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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艾飞随着令狐修和穆如风来到马场。几人进屋坐定,平瘦子端了壶热茶依次斟满,立在一边。
“谷歌还没回来吗?”艾飞捧过茶碗问道。
平瘦子低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庄主出去几日也没送信回来,我们又找不到他,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聪明机智,不会出事的!”穆如风椅着摺扇,自信满满地道。
“砰”——雷豹推门而入,粗犷洪亮的嗓音欲将屋子震塌,“柴枝煤炭都准备妥当了,存在后院仓库里,几口大锅也都造好了,还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去办!”
令狐修剑眉微蹙,黑瞳中显出一丝焦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能等谷兄弟回来了。想必他应已知晓艾飞已回京,很快就会回来。”
“庄主,你回来了!”门外传来封老头惊喜的喊声。
几人喜上眉梢,纷纷出了屋,见谷歌与卓巧巧骑着枣红马进了院子。
艾飞喜滋滋地迎上去,“你可回来了!找不见我就赶快回来呗,在外面瞎转悠什么!”
卓巧巧顿时撅起小嘴,跃下马来,横在艾飞面前,“都怪你,没事乱跑,还没教训你,你倒数落起我师兄来了!”
艾飞见到卓巧巧气势汹汹的跟自己拌嘴,竟丝毫不气,反倒觉得很高兴,很欣慰。她只顾傻笑着不回嘴。
卓巧巧见状一愣,也不由住了嘴,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
“一路上不少人跟踪我们,行程慢了些。”谷歌飞身下马,清澈的双眸略显几分疲惫,“我们到了云隐寺问起你,结果都闭口不语,还是一个小胖和尚说露了嘴,我亮出王爷给我的麒麟玉佩,他们才告诉我你乔装离开了。我们就往前追寻,看见告示才知你回京了,所以原路折回。不料碰到一人昏迷不醒,就把她带了回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枣红马之上还趴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四肢垂在半空,一动不动。
平瘦子等人上前将那人抬下,进了屋放置床上。
“看样子,是中了毒了!”穆如风睿智的双眸打量着,手中白摺扇缓缓椅。
谷歌点点头,清澈的双眸隐隐含着一丝怨意,“她所中的毒正是也是来自南疆。所幸的是她身上还有其他毒性,两毒相冲才捡了条命。”
艾飞好奇地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着床上之人,身形纤弱,是一位女子。她伸手撩开挡在那女子脸上的碎发,双目斗然一震,立时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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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天色刚朦朦亮,巨大的宫门缓缓而开,众大臣纷纷下了轿,三五一群地谈笑着缓缓步入。
“上朝!”乾承殿内回荡着陈公公尖锐的鸭嗓。
皇上从内殿缓缓登上台阶,高坐于龙椅之上,巍然俯视着群臣。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呼喝着,齐刷刷跪下。
“平身!”
众臣起立,退向两侧肃然而立。
皇上扫视殿内,不由龙眉一蹙,询问道:“为何不见二王爷?”
群臣皆面面相觑,摇头不语。
陈公公手中端着一杯茶敬上,轻声道:“皇上,二王爷近日似乎身体不适。皇上先将这参茶喝了吧!”
皇上轻叹一声,点点头,接过饮了半盏,淡淡道:“这样啊,那宣旨吧!”
陈公公收过茶碗退至一侧,交给身后的宫女,随即从旁侧锦盒之中掏出一金色卷轴,缓缓展开,一字一句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上,请恕臣妾唐突之罪!”
陈公公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大殿门口,一团红影袅娜而来。
众臣皆回头望去,不由深吸口气,瞪大双眼。唯独皇上低着头,眉头紧蹙,并未抬眼。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锦妃身着崭新华贵的凤袍,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一支凤钗熠熠生光,雍容华贵尽显,唯独不相称的是她浑身透出的逼人的霸气。裙摆长长地拖在身后,她款步盈盈来到大殿中央,微微欠身,对着皇上嫣然一笑,“皇上,臣妾这身凤袍你可满意?”
皇上依然低头不语,沧桑的眸中泛起阵阵哀伤。
“皇上,臣妾日思夜想这凤袍已经二十年了,难道你就不能看一眼吗?”锦妃张开双臂,长长的衣袖几欲触在地上,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自顾打量着,陶醉不已。
众臣望着孤芳自赏的锦妃,大气不敢喘。陈公公手执着圣旨,望望锦妃又瞧瞧皇上,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秋锦,”沉默了良久,皇上终于抬头,却紧闭双目,声音中透出万般悲凉与无奈,“你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连宣旨的功夫都等不得了吗?朕已经决定了,立你为后,你太心急了!”
