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他

狄飞惊的问题让二哥一怔，此时的他倒是真的开始仔细的思考了起来，但是思考来思考去他都不知道狄飞惊到底在说哪件事，更不知道所谓的不对劲从何说起了。

“飞飞，你句别跟你二哥打马虎眼了，直接说吧，是不是跟茅十八有关？”

狄飞惊点点头，但脸上又升起了一股茫然之色，他的心中始终装着一个谜题，这个谜题和茅十八那一天模棱两可的“认罪”有关，狄飞惊始终觉得茅十八并不像是真的打定决心认罪，反倒像是被人给逼的一样。

这种感觉还是源自于他对骗子套路的那种熟悉经历，以前也说过，狄飞惊遭遇的骗子三六九等，骗术虽然大多都简单粗暴，但人群却是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真实的一种是不真实的。

假骗子纯粹为了满足好奇心理，听到有人送钱不拿白不拿，顺便也欣赏一下网游里如同狄飞惊这样的奇葩。

但真骗子要么较真要么就是因为排斥同行的缘故是来“打假”的，而那一刻狄飞惊从茅十八的身上就感觉出了这种较真的味道出来。

茅十八那天当着很多人的面亲口承认他是崆峒山攻城战的始作俑者，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后来狄飞惊想通了，他知道这个答案其实根本不重要，哪怕是对自己而言也不重要，茅十八承认这个东西除了新闻价值浓一点外，毫无任何实际意义，听上去更像是满足玩家们的猎奇心理或者说狄飞惊的成就感。

那么茅十八为什么要承认呢，是否就像是狄飞惊当时所想的那样，茅十八是想要通过逼自己做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

并不是，真正的骗子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的，唯有假骗子或者说不入流的骗子才会一根筋的跟你耗上，就像是不被你发现破绽就誓不罢休一样，毕竟对于真骗子来说，这世界上还是傻子太多但骗子太少，所以当他们察觉到狄飞惊不好糊弄或者他并非脑袋缺根弦的那种人时，他们就会明智的选择放弃。

是的，对当时的狄飞惊而言，茅十八的认罪就是一种放弃的态度，他放弃有可能证明他不是骗子，但也有可能证明他是一个很高明的骗子，但当时的狄飞惊并没有意识到茅十八是一个高明的骗子，毕竟那会即便他想要帮茅哥的心思已经有所降低，但他始终也没觉得茅十八有任何做错事的地方，说到底这也不过就是个网游，既然是个网游，那就无所谓计较那么多。

但是茅十八既然已经放弃了，他为何又要来管自己和小蝶的事情呢，似乎是出于好心，又或者是想要通过做一些事来补偿点什么，但事实上假设是不成立的，小蝶当时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她站出来坚决回绝这件事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

因为狄飞惊已经不是当初的狄飞惊了，他变了，虽然还没有变成披着剑仙皮的白玉京一样，也没有变成表面上侠之大者但背地里却满腹算计的茅十八一样，但他终究还是变了，这种变化不是狄飞惊可以阻挡的，或者说人之所以为人就一定会有这种人性的弱点。

金钱名利就没几个人能够抵挡的了，要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狄飞惊或许还会信一点，但除了他怕就没几个人会信了，同样的道理，如果说这世界上仍旧还有着**叔叔跟好好先生，而狄飞惊也立志成为这样的人，但走到今天，当他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权势，当他已经能够做豪侠版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已经可以拥有食客三千的时候，甚至都能够带领这三千门徒去做一番大事的时候，他是不会去干散尽家财这种事的。

茅十八的行为让狄飞惊觉得诡异，觉得很不正常，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表面上他像是已经放下了，但实际上他好似只不过是因为受到了永夜的监督而无法像过去那样亲自去做那些事了，但是他不做却并不代表着他不能指派其他人去做，崆峒山还有老王、老虎，而那些安插在茅十八身边的各大豪门公会奸细们也未尝就不是双料间谍。狄飞惊终究没有对二哥说出原因，当然了二哥也不会同意狄飞惊想要借调圣光荣耀公会全体人手的想法，只是说如果你能说动圣光救赎，他自然没有意见，哪怕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带着大家搞风搞雨我都没意见。

狄飞惊本就没想过要跟二哥说实话，对他提到调集人手也不过随口提起罢了，告辞了二哥之后，狄飞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跟圣光救赎等老大商量借兵的事，不是他为难，而是到了今天，他对于自己有能力和权力做到的事已经不再存有任何阻碍了。

是的，如今的狄飞惊只要跟任何一家豪门公会的老大说一声，他就必然能够借的到兵，不管狄飞惊想要做什么，就算要天下大乱，都能够得到各位老大的支持，虽然狄飞惊不明白这些老大前些日子各种收买他“讨好”他是做什么，但狄飞惊至少能够明白各位老大从混乱的崆峒山当中看到了商机，这是商人独到的眼光，他不需要明白商机是什么，他只需要明白他所做的事阴差阳错的带给了各位老大实际利益就足够了。

借兵不成问题，但是却有另外一个难题，此时的狄飞惊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好友栏，如今狄飞惊的好友栏也差不多有七八百人了，加上狄飞惊不是一个会规划自己人生的人，所以在他的好友栏上，没有任何分类也没有任何添加任何标注，绝大多数好友都只是一个编号ID，除非是那种特别熟悉的或者好记的，否则的话每次狄飞惊找人发消息都会找好久。

当狄飞惊最终确定了一个编号ID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后，他立刻就发了条消息过去。

