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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书,献给那些早过而立之年、仍旧异想天开、童心不泯、矢志不渝的……网络作家们!
冬夜,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的街头。
“……小雪,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身材瘦削的酗子声嘶力竭地吼。
“我不理解你?我还要怎么理解你?我都养你三年了,换谁受得了?”女孩泪水盈眶,双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衡颤抖的身体。
“我开新坑了,叫《墨镜神算》,相信我,这书铁定能火……”
酗子去夺行李箱,被女孩死命掰开手。
“柳明,你还是醒醒吧,你真的不是那块料!三年了,你就是送外卖都赚到房子的首付了!”女孩哽咽。
“没错,但你想过没,如果我去送外卖,十年后我还是个送外卖的!可写小说就不一样了,虽然之前的都扑了街,但只要这本书火了,就值回票价,我们的生活将彻底颠覆呀!”
女孩摇头不语,那被泪水打湿的秀丽脸庞,决绝而冰冷。
“再给我一年,不,半年,半年就够了!”
“柳明,我真的耗不起了……你好自为之,去找份正经的工作吧,别再这样虚度光阴了!”
女孩说完,拽起行李就往马路对面跑,酗子愣了会神,急忙去追赶,一辆黑色别克突然驶过,差点把他撞倒!
汽车“嘎吱”停下,镶金牙、梳大背头的司机探出头,骂了句“妈了个巴子,找死呀”,才又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
“小雪……”
马路重回空寂,酗子却放弃了追赶,昏暗的路灯下,嘴唇蠕动的他,已经泪流满面……
半年后,清晨。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程三板被欢快的手机铃声吵醒时,哪里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生中最悲催的一天。
昨晚浇愁的酒喝高了,脑仁一阵阵疼,像有人藏里面打架子鼓,疼得还他妈颇有节奏。
他抄起手机,瞄了眼,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摁了。
是店里的伙计,愣头愣脑的像只大白鹅,看人习惯歪着头,眼珠子白多黑少,外号呆子。店里一大帮人,程三板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位。
闭目养了会神,程三板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牙刷了一半,手机又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呆子!
程三板气急败坏,猛地按下接听键,沾着牙膏沫的嘴刚想骂娘,对方急吼了句“老板,大事不妙……”,旋即再没了动静。
“喂、喂,搞什么飞机!”
程三板回拨,对方关机了,打前台座机,没人接,又打经理叶子的手机,响了一声,竟然被对方挂了!
见鬼!
这下,他有点慌了,难道店里真出了什么“不妙”的事情吗?抓了件外套,程三板心急火燎地出了门,开着那辆半新不旧的别克,直奔潮汐路的“湘味馆”。
初夏时节,沿江路上绿荫匝道,一江两岸景色怡人,但程三板丝毫没有心情欣赏。
“湘味馆”从半年前开始,因为周边接连开了几家特色餐饮店,生意急剧下滑,每个月都在亏钱,亏得他蛋疼。
减员、装修、酬宾,程三板把能想到的招都用完了,生意还是不见起色,而他的资金开始出现问题了。
潮汐路繁华热闹,车水马龙,餐馆扎堆,是景安有名的美食街。
老远就看见店门口聚了一帮人,手舞足蹈、情绪激动,而本该开启的店门,依旧关着。
程三板停好车,飞奔到门口才发现都是饭馆的供应商,不过在围观的人群里,他瞅见隔壁“双喜楼”的老板宋友德正冲自己坏笑。
“什么情况,全堵这干嘛,让老子还怎么做生意啊!”程三板怒火冲天地吼道。
“还做生意,逗孝呐,你他妈的店都搬空了!”酒水供应商王胖子最激动。
“别装了,当我们傻啊,赶快还钱!”
“对,还钱!”
