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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满城都见王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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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庸人碌,黑夜侠客行。

四点钟,天地清凉,风高月黑,佐藤和山野各在一辆汽车中过夜,车窗开着。熬了大半夜,佐藤正歪斜着浓浓睡意,突然惊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一支手枪顶在他的太阳穴,还是穿着那身皇军军官服的王倩正笑意盈盈看着他,说:“佐藤君,合作愉快?”

佐藤一瞬的惊惧之心化作浪漫彩蝶,在扑通扑通的激动里竟然木偶般重复王倩的话,说:“合作愉快!”

另一辆车内的山野可没这么幸运,化妆成王伟能模样的李虎掐住他的脖子,说:“你有半丝反抗,立马掐死!”山野知道这瘟神惹不起,乖乖交出驾驶位。

两车倒头,佐藤探头向外喊:“你们坚守岗位,我和山野君去一趟天主堂!”车外士兵应命去了。

两车呼啸而行,车行不远,路边早已候着数十个身着鬼子服装的衡阳健儿,一拥而前上了两辆汽车,佐藤发现当中竟又有两个王伟能模样的人,脸上血迹斑斑。

王倩一面全速开车,一面问:“佐藤君,中午时,你的车箱里不也有一个王伟能吗?”

佐藤此时仍然刹不纂心的喜悦和满脸弥漫的笑,说道:“都是坂田的馊主意。”

王倩一听“坂田”二字,立即问:“坂田是新来的长官,你大权旁落了,对不对?”

佐藤心头一惊,答道:“我们朋友归朋友,我不能背叛国家,泄露机密!”

王倩笑道:“我不要你泄露机密,你只要告诉我王伟能在哪里就行了?”

佐藤心中叫苦:这还不是机密?他向王倩摇头,说:“这个实在不能奉告。”

王倩脸色立马铁青,冷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俘虏,再说,让坂田得势,你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这时车过一道卡,佐藤亮证通行。

佐藤心中早已恨透了坂田,对王倩道:“王长官,看守天主堂的伊仁少佐是我的同学,请不要为难他?”

王倩什么都明白了,说:“谢谢佐藤君,战争结束以后,你将是中国人们的朋友。”

佐藤心中升起无限对国家的愧疚,惶恐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车过二道卡,佐藤亮证通行。

王倩道:“转了前面的弯,你在大河坝跳车下去,你跑去二道卡向坂田报告,说游击队劫走了军车,至于山野君,我还得借用他去天主堂叫门,我知道山野君也是你的朋友,他会平安的。”

佐藤道:“谢谢王长官,我会尽量跑慢些!”

王倩笑着问:“你不怕背叛你的国家了?”

佐藤道:“对我而言,不论我的国家还是您的国家,都没有您的安全重要,您要是面对坂田,记住他习惯左手开枪。”

大河坝到了,佐藤回首一句“您保重”破门跳车而出,王倩从后视镜中看见车光中的佐藤正在揉脚:本事不济的佐藤还是摔伤了!

再行不远,停车,全体下车集合。

王倩对一众健儿说:“佐藤跳车逃跑了,我们重新布置战斗任务!”又将李虎、江五和盛氏兄弟叫到一旁叮嘱一番。山野仍然由王伟能形容的李虎押着,李虎版的王伟能与盛氏兄弟版的两个王伟能不同,盛氏兄弟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而李虎则一滴血都没有,王倩大胆地判断敌人一向是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今夜还不会对王伟能动刑,两种版本的王伟能暗藏玄机。

王倩前车李虎后车打亮车灯全速往天主堂冲去。

这个时候的天主堂,其实并非没有游击队员,一身夜行衣黑纱蒙面的李旺财早已趴在了天主堂的屋顶上,盯着大厅中的一举一动,为了营救王县长,全县的游击队,包括要在王县长治下讨饭吃的土匪全都派来了精干人手,黑压压的全都隐藏在天主堂后门对面的山林中,由王伟能的弟弟王伟林统一指挥。

李旺财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挂在铁架上的人真是王伟能,这天主堂的屋顶离地面太高,兼之架上人耷拉着脸,根本无法辨认,后来见敌人果真动用大刑,鞭抽火烙的,身上浓烟滚滚,惨不忍睹,那人还就是不向鬼子低头。李旺财想这假不了了,想不到王县长平时养尊处优,关键时候还真不含糊,这等英雄气概应当永照衡阳子孙后代啊。

二楼上被关在铁门后的国军军官们见到传说中的王伟能如此英勇无不动容。

可就在这时,虎头蛇尾的场景出现了,一个光头打手抡起一把铁锤低身猛击王伟能的脚趾,王伟能大叫:“我的爷啊,我招,我全招!”

光头起身往远处一招手,大功告成,立马有鬼子报告,伊仁少佐与一名捧着纸笔的鬼子奔跑而来。

李旺财摇头,心说:老王啊老王,老哥我要恭送你了,让你保全一世英名。

“邦”的一枪,正中王伟能脑门。

枪声就是信号,天主堂后门外枪声四起,喊杀之声排山倒海而来:“鬼子杀了王县长,为王县长报仇!”

坂田叫一声:“好,蛇终于出洞来了!全力迎击包抄后门之敌!”

