是耿少恭。
不过卫无殇并没觉得奇怪,皇上的女儿,自然要联姻用的,有哪个能婚事自主呢?
耿少恭此次也升了官儿,位置仅次于他,想来不久,就能和他平级,这也不过是皇上用来权衡他和卫家的一个手段罢了。
而丹霞此时住在宫中,看着长乐公主欢天喜地地预备出嫁,触及心事,顿觉伤感。
一别数月,也不知道墨度如何了?
那家伙是不是回到了北凉?听说北凉太子并不受皇帝重视,其他的几个皇子又虎视眈眈,他办砸了差事,会不会受到排挤?
那人虽然多次想谋害卫无殇,但对她却柔情蜜意,丹霞,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了。
本来是让她去北凉和亲的,可因为她的逃婚,这门亲事就被推迟了,至于将来会不会让她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当时要是乖乖地和亲,这会子也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吧?可要真那样,也许,她和墨度也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谁知命运就是这么会捉弄人,等他们两个你情我愿的时候,却得知彼此本就是要成亲的人。但,如今却远隔千里,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古青大婚前一日,长乐公主和丹霞郡主联袂而来,不过这次却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恭喜她的。
古青真是喜出望外啊,再没有能化敌为友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三个姑娘家聊了很久,从边关聊到了京城,从京城又说到了边关。
古青和丹霞都是在边关混过的,所以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的。长乐公主插不上话,就急了,“你们两个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多没意思。”
古青和丹霞又忙笑着安慰她,“你不是知道长安的事情吗?捡几个有意思的说给我们听听。”
长乐公主勉强说了两件,又绕回到耿少恭身上,“你说,当时他的马差点把你给踢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古青无奈地笑,“可不是。你那位耿将军在外头就是匹脱了僵的野马,你到时候可要把他看紧了啊。”
“那,你们将来还会去边关吗?”长乐公主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快的,说着说着就又问起古青和卫无殇来。古青知道,她关心更多的还是卫无殇吧,毕竟,这也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她坦然地笑道,“我跟我爹在边关过了几年随心日子,觉得去那里也挺好,卫无殇就是个武将,离开边关他还有什么用啊?”
“不许你说无殇哥哥没用。”长乐公主撅着嘴,一副小女儿心态。怕古青误会,她又赶忙圆场,“说不定将来我跟耿少恭也是要去边关的。”
“罢了,你堂堂一个公主,怎能让你去边关?说不定耿将军也去不了了。”丹霞打趣着她,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长乐公主忽然注视着古青,满脸严肃地问,“你说,是不是无殇哥哥想去边关才不敢娶我的?”
这理由似乎比卫无殇看不上她更令她心里舒服。
古青和丹霞对视一眼,忙笑道,“正是,卫无殇那个人离开打仗就没法活了,当然不可能留在这繁华的帝都。”
长乐公主明知不是那么回事儿,心里却还是被恭维地舒服了不少。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不觉得就过了大半日。
后来,长乐公主又嘴快地问丹霞,“我们都要嫁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怎么样呢?”
丹霞苦笑,“我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吧。”
古青是深知她的心事的,就建议长乐公主,“不如公主去求求皇后娘娘,让她还是和亲去北凉吧。”
“啊,还和亲呢?”长乐显然不明白,丹霞好不容易才逃婚的,如今回来了,还和什么亲啊?不如在京中找个好人家嫁了。
古青隐约听卫无殇说过,楚皇的亲弟弟——当今梁王殿下,也就是丹霞的父王,怕是有反心。
丹霞如今留在宫中,楚皇也不说让她嫁人,更不提让她去梁王封地,何去何从,还真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做的了主的。
古青决定帮她一把,若是能和亲去北凉,嫁给墨度,也是个好的归宿,以后,不管梁王是否谋反,都跟远在天边的她没有干系了。
怕就怕,楚皇已经把丹霞当作人质,软禁在宫中,更可怕的是,梁王会不顾女儿的性命,公然谋反,那丹霞,可就是个牺牲品了。
这些有野心的人,眼里只看得见皇位,至于儿女,又不缺。
长乐公主发现好端端的,突然古青和丹霞两个都不说话了,她不满起来,“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为何又不说话了?”
丹霞勉强笑着打趣,“还不是看你们两个都有了归宿,就我一个没有,嫉妒吗?”
古青也跟着陪笑,却暗中对丹霞使了个眼色。
长乐公主没看清,自然不晓得两人之间的心事。
见天色不早,长乐公主就摆驾打算回宫,丹霞郡主却道,“古青要出嫁了,也没个姐妹,我想伴她一夜送亲。”
长乐公主挑眉,“那我也留下来。”
古青笑了,“公主乃待嫁之身,使不得。”
长乐公主无话,南楚民俗,只有没有定亲的女子才能送亲,她也要出嫁,当然使不得了。
于是,她悻悻地走了。
古青却和丹霞说起自己的担忧来。
丹霞听了之后良久都没说话,半天方才叹口气,“身为帝王家,哪有自由身?父王想做什么,也不是我想拦便能拦得住的。”
“你放心,趁你父王还没什么动静,我们赶紧想办法把你送去和亲,能嫁给墨度,也算是个好归宿。”古青急急地把自己的盘算说出来,也不管丹霞是不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丹霞羞得面红耳赤,却嘴硬道,“谁要嫁给他?”
