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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姐姐快看,是不是好瞧许多!”
一声惊叹打断了蒋若素游走了的思绪,此刻的她,心绪纷乱。
“三姐姐,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没事,方才园子口的风有些大了,一时吹着了而已。”
蒋玉听罢,也不多问,点点头。
“那姐姐记得回去了要好生歇息。”
“嗯。”
蒋玉知道她的这个三姐姐的感知力超凡,想来,现在也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私话要与自己说,而是趁着没有旁人的机会,好好的观察自己罢了。
也许用另外一个词会更加准确,那就是审视,她在观察自己有多少价值。
心头冷笑,蒋玉没再注意其他,而是彻底放松自己。
最后,蒋若素果真如想的那样,什么都没有感知。
“姑娘,听闻雅院的丫鬟们说,那天三小姐回去后,不小心摔了俩盏瓷制茶杯。”
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蒋玉正在厨房往倒好的面粉盆子里加着水,一旁还放着待会儿会用上的干桂花和些许蜂蜜。
都答应了要给寄儿做桂花糕吃,如今正好有空闲,趁着午时去母亲那儿吃饭,赶着他下学给他送过去。免得他又在母亲面前告状,说自己不信守承诺了。
蒋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面上白里透红,正撅着小嘴,满脸委屈气恼地可劲告状的情景,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一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温柔。
在厨房的一侧,还站着一位老人,姓张,是陆氏当年陪嫁过来的家养嬷嬷,与陆氏一向亲近。
是前两天陆氏从寺庙里回来后送来的,说是她如今大了,该时时注意着规矩了。
当然,明面上是这么说,可蒋玉懂,这是母亲看她年纪还小,怕还会受别人欺负,特意把身边亲近的嬷嬷送过来保护自己的。
对此,蒋玉欣喜不已,现在这个光景,自己若是想报仇,除了必不可少的钱财,更必要的,是人手。
目前她身边可用之人只有春红一个,可谓是少的可怜。
如今母亲派了嬷嬷过来,倒是能帮她的大忙。而这个张嬷嬷,上辈子她略有耳闻,是个有成算的,而且对母亲是绝对的衷心,是个可用的人才。
蒋玉的想法,站立在一旁的张嬷嬷自然不知道。
张嬷嬷看着正小心熟练地调着配比的小小姐,心头一阵欣慰。
这两日她也算看明白了,这个小小姐是真的懂事,对母亲孝敬有理,对弟弟,是宠爱非常,却又不会过度溺爱。若是小少爷做错了事,还不是一味的打说,而是笑眯眯地将道理细细道来。
对于年纪还小的蒋寄来说,姐姐没有新来的夫子那般严厉,动不动就用戒尺打人,一直笑着,却让他莫名地打心眼里畏惧,所以一向服从蒋玉的管教。
当然,怕是一方面,蒋寄对蒋玉,也是没来由的听话。
张嬷嬷原是想着,若是这个小小姐真的是太天真,自己就暗暗帮她解决掉那些危险便是,至于再进一步,就不是她一个嬷嬷所能触及的了。毕竟,一个人未来的好坏还要自己走才是,而她,只需按照小姐的要求,细心照料着。
但是,照如今来看,这位小小姐人虽小,心智倒不弱。
一时之间,张嬷嬷倒真起了好好帮衬之心。
“嬷嬷站着无聊,不妨给我讲讲外面的趣事儿,我也听个乐趣。”
蒋玉伴着粉,一副不在意的形态。
说来也是悲催,算算日子,她醒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碍于理教,她跟本就不能外出,院子里春红又不能时常出府,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事知之甚少。所以,她现在是急需外界消息来确认具体的状况。
“姑娘是想听哪一方面的?”
“最近外界发生的一切大事,我都想知道。”
蒋玉意有所指地看着张嬷嬷,她相信张嬷嬷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不必她说,不该懂的,心里知道就好。
张嬷嬷看了小小姐一眼,满意地笑了笑。
“姑娘就是聪慧。”
蒋玉也笑了
“不及嬷嬷。”
“听说,前日户部侍郎家的嫡女去宝来寺庙上香,回来路上遇到了土匪截路。”
话未完,便听张嬷嬷叹息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无常。
“这谢家的四小姐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啊,不容易有个好亲事,这一闹腾,怕是日后都不好过了。”
蒋玉笑了笑。
这件事她倒是还有些印象,那谢家四小姐谢莞说起来也算是个妙人!
