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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谭氏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暖桶凳子上,看起来有点凄凉。
孙氏早就被杨华忠打发去了对面的孙家,以接峰儿和福娃为由,恐怕不到烧晌午饭的时候是不会回来的。
堂屋里,独留了杨华忠和谭氏母子俩。
杨华忠说:“娘,既然您老不想去五房住,那就来我这住吧!”
谭氏摇摇头,“我哪都不想去住,去哪住都是给人添乱,人都不媳。”
这又来了……杨华忠眉头皱着,真是一次次的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自个的亲娘,亲娘……
“那娘你总得有个去处吧?”他又问。
谭氏动了动嘴角:“老宅,东屋,那里才是我真正的窝。”
杨华忠叹了一口气,“好吧,待会我叫晴儿娘去收拾下,我这会子得去趟老王家,娘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去转转?”
谭氏第一反应应该是想去的,因为杨华忠话音刚落她的屁股就从暖桶凳子上抬起来了。
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事,她鼓着腮帮子又坐了回去,满脸赌气:“我才不去呢,这会子看到你们兄妹我都烦,你妹妹也是个软骨头没主意的,枉费我前段时日的苦心教导!”
杨华忠只能苦笑,摇摇头,自己先出门去了。
经过孙家的时候,他特地拐了进去,跟孙氏那说了谭氏的事儿。
孙氏说:“那我这就去收拾东屋吧,趁着今个还有日头,把被褥搬出来再晒晒。”
“也行,晌午就让娘在咱家随便凑合几口,吃过饭咱就把人给送去东屋得了。”杨华忠又说。
孙氏当然是赞同的啊,老太太这几天火气大,留在家里照顾,指不定又得撞枪口,还是棕老宅好,大不了他们这些做儿子媳妇的受点累,多跑几趟好了。
杨华忠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咋啦?不是说要去老王家捎话么?”孙氏讶异的问。
杨华忠有点尴尬,“我在想,之前五弟妹那话就说了半截,她当时到底是想叮嘱梅儿点啥?”
听杨华忠提起这个,孙氏也猛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只因当时堂屋里实在太乱了,老太太揪住那些陈年旧事发飙,以至于大伙儿都忽略了五弟妹想要说的话。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只能去问素云。”孙氏说。
杨华忠苦笑,“先前因为这些事儿五弟妹都哭走了,再去问也不好,算了算了,不问她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吧……”
“到底是啥事儿让你们两口子这样为难?说出来,我帮你们琢磨琢磨。”大孙氏干练又干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原来是先前堂屋里的孩子们玩饿了,她抽空去灶房做了两碗鸡蛋羹刚好端过来。
“姐,没啥事儿。”
“咋没啥事儿?我都在你们身后听了有一阵了,到底是啥事儿啊?说出来听听嘛!”
孙氏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姐姐,姐姐原本个头就高挑,人也生的结实,后来家里杀猪,一方面吃的好油水足,另一方面经常逮猪也练出来了。
所以如今的她真的是又高又壮实,膀阔腰圆,名副其实的女汉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膀阔腰圆的女汉子,却也是最喜欢听那些闲言闲语,哎,女人的本性真的不因外形的变化而变化。
“算了,就跟姐这说吧,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无妨。”
最终,还是杨华忠松了口。
大孙氏可激动了,“快说快说,说完了我还等着给孩子们送蛋羹呢。”
孙氏接过蛋羹,“你跟老三那打听吧,我替你先把蛋羹送去给孩子们吃。”
可不能因为听闲话而耽误了孩子们吃蛋羹。
待到孙氏端着蛋羹离开后,杨华忠跟大孙氏那原封不动转达了鲍素云的话。
听完,大孙氏拍着大腿很是激动的说:“哎呀呀,这事儿你们问我不就成了嘛,我懂我懂。”
“姐,你懂啥?”孙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原来她是把蛋羹送到堂屋,让黄毛和花儿自个去喂各自的孩子,然后她自己又出来了。
“还能有啥?当然是素云说的那个撒香灰的事儿啊。”大孙氏说。
“撒香灰的作用到底是啥呢?”孙氏好奇的问。
大孙氏抿了抿嘴,一脸的神秘,她压低声对面前的杨华忠和孙氏说:“也不一定要撒香灰,没了香灰还可以撒灶底灰,或者石灰啥的,总之,只要能让在它上面行走的东西留下自个的足迹就成了。”
“留足迹?为啥?”
“哎哟,我的个傻妹妹啊,咱小时候听娘她们那些妇人雨天凑一块做针线活的时候闲聊的话你都忘了吗?”
孙氏不好意思的摇头,她早就忘了,前辈的妇人们都说了些啥啊?
大孙氏接着说:“老一辈人说,头七夜去世的亲人由鬼差押解着回家来看看,算是跟家人,跟这一世的阳间亲戚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完事了回底下去,有罪的就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罚,没罪的就得喝孟婆汤,准备下一世的投胎了。”
“押解回来的时候还跟前世差不多的身高长相,可等到离开的时候,就会现出下辈子要投胎转世的物种,撒灰的目的就是让它把脚印留在灰地里,好让后人们通过那脚印来推测已逝的亲人来生变成了什么。”
“啥?还有这种说法?那当初咱娘头七回魂姐你弄了吗?”孙氏惊愕连连。
大孙氏说:“当然弄了啊。”
“姐,那你快跟我说说,咱娘来生变啥?”孙氏激动的抓住大孙氏的手,好像她不告诉她,她就一直不松手的架势。
大孙氏叹口气,“哎,咱娘没在灰上头落下啥印子,我问过老一辈的人,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咱娘有罪孽,回去了得接着受刑受罚。”
“那不可能,咱娘一辈子不晓得有多好呢。”
“我也这么觉得,那应该就是第二种了,不然说不清楚她老人家为啥没留脚印了。”
“第二种是啥?我的好姐姐,你快些说呀,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