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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赵夫人脸上讪讪,推搡着女儿道:“死丫头,还不赶紧跟你这位姐姐道歉”
赵小姐眼睛里泪花闪动,满脸不愤,“做错事的又不是我,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道歉!”
她话音刚落,赵夫人脸色大变,赶紧捂住女儿的嘴。
赵夫人目光怯怯地往严太太方向扫过去,只见对方眉目含霜,绝美的容貌在幽微的灯光下更加摄人。
她旁边的一边站着一位打扮略老气的妇人,都叫她荀姑姑,在以前,专教各位闺秀礼仪的人。
荀姑姑要是一出手调教,必定让人有苦说不出。
赵夫人心下一慌,咬了咬牙,竟反手就给女儿一巴掌!与其让别人落了女儿面子,不如自己这个母亲自己出手。说不定反倒能在严太太面前改善些形象。
“啪”地一声,四周忽地一静,没想到赵夫人出手这样利落。连那被打的赵小姐也是一愣,委屈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跪着也要演完。赵夫人虽然心疼,但还是硬撑着质问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想哭又不敢哭的抽噎声从赵小姐嘴里溢出来,她觉得好几道凛然目光刺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就是个靶子。她顾不得颜面,被这架势吓得瑟瑟发抖,颤声说:“不敢了”
一旁的汪子龄被面前的场景吓得一声不吭。刚才骄横的样子,此时化作泡影,她恨不得自己现在可以化作一阵风逃出层层目光形成的包围圈。
严太太目光沉沉地凝视了汪子龄好一会儿,对身旁一位身穿蕾丝彩幻长裙的优雅女人说:“沁笙,你一向喜欢闹腾,一年到头要开上百场时尚宴会。既然汪小姐手段如此了得,下次你带她去你那儿扬扬名”
沁笙抿着娇艳红唇一笑,“这有什么,保证让汪小姐终生难忘”,嘴角的笑意,分明是嘲讽。
她周沁笙这辈子最厌恶这等心机婊,更何况小小年纪便毒蛇心肠,等岁数一张,不知道要翻出什么花来!既然这样,让各家都知道她的性情,别到时候看上汪家的背景,却掉进一个不见底的陷阱。
周沁笙是侠义心肠,但在场其他人却心里却弯弯绕绕。
严太太一向以善心着称,虽然很少在国内露面,但善名远播。今天一接触,果然是好相处的人。
此时她却突然发起火来,到底是因为看不惯两个世家小姐的心计,还是因为那位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娇美女子?
于是落在许凉身上的打量眼神快把她给凝住了一样。
事实上许凉的确也难以活动,因为她全身血液都是冷的,以致四肢发僵。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忽然她身体一暖,一件披肩包裹着她。
许凉抬头一看,嘉晖正满眼担心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从僵硬的表情中扯出一个笑脸,“嘉晖,我……我出来够久了,九哥一定会担心。我该回去找他了”
嘉晖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但母亲日盼夜盼,做梦都在叫她的名字。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许凉,轻声说:“姐姐,母亲在等着你”
许凉一下子哽咽住了,她身上的一半血肉来自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此时像是两块磁铁的相互呼应,有一道力量再推着她靠近那道白色身影。
但她的心七上八下地叫嚣着远离。
许凉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不,我真的该走了”,她跟众人说了一声抱歉,将披肩还给嘉晖,脚步打着飘地离开。
走了几步,她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等许凉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顿住脚步,她两只手握得死紧,垂着头,眼泪成串地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身前有了响动,一道急匆匆的脚步近了,终于停在她面前。
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掐进掌心的手指掰开,接着,许凉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叶轻蕴的胸膛是许凉永久的港湾,她可以肆意在其中欢笑,落泪,不用顾及其他人的眼光。
此刻许凉终于得以安心,她将泪水洒在他的襟前,哭声越来越大。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
叶轻蕴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揪成一团:疙瘩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哭得这样伤心过。
他在她耳边低语安慰,“乖啊,不哭,等会儿手脚该哭得发麻”
她嗓子都快哭破了,声音沙哑道:“九哥……你,你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叶轻蕴现在什么都顺着她,哪怕她让自己去摘星星摘月亮。他眼睛里氤氲出一层雾气,点头道:“好,九哥这就带你回去”
顾不得众目睽睽下,叶轻蕴弯身将许凉一把打横抱起来。径直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刚刚一脸温柔的男人,是她们仰慕的那个一身清寒的叶先生么?
而领衔着各位太太小姐的那个白色身影,身体随着叶轻蕴和许凉的远去微微晃动。
刚才阿凉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潘婉芸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却顺着脸颊如雨落下。
此刻要不是嘉晖扶着,她早已站不住。
整整二十六年了,自己还来不及好好看她一眼,她就匆匆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心如刀绞。
这边许凉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哭得停不下来,连个声音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
叶轻蕴将她抱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他把隔板升起来,将许凉的高跟鞋脱了。扶着她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
没一会儿,她整个人便蜷缩在后座上了。
叶轻蕴她鬓间的头发抿到耳后,过了几分钟,感觉自己裤子大腿的部位,湿湿热热,洇成一片。
他无声一叹,说:“别难过了,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带你出国。我们去度假好么?”
