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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嫁我么?”堂耀的反应倒非很激烈,只是语调有些不太自然:“这么久了,你不应也就算了,怎么还是如此说,我……”
这话断在‘我’字之后,夏初雪纵然铁石心肠,堂耀突然这么柔弱,她一时觉得很不适应,还有一点……不舒服,心酸酸的。
她从来也没想过,飞花丛中过的堂耀,把她当做什么,这么久了,她都放下了,没有结果的纠缠,就是一种折磨。
空气当中,有些安静。
药盒中的药膏,泛着微微的凉意,夏初雪的小指,不经意的划到玉板上的药膏,觉得有些冷,打了个抖,堂耀感觉到了,开口问她:“冷么?”
“没有关系,药膏很凉,想来治疗外伤,肯定很好。”
这两句话说完,堂耀和夏初雪,又是静了下来,一时之间,他们两个都不怎么想说话,堂耀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夏初雪拿着玉板,挺专心的给他上药。
上药膏的过程当中,夏初雪一直还在担心,这药膏被她涂得这么厚,一会儿堂耀怕是要一直趴着,没想等她将所有的伤痕全部抹过之后,药膏竟然全部渗到了皮肤当中,只是堂耀的皮肤上面,青紫色的伤痕,仍旧很明显。
夏初雪放下手中的药盒,帮他将衣服披好,又给他盖上了一条薄纱蚕丝被,这才起身告辞,堂耀没有强留她,竟然让她走了。
隐隐约约的,夏初雪觉得,堂耀似乎,有些伤心,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是凭借她对他的了解,夏初雪仍旧能够感觉得到。
夏初雪回到自家大殿的时候,云逸已经回了文书库,鬼差告诉她,洛涯正在厨下做饭,夏初雪觉得心有些乱,就去厨房寻洛涯。
还没走近厨房,在门外面,就听到咚咚咚咚的切菜声音,洛涯的刀工十分了得,夏初雪曾经亲眼见过,他把一只土豆,切成了三、五根头发丝一样细的丝,这种手艺,不是谁都行的。
见她进来,洛涯挥着菜刀打招呼:“夏初雪,你回来了,刚才我听云逸说,你被落棋找到雪兰殿了,难道主上伤重不行,想要见你最后一面?”
虽然夏初雪没有问出来,但是那种惊讶的表情,明显等着洛涯给她解释原因,怎么他是足不出户,就能知道主上被打的事情?
“墨训方才来过,本是想找你的,但是久等你不回,因为有事,就先走了,是他和我说的,”洛涯正在切着葱花,这种东西,夏初雪以前做人的时候,是切过的,如果切得太细,会把眼睛辣的睁不开,后来洛涯教给她一个隔空术,才没事了,但是司书殿里,洛涯几乎包揽了一切饭菜,夏初雪也插不上手。
最近,墨训确实找她要过一幅画,不过夏初雪和他定下的日子,是在半月之后,今天就来,他纯粹是来讲笑话的吧,夏初雪摇了摇头,对于堂耀这个六叔,感觉很无奈,他究竟是不是堂耀的亲叔叔,夏初雪觉得挺怀疑的。
“要说这件事,主上也是有点可怜,明明今日是他的生辰,没谁给他过生日也就罢了,天帝肯定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心情不爽,这才迁怒到主上头上,估计主上,也和天帝较劲呢,”洛涯的隔空术,使得特别娴熟,根本不怕葱花辣眼,白白绿绿的小葱花,在案板上面舞得极欢。
“要说到面,其实种类有很多,粗面、细面和宽面,还有……”
夏初雪打断兴致昂然的洛涯:“说重点。”
授课被打断,洛涯夫子有点郁闷,夏初雪忙补充:“我没那么多时间,以后你要是有空,写本面食大全,我一定随身携带,天天翻看,而且你的书,一定很有价值,绝对可以流芳千古。”
谁都喜欢被表扬,尤其表扬人的话,是从夏初雪这种很少表扬人的口中说出,洛涯听了,顿时心花怒放,对于夏初雪,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因此对于学生中途打断夫子说话的行为,表示了可以原谅:“那好,我们就从龙须面讲起。”
“那个……,”夏初雪刚才来到厨房,见他正在做面,以为也是顺便,就想直接学做法,洛涯非得一套一套讲个没完,夏初雪冒着危险,想要再度打断洛涯的话,可是经过上次的教训,这打断的话,便就没有多少底气。
洛涯横木怒目:“你有问题?!我跟你说,不可以有问题!”
