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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狸下定了决心,纺织娘和大树爷爷却都吃了一惊。大树爷爷哗哗地摇着叶子:“悬狸,听说人类的世界很危险的,当年有人类会上山的时候,每一个上山的人类都杀了山上很多的小动物和大树。它们手里有武器,你是对付不了它们的。”
纺织娘倒是不觉得人类世界有多么地危险,只觉得是这一株大树道听途说,危言耸听。大树的根深深扎在地下,已经和无数的大树盘根错节,缠绕到一起了,离不开这座山,眼界也被局限在了这座山上。她是下过山的,作为一只小小的纺织娘,只要在石头下藏好,就可以非常安全地度过一年又一年,看人类出生、长大、老去,看一轮又一轮的轮回。
但纺织娘也不太想悬狸下山,纺织娘说:“人和山上的别的动物没有区别,他们的一生也是那么短促,转眼之间就消失了,没办法给你留下什么。但咱们三个都活了这么多年,是可以扶持着一起活下去的。你不如留在山上,我也从隔壁的山头搬过来,咱们继续开开心心地生活。”
纺织娘好不容易找到了同类,不希望同类再离开了。
悬狸却坐在大树爷爷的树冠上,把两只穿着鞋子的脚丫垂下去,晃着脚丫,没有回答大树爷爷,也没有回答纺织娘。她的眼珠却在转着,漂亮的眸子透露出狡黠的可爱来。悬狸思来想去,还是很想下山去看一眼。
于是悬狸最后说:“我只是下山去看看,最多一百年,我就会回来。我好想见一见我没有见过的世界,世界不该是只有这个山头这么大的呀。”
悬狸动了凡心。
纺织娘嘶嘶鸣叫。
大树的叶子也散落了一地,唉声叹气。大树爷爷比纺织娘和悬狸都大,它是听说过那个说法的。但凡是修炼成人形的妖精,都是和人类有着不可切分的孽缘,是无法被留在山上的。他们会向往人类,向往那个比山上光怪陆离不知道多少倍的世界。
但大树爷爷也听说过,这是一道劫,如同那九十九道劈悬狸的狐狸窝上的玄雷一样,是无法回避的天劫。这一劫,锤炼的不是悬狸的肉体,而是她的心。
这一劫,叫做情劫。
大树爷爷无法帮悬狸渡劫,只能像是所有停驻在家乡,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的孩子离去的长辈一样,用悠长、绵绵的声音,对悬狸说道:“你去吧,悬狸。”
悬狸,你去吧。
悬狸立刻就跳下了大树爷爷的枝丫,笑得甜甜地,仿佛是女王蜂酿得陈蜜一样浓厚,一下子把大树爷爷和纺织娘都晃晕了,甚至就连这座山似乎也被悬狸迷倒了,风都停滞了一瞬。
悬狸对大树爷爷和纺织娘深深鞠躬,向他们道别:“我只是去看看,我会回来的呀,你们才是我的同类呀!”
说完,悬狸一跳一跳地踏上了下山的路,尾巴一甩一甩,长发也飘扬着,展示了悬狸如今的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刻意去记回头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