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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吏,不知李司吏驾临孟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许之海见曹宏走出馆驿,连忙施了一礼。
曹宏见这许之海大腹便便,躬身行礼都搞得气喘吁吁,于是笑道:“方才听驿卒说是许家堡的大公子到了,是李钰来这孟津没有去拜会大公子,失礼失礼!”
许之海见这司吏如此年轻,不禁一愣,但很快脸上又堆着笑说:“家父本想亲自来拜会李司吏,怎奈身体不适,只好让我代为问候了。”
“许宗主贵体有恙?可严重?”曹宏假装关切问道。
“还好还好,李司吏你看我们这……”许之海转头看了看四周。
曹宏立刻笑道:“哈哈哈,是我疏忽了,许公子请里面一叙。”
二人进了房间,分宾主坐下,许之安说道:“李司吏年轻有为,实在是让我等惭愧啊。听说司吏大人是耶律大人的……?”
曹宏一怔,这许家好灵的消息啊。于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道:“耶律大人是我家远亲,钰承其照顾,补了个典吏之职,现在顺天府里行走。”
许之海听罢更是客气了,胖脸上的肉笑成了一朵花:“耶律大人之海也有幸拜见过,这么说来,我与典吏还是世交。”
曹宏心里暗骂,我跟你有什么屁交情,也不知耶律玺当时收了你家什么好处,现在自己不好出面,倒是把我推出来了。曹宏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打了个哈哈笑道:“原来是许世兄,世兄此次找我是……?”
一声“世兄”叫的许之海骨头都轻了二两,谄笑着说:“不敢不敢,耶律大人乃三品顺天府尹,之海一届草民哪敢让耶律大人的家人如此称呼。此次来是因久不能拜望耶律大人,甚是想念,特备了点小礼,请司吏代为转交。”说罢从袖子里抽出几张纸来。
曹宏打开一看,倒吸一口气,这薄薄的几张纸竟然是平城的地契,平城是耶律玺的老家,这地契上足足有良田百亩,想想胖子赢了许之安只二十亩熟田,许之安便怕成那样,这许之海随便一出手就是良田百亩。可真是大手笔啊。
许之海见曹宏接过地契,只盯着地契,也不说话,以为曹宏眼馋,于是“哈哈”一笑:“李司吏,咱们初次见面,之海也备了一点心意,还请司吏笑纳。”这时许之海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质票,上面写道“见票即兑,四万钱。”
晋以来,战乱不断,米价居高不下,每石粮高时候能卖两千钱,大魏立国后,因无战乱,米价跌至九百钱,许之安的质票上存有四万钱,换成粮食可以供一个成年人吃三年,这可是一笔巨款。
曹宏将许之海拿着质票的手推开,抖了抖手中的地契看着许之海说:“许公子,你找耶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许之海见曹宏不收,尴尬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不是因为朝廷催缴三长档籍之事嘛!”
曹宏故意问道:“三长档籍那是县衙的事情,何劳许家操心?”
许之海讪讪笑道:“李司吏有所不知,这孟津春天里就衙了三长,因有些备选之人出尔反尔,所以久拖未决,闹得现在乡里人心浮动,物议沸腾,我许家一心为朝廷分忧,所以越俎代庖,为安乡愿,不得不代为拟定了一份三长名单,还请李司吏呈送府尹大人。”说完拿出一份名册来递给曹宏。
曹宏打开看后,心中暗怒,前两页还算正常,从第三张起,几乎都是许姓之人。这里面如果算上许氏的姻亲,估计十之八九都是许家的人选了。如果这名单上的三长真的走马上任,那父皇的一片苦心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许之海见曹宏面无表情,也不赞成也不反对,以为曹宏嫌四万钱少了,不禁心里暗骂。于是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张一万钱的质票,与刚才那张四万的合在一起放到了曹宏的桌边。满脸堆笑说道:“啊呀,竟然还漏了一张,李司吏,到时你只需呈上此份名单即可,县衙那边我自去打点,定不会叫你难做。”
说罢,许之海告辞走了出去。
曹宏听许之海说县衙那边他去打点,突然想起苏迦南说过苏郓去许家赴宴之事,于是跟胖子打了声招呼,就往县衙去了。
县衙门子看是曹宏来了,连忙说道:“李司吏,大人说你来无须禀报,您自去二堂,小的就不给您带路了。”
曹宏点了点头就走了进去。
来到二堂,早见苏迦南站在那里等他了,曹宏拱了拱手问道:“苏姐姐,苏伯父可在?”
苏迦南点了点头说:“殿下,我爹早就等着你了。”说罢便领着曹宏进了后堂。
曹宏进了后堂,便见到苏郓哈哈笑着迎了出来。
“殿下!”