简直就是土匪强盗的作风,夏初雪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对于你的讲解,我是相当的明白,所以,当然没问题,你继续。”
“恩,”洛涯十分满意学生的眼力见,开始娓娓道来:“既然是长寿面,当然要取长长久久的意思,所以长寿面,就要做得长,最厉害的人,可以做到,一碗面当中,只有一根面条,但是又不做得很宽很粗,而是很细,长长溜溜,细水长流,是不是很强大?”
夏初雪应景的立刻点头:“必须很强大。”
这么配合的学生,洛涯夫子很少见,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夏初雪觉得,再给他配上一缕山羊胡子,就更有模有样了。
“譬如我正在做的这种面,”洛涯说着,举起案板上面放着的一把细面条:“这样是不行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夏初雪盯着面条看了两眼,总结道:“因为不够细,也不够长。”
洛涯卖关子:“你说的么……也不能说不对,但是不完全。”
夏初雪也学乖了,非常虔诚的问:“那么怎么样的,才算行呢?不如你赶紧给我操作一下,好让我亲眼目睹这不断的面条。”
洛涯上当,放弃继续讲解典故来源,开始从面口袋里往出舀面,准备开始和面。
见了洛涯终于愿意放弃说教,夏初雪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要是真的让他说下去,说到天亮也是他,反正洛涯是仙体,就算不休息,其实他也没事。
“想做长面,面粉一定要衙,”洛涯晃了晃手里拿着的那瓢面粉:“一定要劲道,而且要细,这样一来,揉出的面,才能光滑,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是一个道理,如果没有好的面粉,就不能做出好的面条。”
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洛涯在这点上,竟然能将饮食融于事情道理之中,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是觉得诡异。
夏初雪发现,讲起别的事情,洛涯的耐心稍微有限,但是说起饮食花草,洛涯的性子,就是好得不行,整整一个时辰,夏初雪看着洛涯讲得面目生动,听他说话语调顿挫抑扬,很是投入。
说起下厨,夏初雪确实没有研究,做人的时候,她就基本没下过厨,厨房里都有厨娘和仆役在,她的身份,实在不能过去,后来来了这里,先是在堂耀的雪兰殿中待着,后来刚到司书殿没多久,洛涯就来了,话说即使洛涯不来,她也没机会。
又过了一个时辰,洛涯终于对着夏初雪揉出来的面团,点了点头,夏初雪看着窗外的天色,和洛涯打着商量:“不如我们先吃点什么,我有些饿了。”
洛涯随手抛过来一个馒头,稳稳的落在夏初雪的手里:“先顶着,没有学好,你怎么能有心情吃东西呢,想想秉烛夜读,人家饥寒交迫几欲昏睡的,还能……”
夏初雪啃着馒头,听着洛涯教育,心里很不情愿,可是洛涯正说在兴头上,夏初雪有一种直觉,此时要是胆敢出言打断洛涯的话,结果一定不美好。
终于说够了,洛涯这才问夏初雪:“吃饱了么?”
喝了一大口水,夏初雪点头:“吃饱了,洛涯,面正好醒了半个时辰了,我估摸着,可以开始揉了。”
“诶?我有说了那么久?”洛涯瞪着夏初雪:“不许骗我。”
夏初雪伸手指了指锅台旁燃着的紫烛,蜡烛的烛身遍布紫泪,已经燃了好大一截,洛涯见了吐了吐舌头:“那面应该醒好了,开始揉面吧。”
到了揉面这个步骤,洛涯坚决不肯用她帮忙,说是这个不仅是个力气活,还是一个技术活,他是既不相信夏初雪的力气,也不相信她的技术,为了不失败,所以免谈,夏初雪拿他无法,只好由着他揉面,只见洛涯将面的每个方位全部揉过,却是花了很大的力气。
擀面的活儿,洛涯终于肯放手,只是绕在夏初雪身边,一会儿插一句话,怒得夏初雪,特别想用擀面杖打他,好在后来夏初雪将面擀得洛涯无话可说,这才坐到一边,端着茶盏喝起茶来。
想把一整块面,擀成细细的一整条面,其实更加是个技术活,夏初雪额上已经沁出好些香汗,可是这擀面的进程,也不过完成了十之一二而已,洛涯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将擀面杖夺了下来,刷刷刷刷的擀了起来,挑着眉毛,骄傲的道:“怎么样?”
是不是高手,出手就知道,夏初雪看着洛涯的那种速度,只能望其兴叹的份儿,拄着胳膊坐到面案旁边,开始怀疑,自己想要亲手做寿面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再具体点,找到洛涯教她,是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