“有空吗，想找你聊聊。”

此时的铁子当然是在无名公会，白玉京“事发”之后他就很久没跟白玉京联系过了，或者说自从白玉京和茅十八搞到一起后，铁子就隐约的察觉出了过去的白玉京和今天的白玉京身上发生的变化。

铁子收到狄飞惊发来的消息时很是诧异，他没想到狄飞惊居然会跟他联系，要说今天的狄飞惊到底有多火，可能铁子也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铁子却是看在眼里，那就是今天狄飞惊已经从各种姿态全面的碾压了白玉京。

白玉京尽管仍旧还是豪侠最绝顶的两大高手之一，但白玉京身上逐渐展现出来的那些矛盾点却渐渐的让那原本“清纯”的外表变得不再清纯了，人都是会变的，或者说人都是会慢慢长大的，清纯不可能一辈子，转型是在所难免的，但如何转型，或者说该如何来为清纯找一个下家，这就不是白玉京能够明白的东西了。

或许从很早以前，白玉京自己也清楚，他那个剑仙的伪装不可能披一辈子，就好似那些武侠里的主角一样，不管是西门吹雪还是叶孤城，身为剑仙剑神的他们总有因为各种大起大落而扭转人生的变局，但主角就是命好，正因为他们是主角，是读者追捧的对象，所以作者才能通过强行扭转剧情来为他们创造更加升华的人生，但叶孤城这样的反派明显就是那么好运了，或许对有的读者而言，叶孤城能够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侠，也未尝不是一种境界上的升华。

但死了就是死了，白玉京不想死，更不愿意成为叶孤城那样的下场，但遗憾的是，他太清醒了，从他成为剑仙的第一天起，他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狗屁剑仙，他也不是白玉京，他成为了不了那个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当中的白玉京，自然的他也娶不到那个用微笑来当做武器的袁紫霞了。

既然诸多条件他都无法满足，那他迟早有一天终将会因为这些破绽的存在而失去身为剑仙的这种身份，这种感觉就好似不是你的东西你即便偷走了也绝对无法一辈子拥有。

正因为白玉京太清醒了，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同样他也极力的想要把事情做好，想要逼的自己做一个真实的江湖人，一个尽善尽美的江湖人，这种极致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当狄飞惊来到无名公会的时候，这一路上他差一点就过不来了，但幸好他如今面对这种事也早已轻车熟路，在跟梦孤城那边单方面打了个招呼，也没等梦孤城的回信，狄飞惊就再度退出了一梦孤城公会，转而临时加入到了无名公会当中，还搞得无名公会一度沸腾了起来。

当狄飞惊在无名公会里见到铁子的时候，铁子也刚好在等着狄飞惊了。

“你来找我是因为白玉京的事情吗？”

“不是。”

狄飞惊很果断的摇了摇头，随即说道。

“我是来找你，我想让你帮我。”

铁子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笑了起来，不过他没说话，而是打算洗耳恭听。

不过这会狄飞惊又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尴尬的一笑后继续说道。

“我想找你帮我对付白玉京。”

听到这话，铁子倒是一点厌恶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因为狄飞惊私下里找他去对付自己的朋友而感到诧异，反倒是早有预料一般。

“这不说来说去，还是跟白玉京有关嘛！”

铁子的话让狄飞惊尴尬又更甚了几分，他知道自己之前说了一句前后矛盾的病句，也只能点点头。

“啊，是这样，不过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付白玉京，不是想要打倒他或者搞臭他，你可别误会了。”

铁子仍旧微笑着听着狄飞惊的话，就好像狄飞惊的话并没有任何让他反感的地方一样。

狄飞惊此时看着铁子的这幅表情也不由得纳闷了起来，心想我是打算找你去对付你的朋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反感吗？

然而当狄飞惊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他突然间猛地醒悟了过来，随即就惊讶的问道。

“难道你也……”

狄飞惊的话没说完，不过铁子这一刻也点了点头，说道。

“明眼人应该一眼就能够看出小白身上发生的变化，我想这个世界上明眼人很多，但在豪侠中恐怕就没有几个了。”

铁子的回答让狄飞惊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他来的路上想过该如何来措辞，不过狄飞惊还真就没有太多跟人打交道的经历，所以他还是决定直来直去，不过狄飞惊也没有想到，铁子居然这么“上道”。

“原来你也早就看出来了，其实我该早一点来的，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早一点来，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狄飞惊说的是白玉京和茅十八有所勾结的这件事，也不管铁子听不听的懂，不过在狄飞惊的心中，尽管也知道白玉京要跟谁勾结，要做戏给谁看都不关他的事，但狄飞惊却还是拿白玉京当朋友的，只不过这个朋友要打一个引号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事实上我还真的尝试过，可惜失败了。”铁子的确找过白玉京，那是在狄飞惊大闹圣光荣耀公会驻地后两人的一次聚会。

“你怎么了？”

铁子瞅着白玉京很不对劲，尽管还没到失魂落魄的地步，但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失去了那种飘逸的神韵，倒是有一种沦落天涯独走异乡客的感觉。

白玉京是从大理城来的这一点铁子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白玉京对于大理城没有任何感觉，铁子同样是知道的，他不该做出这幅表情。

“你觉得我是谁？”

白玉京突然问道，铁子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几分，白玉京肯定是遇到了人生难题，而这个难题别人说了是不算的，唯有他自己想通才行。

但问题已经抛给自己了，所以铁子作为白玉京的挚友无论如何也得给出一个答案来。

“你是白玉京，是江湖上的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