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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距楚都两百里地的一座城池。
热闹的集市上人流穿梭如织。一群身着华服、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在主街上招摇过市,狂妄异常。一个孩子追着木球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球滚得极快,转眼到了马下,马上的显贵只管踏了过去,毫不减速。孩子不管不顾地就去马蹄下钻,要去捡拾,孩子的父母都惊得失了神,那母亲更是尖叫出声,眼看孩子就要血溅蹄下。一个身影飞掠而至,一掌推得奔马连退几步,孩子的爹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人群一片吁声。
马上的显贵控马极好,稳住了趔趄的身形,鹰隼一般的阴狠目光死命地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站稳身形,面上扣着银饰,微弯的唇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楚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
显贵正待发狠,后面的同伴一把扶住他的肩,使了个不要多事的眼神,这才恨恨地剜了那人两眼,打马飞奔而去。
那人弯着的唇角更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黎国使臣?好,很好!
临出桓城时,军师兼军医的金亦辰再三叮嘱,路上不能多管闲事,速去速回,京都的水深不可测啊!他还打趣,再深又怎么样,爷是从那学会游泳的。金亦辰没法,知道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又非要他带上李玉春一众侍从,怕他树大招风的张扬个性,一个管不住自己,总得有帮手助阵。他原想着就带着幻血,行事也方便些。金亦辰执意不准。想他天不怕地不怕楚皇老哥也不怕的痞性就怕亦辰变脸,只好顺了亦辰的意思,多带了几个拖油瓶。
正想着,后头李玉春赶上来,一脸奇怪,“爷,怎么没好好教训教训那帮黎国孙子?”这不是王爷的一贯作风啊。
楚煊皱了皱眉,一想也看不见,就撇撇了嘴,“出门时,军师怎么交待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前上啊,就知道在后面扇风点火,是吧?”
听了楚煊阴阳怪气地一通骂,李玉春赶忙低了头,错后半个马身,爷这是在军师那吃了蹩,找人撒气呢?
楚煊看着自已人也都围拢齐了,算算路程也还有三四百里,一扬马鞭,“今儿中午,咱们就在京城吃饭了。”说着,打马当先冲了出去。
后头几个人全咧了嘴,当是千里马啊?这人也受不了啊!大家全看着李玉春,没事儿逞能卖乖,倒点了王爷的眼,看看吧,全跟着受罪,幻血心眼里全是楚煊,早跟着打马上去了,众人一声叹息,死命追吧。
楚国都城,春末略有些干燥的天气,日头挂的老高。
守城的老兵拄着枪,站在城门洞里,躲避着略有些躁热的阳光。刚进去的黎国使臣,呸,威风个什么劲儿,早晚得被我们楚国灭了!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回头向着城里的大道望了望,老婆子一会儿就该送饭来了。
莫名的,守了多年城门的老兵,心头隐约升起些异样。
待回头望向城外的官道时,平日里绿意盎然的宽阔道路上,几骑剽悍战马疾驰而来,溅起一层昏黄的迷雾,方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瞬时被黄雾遮去了半幅,眨眼几骑如天神般直奔城门而来。
卫戍的士兵训练有素,立刻绷紧了全身,握着枪矛的手指渐渐收紧。
几骑飞驰不多时已抵城门口,卫兵刚待阻拦,当先一人已亮出身份。
一块金灿灿的,镶着玉雕的鹰形令牌,在日光映射下熠熠生辉。
卫兵“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让开了城门。
这一队人神情肃然,带着杀场上特有的冷血和森寒,打马沿着大道向皇城方面驰去。
老兵揉了揉已有些发花的老眼,“回来了,是宁王回来了。”
宁王楚煊,平定南海叛乱,吞并北方蒙族,两年里将楚国疆域迅速扩宽,超越黎、辽两国,跃居首位。传说宁王静比处子,性若豺狼,貌似婵娟,心如冰霜。
老兵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卫兵们都还是些刚招入伍的,撺掇老兵给讲讲宁王和战场上的事。
老兵一瞪眼,满脸杀气,“毛孩子,有什么好听的,真想见识,就自个去兵部报号,保管第二天你就能看到真正的战场。”
卫兵们吓得一缩脖子,谁活腻了想去那儿送死,守城门还是托了门路才分得轻闲活儿。
巍峨恢宏的大殿内,年轻的君王正身居高位,鹰眼如炬,环扫群臣,目光所到之处,如一柄利刃,激的一身寒意。殿外艳阳高照,殿内如坠寒冬。
“众卿家,可有良策啊?”君王神色如常,低沉平缓的语音在寂静的大殿回荡,异常清晰。
群臣已是冷汗淋漓。
夕日,年幼势孤的新皇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与宁王一击得中,扳倒了把持朝政妄图篡位的左相关之洲,又以雷霆之势扫尽关氏朋党。宁王以手中掌控的兵马主权,为新皇励精图志,重振朝纲,立下勤王护驾的卓越功勋。新皇论功行赏时,本意欲立其为并肩之王,宁王却以死明志,情愿永驻边关保楚国江山安宁。先皇九子,只这九弟一力护卫新皇,由此可见兄弟之情绝非一般。
如今,楚国正遭遇南涝北旱的灾情。朝会上已连议三天,却始终无人能想出解决旱涝灾情的计策,受灾严重的县府上报的公文雪片似地飞入京都,满朝官员却都束手无策。
总管内侍突然走到楚皇近前说了什么,楚皇一扫满脸的沉郁,坐直了身子,“快宣”!
随着执事内侍一声长喝,“宣宁王觐见——”!殿门处一个身影,逆光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