与谢莞结亲的未婚夫家,是京都不多的皇恩承泽的安郡王府。据说出了这样的事后,本是与郡王府次子安风结亲的对象,从谢家四小姐谢莞换成了谢三小姐——谢柔。
想及此,蒋玉嗤笑一声,那个谢柔,倒是藏的深得很。面上柔柔和和,任哪一个人,都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与蒋若素,倒是相和的很。
不过,在众人都以为这谢莞会伤痛欲绝之下,选择自掘是常伴青灯古佛之时,她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从商。
连她当时听了,也是惊了惊。
“这世上,一个人的命运又哪是看的那般简单易猜?要我说啊,这四小姐是个不认命的。”
张嬷嬷此时还未放下对谢四小姐的惋惜与悲叹,听着蒋玉的这番话,心头有什么东西忽地沉了沉。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响无言。
张嬷嬷总觉得她家小小姐是话中有话,可又不懂为什么,想了想,但也没多问。
蒋玉瞧这模样,知进退懂尊卑,瞬间对张嬷嬷的好感又增加几份。
说来也是好笑,什么叫该是一家,注定是要成一家人的。
这谢四姑娘倒是有个经商的好脑子,不过一年光景,便用自己的私房,将这京都商圈,撕了道口子。虽不至于威胁那些经商世家,也还是小有些影响的。
后来,据说出外游历归来的安郡王府大公子,在街上对谢四小姐一见钟情。
大公子安然看着温润儒雅,做起事来却是出乎意料的果断坚决。当天回府后,便对谢四姑娘展开有计划的追求。安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是耐不过儿子的雷厉风行。
最终,谢四小姐手着丰厚嫁妆,风光大嫁。
据传,连着银钱都在刻意逛遍整条大街时不停洒着,安大公子满脸喜意,面上更加如沐春风,让不少邻街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
蒋玉摇摇头,拉扯回跑远的思绪,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在沉思。
这谢家四小姐倒是她从此翻身的好机缘。
“其他的呢?”
蒋玉看见张嬷嬷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等她说起,率先问起来。
张嬷嬷有些期期艾艾。
“老王爷一家战死沙场,独留下了一个病娇体弱的小公子,听说近日就要被送离皇城了。”
老王爷家的独脉公子?身娇体弱。
蒋玉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些印象。
大明朝唯一的异性王爷,自小体弱多病十四岁之时被送离皇城,自此从未有过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已经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还有人说,他还是那般半死不活。
常有老人家拄着拐杖,念叨着老王爷的好,一旁侍立的小孙女儿偶尔也会红红脸,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方才红火若骄阳的脸,变的煞白。
无他,只因为这位早承父位的小公子虽体弱,却生的一副真真好的皮貌。
当年虽不过十四,却让四周围看的百姓惊为天人,人群曾一时间失控。
但,想到护国寺有名的寂安大师的观相之批语,失控的人群又很快安静下来,不少百姓已经开始逃离了。只因,他是天煞孤星之命,生来便是克星。
毕竟,连王爷府里那般贵气的人都被他克死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呢?
想起自己登位一年之后,在一次酒宴上见到的那抹身影,不由得轻叹一声,皎皎公子,怎奈命非所处。
据她所知,当时先皇一直都在筹备着一举端灭战王爷府,后来穆连城登基,暗地里也从未置之不理,那年他回京,怕是就是穆连城的诡计了。
蒋玉低垂着眉眼,莫名有些伤感。
“可,这战王爷府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张嬷嬷此时真的是极其为难了。
“姑娘,这以前小公子无事还好,可如今离朝,就算老爷不去,姑娘碍着情分,也必须去送一送。”
“恩情?我,怎不知与战王府还有这等关系?”
蒋玉声音有些空洞
可张嬷嬷并没有听出不同,许是事情说出来后就容易了,此时张嬷嬷已恢复了平静模样。
“姑娘,当年夫人生你之时难产,太医说要用到血莲救命,是战王府的夫人,派人送了株血莲,才平安生下你。”
顿了下,张嬷嬷有些感激地说道:“战王府对小小姐有救命之恩,但,去不去,夫人已经与老奴说过,一切,还看小小姐的意思。”
蒋玉思绪真的有些乱了。
救命之恩?那她前世怎么没去送送?想了想,是了,前世的自己,一听到天煞孤星,就直接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哪里会谈送行呢?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前一世,她就对他有所愧疚了,一恩未报,又添新恨。
如今,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走,却连送一送的举手之劳都不肯为?那样的皎皎公子,蒋玉莫名为之不舍。
“嬷嬷,都说生恩重于天,战王府相当于救了母亲与我的性命,无论如何,我都理应去为之送行。”
“可,小公子有天煞孤星命格,小小姐你不怕吗?”
张嬷嬷在高兴之余,想到他的命格,也有些迟疑。
对此,蒋玉无所谓的笑了笑,
“只是一个批语,又如何能代表一生?再者,再造之恩,我怎能因此退缩。”
听罢这话,张嬷嬷欣慰地老泪夺眶,
“小小姐真的是长大了。”
蒋玉没在说话,只是更加认真地做着手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