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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懒懒地挂在空中,湖面的波光映在亭子的栏杆上,随风晃动。
宗政华殊半坐在一张铺着紫貂皮的软榻上,眯着一双桃花眼,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悬狸,也同样眯着一对狐狸眼,慵懒随性。
旁边,百草靠在红木圆柱上,不经意间,注意到从对面的青石小径走过来的俞南深,一时没认出来。
思索许久也没个结果,瞅一眼宗政华殊,发现他还眯着眼,也不只是还在打瞌睡觉,亦或是已经醒了,怕他们过来会打搅到宗政华殊,便小心提步朝浮桥走去,走到一宫女面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接到指示,宫女片刻不敢懈怠,径直地朝岸边走去,拦住正要过去的俞南深二人,恭恭敬敬地道:“公子,我们太子殿下正在那边休息,请公子移步别处。”
短短的一句话,就已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用恭敬的语气,说出命令一般、让人无从反驳的话语,不愧是宫里的人。
“你……”
子昭正想上前训她一顿,却被俞南深抢先一步,“你去告诉太子殿下,几年不见,南深很是挂念,今日趁此机会叙叙旧,何妨?”
南深?
宫女噌地抬起头,嘴巴微张,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竟是雍亲王世子?!
早年听闻他是个温文尔雅,如谪仙般的男子,后来自从他从军去南关,就很少听起有关他的事。
倒是前些日子听到过,说是已经回到了曜京,却不曾想经历了四年战场之乱,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竟还还是这般好容貌好气质。
良久,回过神来,宫女低下头,喏喏地回道:“原是俞世子,太子殿下正在小憩,不便打扰,您看……”
跟在太子身边这许多年,虽没靠近过他九尺以内,但辰砂还是很了解宗政华殊的习惯,喜静、嗜睡、洁癖,除了子昭和申姜,不让人近身,包括陛下跟皇后娘娘。
特别是在休息的时候,绝对不能打扰到他,否则……要么是处死,要不就是发卖,主要看当时的心情,其他一干人等,皆受杖责。
“哦?”俞南深一笑,笑容如三月春阳般暖融融的,发出一个略带疑惑且拖鞋尾音的“哦”字,转而又道:“你大可去禀报,或者……先去与百草说一说,既然看见了,本世子自然要去打个招呼。”
这宫女,俞南深记不起名字来,但多少还有些映像。毕竟,当年宗政华殊身边除却百草和申姜两个外,经常跟在其身边的宫女、内监并没几个,而这个宫女,还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中,比较突出的一个。
他执着地想留下来,只是在等一个结果、一个答案。
她到底会不会来。
辰砂显得有些为难,她是太子跟前办事的,自然什么都替太子想,并不听命于其他人。
奈何,这个人是世子,且是雍亲王府的世子,便于其他人不同了。
若是其他几个亲王府的世子还好说些,因为他们跟太子殿下都是堂兄弟的关系,虽算不上亲密,但至少不会因此产生隔阂。
而这个异姓的……
就不好说了。
且如今雍亲王府正得势,皇上都会敬让三分。同理,这个世子,在几个世子当中,也是翘楚,更何况,他刚从南关回来,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则非常看重。
权衡再三,辰砂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挪步回湖心亭去。
此间,子昭一直未开口。
远处,白晏珠躲过云菽,准备溜出锦秋园,却发现园子太大,迷了路,转了许久都没找到先前进来的门。
本打算拉个人问一问,却人影都不见一个,基本全都跑到千花亭附近看他们作诗去了。
“天可怜见!赏我个卫星地图的脑子吧!”
来自路痴的渴望与咆哮。
悲催!
下午申时初要到鸣丘山庄,午时左右就得从悬壶居出发,再出不去,就要耽搁了。
嗯?
忽地,白晏珠透过一丛绿竹,瞥见一抹白色的人影,心头一喜,也没多看多想,就朝那人走去。
“那位小哥,麻烦打听一下,锦秋园的门在哪里?”
还没走近,白晏珠就轻喊了一声。
来了?不回头看,仅一个声音,俞南深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那个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只是比他所记得的声音更纯净清新罢,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据他所知,当年这次诗会,白晏珠之所以没拔得头筹,就是因为她很快就把诗写完并交给了嘉晔,并未认真去思考主题,就连韵脚压错了都不晓得。
若他猜得不错,她是因为知道宗政华殊也来了,却未在千花亭看见他,所以故意提早完成,找了借口出来,为的就是“偶遇”太子。
这还成就了当年的一段佳话呢!
当初他也跟其他人一样,傻傻的以为,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如今细想来,什么狗屁佳话,忒么分明就是个笑话!
怪只怪,当时太相信白骋这个妹妹了。
如今看透许多东西,忽觉不太懂那时的宗政华殊了。
依他所见所知,当年宗政华殊对白晏珠并没有什么情意,但这么一个“挑肥拣瘦”、谁家女儿都看不上的人,居然会同意娶白晏珠为太子妃,当时并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想,怪得很!
“请问,锦秋园大门在哪里呀?”
以为他们没听见,白晏珠走近些再问了一遍。只见白衣男子缓缓转身,动作优雅而不做作,可当他转过身时,白晏珠一怔,这人……好熟悉!
分明在哪里见过!
嘶!嵘楼!
是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白晏珠连连后退两步,莫名地感到害怕,好似之前那个似冰刺一样的目光,能杀掉她。
倏而,却发现这人此时的目光,带着一股暖意,他嘴角带着的笑容也很温暖,跟那天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定了定神,再次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您知道锦秋园大门在哪里吗?”
莫不是个聋子?但就算他是,他身后跟着的随从,也应该不是聋子啊。
良久,俞南深瞥一眼白晏珠,倏而转过身去,面对一汪湖,把目光落在他处,抬手随意指着锦秋园正门方向,徐徐开口道:“顺着这条路直走,到岔路口转右手方,不多久就是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