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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恩仇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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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倩看了身后两个日本浪人一眼,回过头来依旧不动,她在等待所有的脚步向她靠近。李虎和佐藤还有一段距离,两个日本浪人先到,一边一个,笑嘻嘻地俯身看着王倩:这个女人比先前抓到的那一个更加动人,二人对了一下眼神,四只枯干的手对准王倩身上的四个方位同时猛压下来。王倩就在二人对眼神的瞬间消失了,立在五步之外,枪口已对准一个浪人的溜光的脑门,另一个试图解围,却被一个铁塔般的巨人拦住了。

巨人当然是李虎,李虎对王倩道:“朋友,身手够快的啊,你替我看管一下佐藤,这两头倭猪让给我练练手,老子一双手整整十年没有开市了!”

这个时候开枪必将招来蜂拥而至的大量日军,的确不好,王倩点头一纵身落到佐藤身前,佐藤的裤子松垮半落至膝,他的皮带被李虎用来捆住反剪在松树后的双手,虽是酷热天气,佐藤在夏装军服内仍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肥大的白色内裤鼓荡在风中,衬托着两条瘦腿。佐藤心潮激动,热切地望着王倩,说:“又见到您了!”王倩木无表情,冷冷的枪口压上了佐藤的太阳穴,警惕着山下的动静以及李虎与两个浪人的对决。

李虎把驳壳枪插入后腰,屹立不动,向两名浪人勾动手指。两浪人浸淫武学,见李虎弃枪不用,十分佩服,不愿以二对一,一人退后观战,一人作抱球状双手滚动而前,逼近李虎。李虎睨斜双眼,去你小鬼子的弯弯道道,他运足千钧臂力,缓缓横出一手,五指若山。王倩见李虎出手之势也不由暗生敬意,偏偏那个浪人不知道避其锐锋,竟然左手搠向李虎手腕背处抓住,右手欺向李虎掌心想来一式四两拔千斤,李虎冷笑一声扣住浪人五根手指,骨节尽碎,反手握住浪人脖子,只一握,浪人的脖子瞬间收缩成一根枪管粗细,双眼鼓出,舌头外泄,已然气绝。

王倩看出两个浪人并没有多大本事,江五应该不至于落败,就在此时,果见江五用一个黑网兜网着一个大活人上山来了,网中人正是蜷曲成一圈的吉丸,那吉丸双手后绑,一只衣袖被齐肩撕断用来塞入在他的嘴巴内,形容狼狈至极。

江五看见两个浪人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却要逃走,用手中网兜扫过去未果,她扔下网兜纵身扑去一把抱住浪人,浪人从未见过如此打架方式,一时不知所措,就在错愕瞬间,江五已经抱住他的头颅,只一扭,浪人的头颅旋转三百六十度,登时散尽三魂七魄,一双死人眼发出悚人的恐怖之光。

网中一直挣扎的吉丸也被这场景吓得发抖,江五一把抄起网兜,有如拎着一只老公鸡一般轻松。

李虎见江五的杀人手段与自己类似顿生敬意,二人惺惺相惜,一道来到王倩处。王倩要将网兜松开,江五不允,说:“我刚才下山去,还从那阁楼后窗进去,就被这网兜如同捕麻雀一样罩住了,那两个死鬼想占我便宜却被这老鬼喝开,并让他们上山来抓妹子,我想妹子何等本事不至于吃亏,这老鬼隔着网兜在我身上又摸又掐,我只能在网兜内撑开双手,本来恨极要扭断他的脖子,又想留着她对妹子有用,只好掐住他的脖子命他打开网兜,将他擒上山来。今日不弄死他,也要他脱皮受罪!”

江五说罢一脚横扫打在吉丸脸上,嘴角鼻子流下血来。王倩阻止,说:“他经不起三五下!”说着取下吉丸身上网兜,又将他口中的半截衣袖拔了出来。吉丸背手弯腰向王倩鞠躬道谢,被押往与佐藤站到一块。

江五是磊落之人,此时面对李虎,已是无比愧疚,自绝谢罪的心都有,向李虎拱手问道:“吉林黑风寨江五,敢问大侠可是九刑十八狱总舵李虎大哥?”

李虎素闻江五大名,知道江五与杀手之王王亚樵乃是同门,其手段犹在王亚樵之上,说道:“某正是苏北李虎,九刑十八狱的兄弟抬举我得个虚名,只是五姐面前,断无李虎大哥,您叫我一声李虎已是荣耀!”

江五见李虎一个悍血汉子如此谦恭,心中愧意更浓,“扑通”落跪道:“李虎兄弟,我们姐妹二人错杀了你的三位贤弟啊,请兄弟取下我的人头为他们报仇雪恨!”江五遂将王倩受重庆密令诛奸的缘由告诉李虎,并呼王倩也过来向李虎请罪,王倩却以看守吉丸和佐藤为由拒绝。

李虎双手扶起江五言道:“五姐,多谢您将实情告诉我,您行事光明磊落,此事从此与您无关。我不是避难就易欺软怕硬之人,我第一个要索其命的人是蒋介石,他远在重庆,有什么理由遥控我们四兄弟的生死!第二个要索其命的人才是您的这个军统妹子王倩!”