古青故意逗她,“你真的不嫁?要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帮你了。”
“别啊,你。”丹霞吓了一大跳,发现古青正含笑看着她,知道自己上当了,脚一跺娇羞万分,“你这人,怎么也这么不正经了?”
“快说,你到底嫁不嫁给墨度?”古青忽然肃容盯着她,让丹霞不得不说真话。
“嫁,嫁,嫁……”丹霞咬牙切齿说完,忍不住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哟。”古青笑看着她,“不许反悔!”
“只要是嫁给墨度,就不后悔。”丹霞虽然忸怩,到底性子直爽,还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容我和卫无殇商量个妥当的法子。”古青搓着下巴,慢悠悠说道。
“你这人,明日成亲,还有心操心我的事?”丹霞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不出什么道谢的话来。
古青哂笑,“这就叫洞房操心两不误。”
“噗嗤”,丹霞忍不住笑出来。
今夜,丹霞就和古青睡在一处,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一直到了三更还没睡。
丹霞实在不忍再打扰古青,就道,“快睡吧,看明儿卫无殇来接你,看你盯着两个大黑眼窝子,心疼死了。”
卫无殇按照南楚习俗,成亲当日是不能和古青这个新娘子在一起的,不吉利。
第二日一大早,卫无殇就一身大红喜服进了别院,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那张冠玉般的面庞上,笑容满面,简直比那东边的彩云还要灿烂。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是军中的同僚,耿少恭也赫然在列。
丹霞听见外头的鼓乐声,就醒了,一见外头天光大亮,忙推古青,“快起来,别误了吉时。”
古青睡得迷迷糊糊,十分不想起,嘀嘀咕咕的,“没事,反正卫无殇府上也没什么长辈,什么吉时不吉时的,不就是两个人睡一夜就行了吗?”
丹霞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就去捏她的鼻子,“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重视吉时的新娘子,这可是你的大婚,真不害臊,还说那样的话!”
古青被她折腾地睁开眼睛,不甘不愿地穿好衣裳,就见紫苏和白芷两个已经候在外头了。
两个人替她匀面净手,又端来一小碗馄饨给她垫垫肚子,古青觉得味道特别鲜美,忙大赞了一句,就开吃起来,谁知那碗小馄饨不过十个,吃完之后,她意犹未尽地叫紫苏给她再来一碗,紫苏却笑着拒绝,“夫人,您今儿不能再吃了。”
“啥?”古青一脑门的黑线,怎么连饭都不给吃了,这是什么规矩?
丹霞忙拦着她,给她解释,“今日要坐床的,到时候人多眼杂的,你一个新娘子穿着喜服,到处找茅厕算怎么回事儿?”
古青气得要死,真恨这古人的规矩,要是屋子里有个抽水马桶该多方便。
她发誓,等嫁给卫无殇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她一定搞个马桶来用,以后,大冬天就不用坐在恭桶上,闻着恶臭不说,早上起来还得倒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多时,全福人进来,给她绞面梳头上妆,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吉祥话,什么“一梳梳到头啊……”
古青也不在意,反正这些事都是卫无殇安排的,她一窍不通,就等着嫁给他就好了。
换好大红的喜服,全福人又悄悄告诉了她洞房花烛夜要如何伺候夫婿云云。
别的女子听见这话都是掩面含羞的,古青却天真地看着全福人问,“要是夫君不懂怎么办?”
一句话,把个全福人给问得面红耳赤,她尴尬地笑着,“夫人还真是奇特,夫君那头,自然有人告诉的。”
古青暗戳戳地笑了,她这夫君,搞不懂,还真不会。
说不得,洞房花烛夜,要破费些章程了。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别的女子都是哭哭啼啼放声大哭地告别父母,只有古青,欢天喜地拜别古老爹,被卫无殇一个公主抱给抱上花轿。
丹霞看得是唏嘘不已,站在轿子边直笑,“你这人,还真不害臊。”
古青格格笑道,“等你嫁给墨度那天,看你哭不哭?”
气得丹霞隔着轿帘子去拧她。
两个人在这种诚,还能笑闹,卫无殇也是醉了。
花轿被抬起来,古老爹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迎亲队伍,深深地看着天空,道,“云娘,咱们的女儿,嫁人了,你高兴吗?”
天空飘来一朵白云,就在别院顶上,迟迟不散,似乎在注视着古老爹那张沧桑的脸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娘在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