众鬼子正扑向后门,猛可里,前门又传来呼啸的汽笛声,山野当先而入,大叫:“我奉佐藤长官命令,前来增援。”坂田正暗暗赞许佐藤还不错,大厅的灯熄灭了。黑暗中一片捅刀喷血的声音,坂田顿觉不对劲,命令:“开手电,快亮手电!”可是四周已无人。

李虎一把掐宗暗中的伊仁少佐,与江五一道将伊仁少佐押走了。被扔在一旁的山野摸到一把枪要瞄准李虎,被王倩顶住太阳穴。王倩道:“想活命,赶紧出大门跑掉,记住你们去烧刘家村时不要太过份!”山野果真往大门狂奔而去溜走了。

王倩一纵身上了二楼开了方先觉的门,说:“兄长,随我走!”

方先觉道:“我绝不能走!这一次该走的军官名单我们早已定好,先走级别低的。”

王倩道:“兄长保重,委座密令,让你同意日方把部队收编为先和军!”

方先觉道:“这让我日后有何面目见人?”

王倩道:“你必须服从。鬼子阳奉阴违背着你把大量伤兵扔入江中,编成先和军才可以让更多士兵保全性命。”王倩再道一声“保重”人已扑出门外背起一名国军军官下楼去了。

后门之外,接应救人的队伍踩着田埂塘坝潮水般席卷而去。王伟林对王倩说:“王长官,快跟我们走!”王倩摇头挥手转身又进入已经恢复照明的天主堂,满地鬼子尸体,她混在乱成一团的鬼子中,有的往外冲,有的往后门冲出去追逃。

坂田并未慌神,大叫:“伊仁君,你在哪里?全力守住王伟能!”

原来坂田自作聪明,命令一个违反军纪的日军士兵扮作王伟能来诱捕王倩和游击队,许诺让这个士兵得功抵过,又让伊仁把真正的王伟能关押在天主堂外附近的一个小巷内,结果弄巧成拙,该士兵被埋伏的李旺财当成王伟能一枪击毙。

坂田现在急着真王伟能千万别让游击队救走,所以跑出天主堂外来,大门外的机枪手已死在血泊中。坂田猛见一个浑身血迹的王伟能正在往东奔逃而去,一群士兵猛追过去,远处枪声大作,将那王伟能接应去了,又见另一名浑身血迹的王伟能突然现身往西奔逃而去。坂田当然知道真王伟能身上并未受伤,不可能血迹斑,大喊:“王伟能没受伤,身上没有血迹的才是真正的王伟能!”

坂田正叫时,果真又有一个全身干净的王伟能现身,一晃往南狂奔而去,这下用不着坂田再下命令,士兵们纷纷全力追赶这个全身干净的王伟能去了。坂田心中叫苦,他也吃不准了:因为真正的王伟能被关押在一个只有自己和伊仁二人知道的隐蔽地方,怎么可能逃脱出来?但这个王伟能的身形衣着又完全一致?抓住这个王伟能,这个王伟能才是真的,全部人马全力追捕这一个,抓活的,抓活的。

坂田看着鸠山大队英次中队的汽车、摩托车、步兵全都呼啸着追去,扛不住心中狐疑,命令:“鸠山君,你和你的大队原地候命,英次君,你带人继续追!”

英次追赶去了,鸠山让自己的队伍原地候命。坂田存着侥幸心理,迅速折进小巷内,七弯八拐,来到关押真正王伟能的地方。

坂田同学,现实太残酷,横山勇司令官得知你抓捕到王伟能,在表扬之后本来命令你用王伟能向中方游击队换回吉丸长官,你贪功心切,抗横山勇之命而不遵,企图利用王伟能作诱饵全歼衡阳地方游击队,现在却是鸡飞蛋打!

铁门开着,伊仁被绑在铁门上,嘴里塞着一团白布,室内空空如也。坂田替伊仁松了绑,抽出伊仁嘴里的白布,白布上竟写着一行红字:

“坂田,本县长参观已毕,再次相会时必是你作我的阶下囚,中华民国衡阳政府王伟能!”

伊仁已经颌骨脱臼,他咧开着嘴要告诉坂田,那个也不是真正的王伟能,真正的王伟能让一个女人救走了,可是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坂田安慰伊仁说:“你先忍一会,我去追王伟能,回头叫医生来替你接颌骨。”

看着坂田出了巷门而去,伊仁托着下颌痛得直掉眼泪。王倩纵身落入巷中,说:“伊仁君,我来替你接颌骨?”

伊仁一见王倩,且惧且疑,问:“你我不是敌人吗?”

王倩莞尔一笑:“伊仁君,不要害怕,来。”王倩托住伊仁的下颌说:“忍着点,一下就好!”说着一拉一送,伊仁一声尖叫。

坂田出了巷子,命令鸠山也赶紧去追刚才那个衣着干净的王伟能,鸠山刚走,坂田听见巷子里传来伊仁的叫声,赶紧复入巷子,远远猫见王倩在和伊仁交谈,就要拔枪指向王倩,王倩后发先至,一枪击中坂田左手腕,坂田换成右手拔枪,王倩己经纵上屋顶一晃不见了。

坂田枪指伊仁大怒:“伊仁君,你和这个女魔头患通一气,我毙了你!”

伊仁急道:“长官,没有,没有的事,她只是突然冒出来,替我接上了颌骨!”

坂田道:“快随我去追王伟能,回头再找你算帐!”

伊仁道:“长官,真正的王伟能早就被一个女人救走了,你要追的这个王伟能是那个黑大个李伟扮的!”

坂田大叫:“不论真的假的,传令下去,一律格杀。”

王倩伏在屋檐后听了如飞而去,见到还在和鬼子捉迷藏的李虎,叫一声“风紧,扯呼!”李虎蹿上屋顶,随王倩一道飞檐踏雾,消逝在苍莽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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