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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狸哭唧唧。
吃完了炒面,突然又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找到“十元钱”的悬狸急哭了,又生怕被对面的大婶看出来自己是个妖精异类,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无知。她只好把自己的小包袱解开,刚想从包袱里面数钱的时候,对面的大婶一看她包袱里的那些东西,就乐了。
大婶略扫了一眼那堆东西:“小丫头,我在这山上开了这么多年的店了,见到的打扮成你这样上山来拍照的人不少,装备准备得像你这么齐全的可不多。——你连铜板、银锭这种老古董都带着呀?这些都是塑料做的?——说起来,你这个小包袱里怎么没钥匙也没钱包?搁山下了吗?——怎么连手机都没有呀?你们这年纪的孩子没手机的可不多了,大婶我见的那些年轻人,一个个爬山都不忘抱着手机,也不怕摔下去。”大婶一边刷着锅子,一边嘀咕着。
大婶没注意到,悬狸背后那根尾巴一下子就炸起毛来了。
古董——这个词悬狸是知道的。如果铜板和银锭都成了古董,那么大婶刚刚嘴巴里说的“十元钱”肯定不是这些东西啦。幸亏自己刚刚没有装模作样地摸一串铜板出来,不然丢脸是小,丢命就坏啦!
悬狸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然后她眼珠子一转,想到刚刚大婶提到的钱包,赶紧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来:“我、我……我就背着这个东西上山,忘带钱包啦!”
“呀!”大婶闻言,立刻就想起了悬狸已经吃进肚子里的炒面和没付的钱。
她刚想说什么,比如说要不然手机扫码付款,或者是赶紧叫个附近的朋友来送钱,但是一抬眼,突然就看见了悬狸的模样。
悬狸刚刚就哭唧唧地,现在是刻意摆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半滴泪珠子挂在眼角上,瞳中就像是有银河在流淌了。她略咬着自己的下唇,怯怯地抬起眼眸来,觑了大婶一眼,大婶立刻就从这小姑娘的脸上读出了愧疚的模样来。
大婶一下子就心软了,道是:“算了算了,也就才十块钱,谁没有个忘了带钱的时候呢。——不过小丫头呀,你一会儿下山该怎么办?要不要大婶借你手机,你打个电话找人来接你?”
悬狸赶忙摇头,她其实还不知道手机是什么呢:“不用啦大婶,我……我一会儿自己下山就行,我家离这儿很近的。”
得到免单的悬狸雀跃了起来,刚刚那半滴泪还没滚落脸颊,就立刻收了回去。那笑明晃晃地,照得大婶都觉得晃眼。悬狸笑着跳了起来,对大婶道是:“大婶,我看你桶里的水不多啦,要不然这样,我给您去打水吧!”
悬狸说的是大婶脚边的水桶,是大婶用来刷锅刷盆的,尽管尽量节省着用了,如今也就只剩下小半桶,眼看就要见底了。
大婶扫了一眼自己脚边的铁皮水桶,又看了看悬狸那细细的胳膊,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提水的地方在山脚,远着呢!就你这小胳膊腿的,怎么能行!”
更何况,提一桶水上山,要价可不止十块钱这么一点点。大婶是常年在这儿干的,对这些事知道的门清。
悬狸却讶异了:“不用呀,我刚刚从山上过来,山头上就有一股子泉在往外冒的呀,泉水可清了。”
悬狸是从山上一边玩一边下山来的。
她还是只悬狸的时候,一直都绕着大树爷爷在打转,捕猎的范围也没有太超过大树爷爷身边太多,是以山往下走,尽管还是山,但路边的景色,对于悬狸而言,已经很新鲜了。悬狸一路踩着落叶左顾右盼,就看到了那一股的泉。
泉是活泉眼,咕嘟嘟地往外冒着水,水流出来,汇聚成一个小潭。悬狸站在潭边,还美滋滋地欣赏了一番自己如今的模样。纺织娘夸过悬狸无数次的好看了,但再怎么夸都不及悬狸看自己一眼来得让她高兴。
但当悬狸欣赏完自己如今的模样,从那一湾小潭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来路已经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纱。那纱若隐若现,但却将来路阻挡。悬狸在那一瞬间突然明悟了,那是阻碍两界的结界。山下的人可以迈出来,但她未必能再轻易回到山上了。
悬狸当时怅惘多于沮丧,而今则只是记起那潭水有多么地甘冽,如果是常年被那种水濯洗的餐具,炒出来的面大概会更好吃的吧。
但对于悬狸这个说法,大婶却只是笑了:“小丫头,大婶在这个山上住了多少年了,你少拿这种胡话骗大婶。”
悬狸愕然,原来山下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潭的水吗?
但当大婶对上悬狸那全然不似伪装的愕然之后,她自己却陷入了沉默。
莫非……这个女孩子,说的是真的?一瞬间,大婶想起来许多有关这座山的传闻。想了想,大婶丢下了手里还在刷的锅碗,拎起了那铁皮桶,没让悬狸那看起来细嫩的胳膊沾这种粗重的活计,然后对悬狸说道:“小丫头,你带大婶去看看你说的泉水,如果是真的,你以后来大婶的摊子上吃炒面,大婶一辈子都不收你的钱。”
悬狸哎了一声,干干脆脆地答应了下来。
潭边。
潭水还是干净见底,泉眼咕嘟嘟往外冒着。距离潭不远处,那上山的路仍旧被薄纱所笼,似触手可及,又似海角天涯。
悬狸不去看那条路,只是专心给大婶看那潭泉水,心里头打着小鼓,希望大婶能够看见。如若大婶看不见,那她又该怎么把这个谎话给圆过去呢?
幸而大婶只是左右望了望,十分惊讶:“这山顶上,什么时候多了泉水!”说着,她喜滋滋地弯下腰来,满满地打了一桶。
悬狸这才松了口气,甜甜说道:“大婶,也许是因为您是个好人,看我没带钱包就不收我钱啦。所以老天爷怜悯您每天上下山提水太辛苦,特地送您一股泉呢。”
悬狸一本正经道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这是她迈出的通往神棍娱乐圈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