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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跟着麟儿去了上书房几日,每日静贵人都会送来吃食,甚至还夹带了孝子喜欢的新鲜物件,但是那日拓跋麟见了禾曦那般,又如何敢再碰。
公孙博虽然为人刚正耿直,但是也是极为有眼色的,几次过后,见拓跋麟动也不动那些东西,如意的神色也是板着的,心中便已然知晓了大概,等到烟萝再来的时候,公孙博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道:“回去告诉静怡,莫要再送东西过来了。”
烟萝笑的和缓,道:“小主也是心疼老爷,小主不能时时过来,只能借此聊以慰藉了。”
公孙博微微的蹙眉,他狐疑的道:“静怡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你且将原话全都告诉了她,是非如何,她自然会理解。回去吧——”
见老爷动了怒,烟萝也不敢再辩,只得讪讪的提了东西回去了。
到了昭华宫,公孙静音见到她这么快便回来了,便笑道:“可是父亲说让你再也别去了?”
烟萝有些垂头丧气的道:“小主为何知道还让奴婢去送吃食?”
公孙静怡的笑带了一丝丝的算计,她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想让曦妃以为我有意接近大皇子,这样一来,她就会费尽心机的保护大皇子,自己便会露出破绽来——”
烟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道:“可是,现在曦妃有孕,陛下对曦妃也十分的看重,若是咱们伸了手,万一查到了咱们头上岂不是——”
公孙静怡嗤笑一声道:“谁说我要亲自动手了?”
烟萝一怔,只听见公孙静怡笑语嫣然道:“战场上真正的主帅,不一定非要上阵杀敌,冲锋在前,稳坐军帐中,运筹帷幄才是大能,后宫中也是一样的。”
烟萝只觉得费解,自家的小主将这后宫比作战场,但是她却不赞同,战场上尚能光明正大,泾渭分明,但是后宫中去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今日与你相谈甚欢互诉衷肠之人,是不是明日背后插刀,给你致命一击的人,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满盘皆输。
时间一晃,半月便已经过去了,禾曦腹中的孩子已然四个月了,采莲和福禄熟悉了一段时日,也能独当一面了,如意便又回到了禾曦的身边伺候,看着禾曦正临窗而坐,便上前道:“娘娘,马上十一月了啊,这眼看着便要下雪了,您看不要着了凉——”
禾曦微微摇头道:“无事,陆太医都说了,有孕的女子易体热,这点寒气不碍事的。”
如意拗不过她,也只好将火盆搬到近了些,窗子半掩上,只留下一个缝隙能看清外面的景色,她半俯下身子,蹲在禾曦的身边柔声道:“陆太医先前说,这前三个月最危险,好在咱们熬过去了,这几个月,她们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可是有不少,好在咱们早有防备。”
禾曦一只手轻轻的覆上了自己的肚子,道:“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麟儿那里,你嘱咐了采莲和福禄,他们两个都是机灵的。”
如意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好了,奴婢心里都有数的。”
两人沉寂了片刻,还是如意主动提到:“王爷从南疆来信了,说是再过半个月,怕是他便会折返回京了,他们打算——打算在德太妃的寿宴上动手。”
禾曦却道:“德太妃寿宴,届时西凉和漠北的使臣都会在京中,为何会选在此时?”