……
“你刚说什么?”程三板一把揪住王胖子的衣襟。
“还装,叫里面那个傻子打开门,你自己看!”王胖子用力拨开胸前青筋凸起的那只手。
程三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紧走两步,抡起拳头便砸自己的店门,边砸边吼。
听出是老板的声音,呆子急忙开了门。
门开的一刻,程三板瞬间石化:大厅竟空空如也,连地上的红毯、顶上的水晶灯都不见了;而琳琅满目的吧台也只剩下一个空架;玻璃鱼缸里,只剩一只瘦小的巴西龟在孤独地遨游……
“怎么回事?”程三板看向呆子。
“我也不知道……一起来就这样了……就打电话给你……后来电话没电了……”呆子一脸无辜,言语混乱。
程三板忽然想到什么,狂奔上楼,然而正如他所料,所有包厢也都空得如同审讯室。
在最里面那间包厢的墙上,他发现贴着张a4纸:
亲爱的老板,大家伙实在撑不住了,您都三个月没发工资了,我们搬走的东西,刚刚抵得上您欠我们的工资,希望您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程三板将那张纸撕得粉碎,靠着墙缓缓地倒了下去,像被抽去了脊柱。
……
大厅,程三板坐在一张瘸腿椅上,呆子侍立一侧,用身体顶住椅子,歪斜脑袋瞪着眼前的债主们,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这是盗窃,不对,是抢劫,而且是团伙作案,性质极其恶劣,我要报警抓他们,这帮人昨天还假模假样地在店里干活,一夜之间就把老子的店搬了个空,太可恶了……对,报警抓他们,这帮畜生应该还没逃远。”
程三板掏出手机,突然又愣住了----他欠了员工们三个月的工资,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
程三板心里憋屈,有种打碎了牙得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好了,别演戏了,你就说欠我们的钱怎么办吧!”
债主们又吵吵起来,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与愤怒。
“什么怎么办,你们也都看见了,店都被搬空了,做不了生意,我哪来的钱?还还个毛线啊!”
“那我管不着,我只要我的钱!”送猪肉的李屠夫叫嚣。
“对,那是你自己的事,不给钱,今天就甭想离开!”王胖子怒吼。
“就是,我们只要钱,我们不是警察,管不了你的破事!”鱼贩子也跳了起来。
“妈的,不给钱,别怪老子不客气!”
送菜的董寡妇说完,竟巾帼不让须眉地撸起袖子,朝前跨了一步。
“君子动口……不动手!”呆子不甘示弱地朝前跨了一步,发现老板坐的椅子要倒,及时又撤了回来。
程三板意识到失言,赶忙改口,但为时已晚,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现场瞬间失控,一帮人打成一团。
程三板和呆子哪里架得住这群急红了眼的债主,没几下就被打翻在地,若不是两个巡警及时出现,估计他俩都得进医院。
巡警了解完情况,一时也没个主意,劝说一番,警告几句,便走了。
经此一番发泄,众人反倒心平气和起来,程三板做了检讨,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己绝对不会赖账。
“现在生意难做,我们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我们更难呀!”王胖子动情道,“你开这么大的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至于连我们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胖子,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为人你清楚,要不是真遇到了难处,也不至于……”程三板掏出一盒玉溪发了一圈,自己也点了一根,猛嘬一口,似乎下了决心,“大家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先把车卖了,卖的钱你们分分,余下的容我再想办法,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债主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从前店里跑火时,都是他们求着给程三板供货,做人也不能如此翻脸无情呀!
这时,反倒有人替程三板担忧起来。
“还能咋办,你们也都看到了,店是开不下去了,盘了,盘了干净,盘了也好把欠你们的钱都还上!”
程三板打完电话没多久,二手车行便来了个老头,给他的车估了3万2。
程三板问能不能现在付钱,对方说还得办手续,程三板说车子你先开走,手续下午再办行不?
老头想了想,打了通电话后,答应了。
程三板先抽了5千块出来给呆子,呆子忠心耿耿,是店里唯一没有背叛他的人,刚才混战时还替自己挡了一拳,脸颊青了一片。
程三板把他的工钱先结了,算是答谢。
余下的钱,程三板给那几个债主均分了,承诺店盘出去后,结清尾款。
众人拿了钱,说了一番安慰程三板的话,便都散去了,只有呆子杵着没动,歪脑袋看着程三板。
“你怎么还不走?”程三板问。
“老板,你不准备东山再起了?”呆子反问。
“你认为我还有机会?”程三板哑然失笑,摆摆手,说,“你走吧!”
“老板,店里还有不少东西,我留下来帮你看几天吧!”呆子满脸真诚。
“我可没工钱给你!”
“我不要工钱。”
程三板突然想起什么,问,“呆子,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他们没告诉我。”
刚刚生出的好感,顿时灰飞烟灭,程三板刚想骂娘,对方眨眨眼,又道,“我知道也不会那样干,这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
好感重新聚合,程三板有一丝感动,欲表达一下,手机响了: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
这首时下最火的歌,被程三板设定为女朋友专属的来电铃声,表达了他对这段感情不渝的期望。
想到这个胸前波涛汹涌的漂亮妞儿,他感觉生活又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