曹宏眼看苏郓便要行大礼,连忙将苏郓扶起说:“苏伯伯,没想到您竟是外公的袍泽。宏失礼了。”
苏郓笑道:“殿下,咱老苏是伧卒出生,行军打仗是把好手,这县里乱七八糟的事看着就抓瞎,再加上狗娘养的许家,我在这孟津是寸步难行。这十多年,韩将军被朝廷晾在那,咱们这些老部下也没个诉苦的地方,咱老苏只能每日饮酒度日,得过且过!那日你来这孟津,我见你身边还有闲杂人等,又自称顺天府司吏,便没有提这茬。”
这时候苏迦南娇嗔一声道:“爹……殿下找你肯定有事。”
“哦……哦”苏郓拍了拍脑袋说道:“咱这粗人,嗨,当了县令也是个寒伧,待人接物,永远学不会咯。殿下,今日所为何事?”
曹宏笑道:“苏伯伯,听苏姐姐说,许家找你商量事情去了?”
苏郓听罢脸色一冷说道:“哼!这许家可真敢想,许正泰说要将他的小妹嫁给我,让我将他家拟定的三长名单交上去。”
苏迦南俏脸一寒:“许正泰真不要脸,害了我的母亲,还想让我爹跟他妹妹成亲?”
曹宏听罢说道:“这许正泰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知道朝廷对这次催缴档籍之事十分看重,知道不好再拖延,现在不仅烧伯父这边的冷灶,关系还走到我这个顺天府司吏的头上去了。”
苏家父女听得一头雾水,于是曹宏将小蝶之事和今日许之海行贿之事一一告知了苏家父女。
苏郓听罢,微微沉吟道:“早听说这许之安不是个好东西,终日里花天酒地,没想到竟然敢做出奸淫良家,教唆杀人之事。嘿,我老苏还真是小瞧他了。”
苏迦南道:“殿下,三长之事,迫在眉睫,许家着急,我爹也急,如果到时候不上交,朝廷可是要治罪的。这许之安既然所犯之事证据确凿,是不是先抓起来?”
苏郓听完,“哈哈”一笑:“我这官做与不做有什么相干,大不了跟许家拼个鱼死网破,这也算我为官一任,为治下百姓办了一件好事。”
曹宏听罢,思索了好一阵,摇了摇头说道:“苏伯父,现在还没到这种地步,这孟津县衙,可有你信任之人?”
苏郓想了想说道:“惭愧,只有邢房的司吏与快班捕头是我从军里带出来的兄弟。别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许家有瓜葛。”
曹宏一拍双手,高兴道:“刑房是自己人最好了,先着几个捕快,将那个许之安秘密拿下。”
苏郓皱了皱眉说道:“可是许家那里……”
曹宏这时突然一笑说道:“许家那里,看来得请苏伯父去做回乘龙佳婿咯!”
苏郓窘迫地红着脸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是不娶的,南儿的阿娘去世的时候,我就发誓此生不会再娶,何况让我娶一个许家之女,不行不行。”
苏迦南仿佛听懂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时正好见到曹宏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这倒搞得苏郓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从县衙出来刚回到驿馆,就遇见王瀛,王瀛见左右无人,忙拉着曹宏进了他住的屋子。
曹宏见王瀛鬼鬼祟祟,便笑道:“王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倚翠阁可是让你流连忘返啦!”
王瀛苦笑一声说:“这几日荒唐了荒唐了。”
“王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曹宏问。
“你刚刚去哪了?遍寻你不到。怎么还搬屋子了?”王瀛问。
曹宏将搬家之事对付了过去,说道:“去县衙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王瀛跺了跺脚说道:“嗨!那县令就是个棒槌,人家许家早就拟了一个新名单。就等着呈上去呢。”
曹宏问道:“王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王瀛“嘿嘿”了两声,也不答话,又说道:“这事咱们不要去县衙听信了,没用。我看咱们还是回洛阳禀报耶律大人吧?”
曹宏听了更奇怪了,今日这王瀛坚决要回去,其中定有隐情。
王瀛见曹宏看着自己,不一会就发毛了,只好说道:“好了好了,钱家给了我们三个各五千钱的质票,天宁寺质库见票即取。”
曹宏还是不说话,只笑着看着王瀛,王瀛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每人给了七千,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三人每人出两千给你……”
曹宏见他肉疼,心里窃笑不已,自己怀里还揣着五万呢,于是对王瀛说:“谁给的,为什么要给你们钱?”
王瀛看了看门口,小声说:“还不是许家,许家派人跟我们说,只要回去在耶律大人面前说那县令迟迟不交三长名册即可。”
曹宏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这县令确实太不像话,治治他也好,这样的官谁当不得?”
王瀛哈哈笑了笑说道:“谁说不是呢。”
曹宏又对王瀛说道:“王哥,这些钱你们分了吧,我这就不必了。”
王瀛听后心里喜滋滋的,但是面上还是装作大吃一惊道:“这……这不行,一同出来的,怎么好意思……”
曹宏摆手让王瀛不必客气,又说道:“王哥,这事就这么定了,这样吧,你们先回顺天府衙门,将这事告知耶律大人,我在这再等等,总要有个人等着人选名册吧。哦,对了,我给耶律大人写封信,到时请你帮我转交,”
王瀛听了笑道:“也行,那钱你真不要?”
“不要。”曹宏摇头。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