如意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便不知了,这消息回来的也仓促,至于王爷为何会这般着急,怕是只有问过王爷才会知道了。”
禾曦沉吟了片刻道:“此时距离的德太妃的生辰只有一个月了,南疆有如此大的动作,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咱们也应该收网了。”
如意暗暗的点了点头,禾曦看着窗外,只觉得外面难得的宁静,甚至都没有一丝风,好似压抑着,等着一个机会爆发出来。
合欢殿的仪嫔的盛宠在达到了一个后,便渐渐出现了疲态,那些花样和功夫,起先还会觉得新鲜,让人欲罢不能,但是时间久了,也变成了寻常之物。
这般冷静下来,便会将这种手段所代表的低贱好鄙俗展现无遗,反倒是之前不怎么得宠的静贵人,自小饱读诗书,又随着父亲游历四方,见识广博,时常陪着皇帝谈天说地,拓跋琛也喜欢去她的宫里坐坐,而公孙静怡有时候无意中提起了储秀宫的白才人,拓跋琛偶尔想起,也还去储秀宫留宿两日,但是仅仅是这样的稀薄的恩宠,却让白芷觉得自己好似是经历了凛冬的花,渐渐的绽开了花枝,不胜欣喜,愈发的坚定了要与静贵人交好的心思。
兰若依旧被禁足,但是好似皇帝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流失和新人的抚慰,渐渐的平息了失去了淑妃和她腹中孩子的愤怒,加之德太妃寿诞将近,前朝后宫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兰氏一族张罗,便解了皇后的禁足,但是这协理六宫的凤印依旧在惠贵妃的手上,一时间后宫诸人也摸不清皇帝到底心意是什么样的。
倒是皇后,虽然被解除了禁足,但是为人依旧十分的低调,并不喜欢别人探望,又免去了宫妃们的晨昏定省,除了偶尔会见见嘉熙殿的巧答应,其余的人哪怕是到了未央宫的门口,也会被打发了回去。
对此,拓跋琛也不说什么,因为他有更让人忧心的事情。
那就是有探子来报,说是发现了贤王殿下的人和云麾将军朱镇远频繁接触。
听见这个密报的时候,拓跋琛硬生生的将自己面前价值千金的端砚摔了个粉碎,砚台中墨汁四溅,淋漓的洒在了精致的汉白玉铺砌的地面上,他出离的愤怒让他几乎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似乎自己一直在担心一直在防备的事情发生了,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一般,满殿的宫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拓跋琛一字一顿的道:“从前朕要你们查,你们说查不出贤王有任何的可疑之处,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是不是要等着贤王大军杀进朕的寝宫,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你们才会发现?”
那探子如何敢说话,只能连连唤着陛下饶命,额头撞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清脆有声,拓跋琛似乎累极了一般,无力的瘫坐在宽大华丽的龙椅上,掌心下,是金龙雕刻繁复的尖锐的角,顺着掌心的纹路,刺进了心底。
突然有人急晃晃的进来,福清轻斥道:“大胆,没有眼色的东西,这般慌慌张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那人还未走到殿中,便仓皇跪倒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兖州急报,百姓们不满新政税法,全都涌进京城了,都堵在大理寺前说是要讨说法呢——”
拓跋梏的起身道:“怎么会这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兖州的指挥史难道是死了不成?”
他指着进来回禀的那个宫人怒吼道:“现在兖州的指挥史是谁!”
那人几乎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诺诺的道:“是——是吏部侍郎张仪张大人之子,张承赐。”
拓跋琛直觉额头青筋隐隐的跳动着,道:“好一个张仪啊,礼部负责我大历官员审核考察,他倒好,把自己的儿子送去了兖州做指挥史,怕是真的以为天高皇帝远,朕管不了他了!去,叫张仪来——”
那宫人忙不迭的退了下去,拓跋琛看了看跪在地上探子,声音更冷的道:“你还跪在这么做什么?难道怎么做还要朕来教你不成?去给朕盯紧了,滚——”
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养心殿。
一时间,方才还喧嚣纷扰的养心殿,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殿内服侍的众人越发的不敢多言了,恨不能此时的自己就化作养心殿的一抹灰尘,就连福清这样的老人都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避开圣上的怒火,拓跋杳似疲惫急了,揉着自己的额角,忽然轻声道:“福清,你速去丞相府,请了丞相进宫来。”
福清忙俯身算是应了。
却不想才出了养心殿的殿门,便远远的见到了兰馨扶了玲珑的手缓缓的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来了。
见了福清,兰馨清了清喉咙道:“陛下可是在养心殿?”
福清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耽误,忙行了礼沉声道:“奴才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可是要见陛下?”兰馨颔首道:“陛下许多时候没去本宫宫里了,本宫担心陛下劳心国事,不在意自己的身子,特来看看——”
福清陪着笑脸道:“贵妃娘娘一片苦心,想必陛下知道了一定十分感动,只不现在怕是不合适,陛下确实是为了国事烦忧,刚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奴才要去请丞相大人,娘娘您——”
兰馨蹙眉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这般严重?”福清只是急急道:“奴才还有事,真的不能耽误了,娘娘还是请回吧。”
说罢便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