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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他被带出去时，他以为是跟往常一样，不过是又换一具身体，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跟睡一觉没什么不同。但这一次施展秘术时，他被蒙上了眼睛，他第一次感觉到奇怪，可当时未做他想，等到他躺在了祭台上时，可能是血浓于水，也可能是他的直觉告诉了他情况不妙，第一次他用神魂监督这些人行动，也在已经画满了秘术的另一座阵图里，看到了他的父亲。”
“然而阵法启动，他已经无法控制了，等他再坐起来，他的双手已经是他父亲的手。他用了他父亲的身体。”狐女的声音随着风吹出去。
雪坑下有声音嘎吱地响了起来，透着无比的阴森。
场中几人都没有动。
狐女见火堆小了，自己又捡了几根树枝扔下去，等火烧旺了后，她才笑着说，“醒过来的少年啊，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对自己守护的族人，他还能如何。”
“选择不过是一念之间。”
狐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白雾凝成，她的面容在白雾里显得模糊，嘴角似乎带着诡异的笑意，她道：“坐起来的那刻，他选择了报仇。”
容九对这个回答似乎一点都没有意外。
能在那座战场里活下来的人，双手早就沾满了血腥，多次的秘法施展，这个人的灵魂也早就扭曲了，很难说活着的人究竟是他自己，还是已经曾经被替换的那些人。
这是一个已经充满了戾气的帝魂。
面对杀父之仇，唯有鲜血才能平息他的恨意。
只是。
太残酷了。
“一族三千五百七十八人，还有跟着他南征北战剩下的五千士兵，一夜之间，被他屠光了，他把尸体一具一具地码好，垒在了自己的面前，挖了个坑埋了。”
“然后给自己挖了一个最大的坑，留给了自己用。”狐女笑着道：“等他躺下去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别再醒过来了。”
容九平静地望向她。
如果真的没醒过来，或许早就万事大吉了。
果然，狐女的故事在继续，那属于远古的噩梦也持续到了今天。
“然而可笑的是，他还是醒过来了，这一具身体许是父亲对他的祝愿，他没有有过任何的排斥反应，就是灵力也使用自如，长老们的决定是对的，比起普通的少年肉身，与他血浓于水的父亲的身体更适合他。”
“更适合他这个帝魂。”
“因为没能死成，岁月又无比漫长，他收养了一些孩子，教着他们在原来埋着族人的地上种植蔬菜，许是吸收了这些族人的粮食效果不错，这些孩子不仅长得好，天赋也强，不过一两百年他们就发展起来了，因为少年的缘故，他们还起了个族名。”
狐女咯咯一笑，看向了鬼炙说：“叫鬼族。”
寒意从四肢一点点地爬上了背脊，这风雪冻不住人的心，可这声音能。
鬼炙的身躯在瞬间都僵硬了。
连容九都觉得……
悲哀。
“这一族发展得极好，比起原来的族人，他们更听少年的话，因为少年不死也不灭，传了十多代了容貌依旧不改，大家也察觉出来了少年的异常，可没人害怕，因为这是养他们的父母啊，他们亲切地称呼他为老祖宗，少年很享受这老祖宗的身份，闲时在家逗弄孩子，乱世为他们平息灾难，除了每百年会出去一趟，他几乎都在自己的地盘，从不外出。”
狐女感慨着，为往昔的好日子而充满了怀念。
容九低嗤一声，“战场每一百年开启一次，他是去那吗？”
狐女咯咯一笑，却是没有否认：“灵魂都可以换了，那吞噬一个灵魂又有何难，既然从战场出来的人，已经成了那一副模样，活得也痛苦，不如我替他们解决了，多好。”
容九没再说话，只是嗤笑了一声。
轩辕晟淡声说：“因为身体撑不住了，所以才要吸收帝魂吧。”
容九想，比起毒舌，她在轩辕晟面前还是要退让一步。她没说出来的真相，轩辕晟一针见血。
看看，都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狐女的表情登时有些扭曲，“这样的日子很好不是吗？人人都尊重他，人人都敬爱他，没有人骂他，没有人敢命令他做事情，但凡他一句话，底下的孩子们就算是再难也会为他办到，这样的岁月，比起成为至尊之时，不知道好上多少！”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轩辕晟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刀。
“天？天道算个什么东西，它不遂人愿，那他偏要逆天而行，天用了一个谎言害了他一生，如今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存在的价值时，又要把它剥脱，它就是在耍人。”狐女扭曲着脸道！
“它，该死！”
眼看场面不受控制，那从狐女身上逼出来的气势，叫他们身上都覆了一层血色的寒霜，容九拍掉了身上的血霜，淡声说：“战场每一百年开启一次，只有一个人能出来，如果它这一百年结束后，没人出来呢，又或者……它不开了呢。”
轩辕晟懒洋洋地接了容九的话：“你这算不算辩论奇点？”
潜在意思——杠不杠。
这是故意杠呢。
连狐女一时都被问住了。
容九却笑着追问，“我只是好奇，如果真到了这一步，那少年怎么办。”没了帝魂吞噬，那他又会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看似不经意，几个人也听得漫不经心，可实际，这才是重点。
一个关乎到，当年神魔战场众灵族损失惨重的……秘密。
没了帝魂吞噬，他是不是还会吞噬……别的？
比如修为。
比如精气。
又比如……
人命。
百姓的命，还有，灵族的命。
特别是曾经以寿命漫长出名的自然灵族。
狐女听出了容九的打探之意，她笑了笑，“你很想知道？”
“你想说吗？”容九反问。
狐女似乎是很惬意，她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着这一具身体的美好与细腻，声音温柔地说：“战场不会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