许凉不做声,挪动着身体,由侧变正,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她握着叶轻蕴的手,将他的掌心盖在自己眼睛上。
叶轻蕴又温声道:“你一个人憋在心里算怎么回事。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许凉说话鼻音有些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好一会儿,她才整理好心绪,“以前我以为她去世了,想问父亲和爷爷,但又不敢问,晚上常常做噩梦。我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再加上父亲对我感情冷淡,就猜想,她是不是因为生我才去世的呢?我知道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很傻,但没有人来指引我,所以只能胡思乱想”
说着,她又闻到了眼泪的腥气,抹了一把脸,继续道:“我很羡慕其他孩子,有可能他们家世不如我,但有妈妈的孩子真的很幸福。我因为这个,在遇见你之前,很内向,也很自卑。我才四五岁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有母亲的生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那时候还很嫉妒你,虽然你爸爸很忙,但你妈妈却疼你疼得不得了,因为这个,我甚至处处躲着你。所以我快到五岁那年,才算真正和你认识。后来我和外公团聚,知道当年的真相,才发现原来她还活着。只是因为当年的事对两家人来说,太悲痛,所以她远走国外,她没有抛弃我,是命运抛弃了她。我曾试想过,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我会怎么样呢?当了二十六年没有妈妈的孩子,我或许会感激她给我生命,但同时也会很陌生。可是——”
她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她的样貌同年轻时的照片有了出入,但我仍然在第一眼就确定了她是谁。我和她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了,让我面对面向她笑,我做不到;面对面冲她哭,同样做不到”
叶轻蕴从她的哽咽声中,能明白她的心情。一个极重要的人在一开始就退出了她的生命,现在再出现,只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该那怎样的心情对对待这个出人意料的母亲呢?阿凉有太多的委屈,但自己母亲同样情有可原,所以一时不能释怀,只好一走了之。
叶轻蕴拿出方巾,给她擦了脸,拍哄道:“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关总会过去。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许凉侧脸在他腿上蹭了蹭,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轻蕴无奈对她笑道:“叶太太,我这条裤子已经被你毁得淋漓尽致”
许凉瓮声瓮气地说:“我赔给你”
他却爽朗笑说:“我人都是你的,更别说我的裤子”
她脸上终于因这句话有了笑容。
到了家,许凉进入自己熟悉的环境,终于回过来一样,她甚至不再对潘婉芸讳莫如深,主动谈论道:“你说她回来了,外公他们知不知道?”
叶轻蕴:“今天潘家没一个人来,估计她还没回过家。大概是那句老话,近乡情怯”
许凉绞着手指,忽地又为她感到难过,当年的一切她受的伤害最深。听外公说,她因为外婆的去世,心里十分自责。说到底,她才是在那场悲剧中牺牲最大的人。
叶轻蕴看她眉头又开始打结,便揉揉她的头发,“好啦,别想了,赶紧上去洗澡睡觉。明天我们就出门”
许凉惊道:“你来真的?”
他悠然地耸了耸肩,“不然呢?”
“去哪儿”
“尽管跟着我就是了。哎,你这是什么表情,就你这智商,根本卖不出去,充其量就是个赠品”
许凉磨牙,“你就不能看在我心情不好的份上,让我一次吗?”
他点头:“我可以让你免费吻我一次”
“无赖!”
叶轻蕴雷厉风行,说要带许凉出国,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到谭柯宁和方誉那儿,把公事安排好之后,不给他们疑议的时间,果断挂了电话。
最倒霉的就是谭柯宁,最近颜氏高层天天到华闻来撞钟。就是怕华闻第一供应商的名头没圣安给抢了。
华闻最大的那个躲了,这不是把他往枪口上推么?
叶轻蕴又打给自己的私人助理,接下去的东西,对方会连夜帮他安排妥当。
夜已经深了,许凉今天受了刺激,经历疲惫,倒是增进了睡眠强度。她钻进叶轻蕴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轻蕴却在想今天去严家的庄园,自己看见的那辆红色法拉利。他深觉阿凉妈妈真是用心良苦,其他车位都停满了,但离出口最近的地方却有一个空出来的车位。司机当然停在那儿。
她正好趁机在一旁看几眼阿凉。
叶轻蕴深知许凉的个性,她心软,本来就对她母亲没有敌意,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带她出国,也是想给她时间和空间,想通这一切。
听着怀里匀称的呼吸声,叶轻蕴也被感染了,渐渐沉进睡眠当中。
第二天早上,他们难得有同时睡到自然醒的美满时刻。叶轻蕴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个人在自己怀里,跟虫子似的拱啊拱。
他闭着眼睛,用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她一下,“怎么了?”,嗓音里满载着睡意。
许凉有些难受地说:“背上有点儿痒,可我又够不着,挠不到”
叶轻蕴一听,手伸进她睡裙里面,帮她挠痒痒。挠完不由自主地贴着她细腻的皮肤,游到她胸口去。
许凉气冲冲地,“你手放哪儿呢!”
他笑得无辜,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说:“这不能怪我,完全是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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