李虎盯住王倩,双目布满杀气。

王倩心中本有愧疚,却因李虎说第一个要找蒋介石报仇,动了怒气,说道:“李虎,你们替汪精卫做事,民族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你的三个兄弟是我杀的,用不着扯上蒋先生,你有多大本事报仇,全冲我王倩来?”

被囚于王倩手中的吉丸是中国通,说得一口中国话,见李虎与重庆份子王倩势成水火,心中窃喜,向李虎喊道:“李虎,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手上有数百条人命,重庆政府决不会让你活命,如今,蒋介石又是你的血海仇人,而汪先生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赶紧悬崖勒马,只要你把我救下山去,我保你一个大好的前程……”

江五拾起先前被王倩拔出扔在地上的衣袖赶到吉丸跟前,一把塞入吉丸口中,这一次动作更猛,嘎巴一声响,下颌骨脱臼了,吉丸剧痛流汗,哪里还能再出声。

李虎不听吉丸啰嗦,只对王倩道:“你今天救了我一次命,待我还清这个人情之后,我必杀你!”

王倩岂肯示弱,说道:“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把这个人情还清?”李虎问:“怎么还?”王倩道:“你把佐藤给我,从此,你不欠我任何人情,等我们一道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你可以随时找我报仇!怎么样?”

佐藤约略可以听明白正在进行的一切,一开始见王倩把枪嘴压在自己太阳穴,不免心灰:我一颗热心而来,外人均以为我是大义救山野,难道你就一点看不出我是担心你的安危而来?现在一听王倩要李虎把自己给她,佐藤心中又刹时温暖:落在李虎手中最后难免一死,落在王倩手中就求生有望了。

吉丸现在从对话已经听出李虎并非重庆份子,心中悔恨不已,他的上下颌骨已经被衣袖塞得脱位,痛苦不堪,想对李虎说话却说不出。佐藤见状对王倩道:“长官,请您帮吉丸长官接一下嘴巴,时间长了就不好救了?”

这时,李虎考虑好了,对王倩说:“我同意把佐藤转让给你,条件是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的驻地,等你事了,我要和你单挑,你赢了,就当我们虎豹豺狼四兄弟技不如人,一同去陪阎王大哥喝酒了;如果你输了,我会取你的人头为兄弟报仇!”

王倩没有想不到李虎做人做事竟如此公平仗义,心生感动,应道:“李大哥,你太客气了,我决不会赖帐,一言为定!”

王倩吩咐江五把佐藤放下来,自己去替吉丸接颌骨。

江五见佐藤双手反剪在松树之后用皮带绑着,裤子半落,滋味并不比吉丸好受,他却替吉丸着急,心想:这个人并非大恶,又对妹子一汪深情,别人看不出来,我却知道,可惜你是个小鬼子,是犯我疆土凌我同胞的敌人!

江五松了皮带交给佐藤,低声道:“我不绑你,你可别想逃跑!”

王倩回头大声喊:“把佐藤双手绑在背后!”她一手拉住吉丸头顶,一手往后一拉再使劲一送,吉丸一声嚎叫跟杀猪似的。山下面传来山野大声喊话:“李虎,不要伤害我们长官,否则你也活不了!”

江五把枪指向佐藤,命令佐藤向山下喊话,佐藤喊道:“山野君,我是佐藤,我现在落在重庆份子手中,还有吉丸长官也在这里,你们要以吉丸长官生命安全为上,不要轻举妄动,对方提什么条件,你们要酌情尽量答应!”

吉丸从剧痛中恢复了颌功能,勉强可以说话,他急忙对李虎说道:“李虎,汪主席是你的恩人,我们大日本皇军又是汪主席的恩人,我也曾两次救你性命,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不要被坏人利用啊!”

江五踢翻吉丸,向李虎喊:“李虎,我们都是中华儿女,吉丸老鬼才是最恶毒的坏人!”

李虎向江五点头道:“五姐,江湖上素闻您的大名,您的话我牢记在心,我再不上这老倭猪的当,他明里让我们四兄弟做保镖,暗中又让两个狗屁浪人盯着我们。”李虎说罢一脚踏在吉丸脸上。

吉丸喊:“当我放屁,不说了,不说了!”

王倩当先开路,江五押着佐藤和吉丸,李虎断后,一行人下山。山野率众士兵蜂拥包围,王倩喝开一条通道,人高马大的李虎手握双枪威风八面,睨斜着对他恨之入骨的山野和众鬼子,掩护众人扬长而过。

万不甘心的山野偷偷瞄准李虎,一支红缨镖越众而来击入山野的枪口,镖上穿着一张烟盒纸片,上面用日文写着:

“山野君,佐藤君很快就会平安归来,战争归战争,请对逝去者保持尊重,豹豺狼三位的遗体请立即迁往后山入土为安!谢谢!王倩拜上。”

山野明白,好好安葬豹豺狼三名中国死者是换回佐藤长官的条件,只有照办了。山野从这张纸片得知这位昔日的“美良子”名叫王倩,遂大声喊道:“王长官,请善待佐藤长官!”

至于吉丸,山野心中想:这老鬼最好有去无回。

行在队尾断后的李虎心中苦叹,他知道王倩又救了他一次,这个女军统有着他所不及的视听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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