锦妃双臂顿在半空,美丽的丹凤眼一丝惊异一闪而过,忽地收起长袖露出修长亮泽的红甲,蓦然一笑,“不是臣妾心急,是皇上的决心下得太晚了,秋锦的心已经凉了。傲儿的兵马已经将乾承殿,皇宫围住,皇上还是把凤玺交给臣妾吧!”
皇上缓缓睁眼,哀叹一声,眸中掠过一丝不忍,又问道:“你非要这么做吗?”
锦妃双目微微闪烁,粉唇似抽搐了一下,抬头迎上皇上的目光,缓缓道:“秋锦自幼丧父丧母,险些被卖入青楼,幸得巧遇皇上,得蒙皇上宠幸成了贵妃。皇上对臣妾的恩情,臣妾至死都不会忘记。”随即双眼半眯起来,脸色斗然一沉,“只可惜臣妾毕竟身为人母,而且还是皇子的娘亲。在这诺大的皇宫,臣妾越来越觉得孤立无援,试问我们母子的出路在哪里?没错,皇后娘娘端方大雅,德冠后宫,就连臣妾也挑不出半个不字,被她踩在脚下,我心服口服。可是,臣妾不懂,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了,皇上打算立我为后,为何要犹豫不决?皇上心里只有皇后,根本没有臣妾所在!”说罢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太子,露出几分赞叹之色,“太子温文儒雅,见闻广博,仁义厚重,像极了皇上,的确也是圣君之才,我的傲儿也甘拜下风。”
太子沉静的双眸痛楚万分,微微合起。
锦妃回过头,长袖甩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眸中波光闪现,愤然道:“当初,我为了掌握兵权,违心提议让傲儿出征,他从十八岁起,就在战场上厮杀。他在沙场流血,我在宫里流泪。我暗暗发誓,绝不能让他的血白流!决不能让庶出的身份阻碍他的前程!”
话音刚落,殿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士兵手执长矛密密麻麻地堵在门口。
“护驾!”陈公公一声惊呼,扔了圣旨挡在皇上身前,却脚下一软,翻了翻白眼倒地不起。
皇上一惊,猛然站起,再看殿下之臣,歪歪斜斜倒了一大片,只剩令狐修,穆相,太子,佟以寒,安东侯翩然而立,处变不惊地望着这一切。
“啪”地一声脆响,身后两名宫女也瘫软下去,手中茶碗碎裂在地。
皇上顺声望去,眉头一蹙,恍然大悟,原来是那碗茶!
锦妃美目圆睁,似有几分惊讶地望了望皇上,又扫视了依然精神抖擞的几人,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原来你们早有准备,不过只是徒劳,等你们倒下的时候,可就别指望着再起来了。”
穆相鼻子哼了一声,不理会她,冲皇上拱手道:“皇上,臣在茶中放了解药,皇上无需忧心。”
“凭你们几个也想做困兽之斗?”锦妃不由冷笑一声,转而望向皇上,目光犀利如剑,冷冷道:“皇上,念在多年夫妻之情,别逼臣妾做的太绝9是把凤玺交出来吧!”
“父皇不必交出凤玺!”
未待皇上开口,令狐傲身着金晃晃的龙袍跨步迈进,霸气高傲的面庞浮现出一丝寒冷的笑意。穆如雷腰间佩着长剑,右手习惯性地搭在剑柄之上,紧随其后。
穆相望着穆如雷,沧桑的面容斗然黯淡,摇摇头别过脸去。穆如雷偷偷瞟到这一幕,眉头不由一蹙,眸中却坚毅如常。
锦妃丹凤眼斗然睁大,脱口斥责道:“傲儿,你在说什么?”
令狐傲对她微微一笑,随即上前几步于台阶之下,凛然抬头道:“我是说父皇不必交出凤玺了,直接把玉玺交给孩儿吧!”
锦妃松了口气,粉唇微翘,露出欣慰赞赏的笑意。
皇上没有动怒,而是怔怔地望着他,痛心不已。不管他想不相信,眼前这个逼迫自己的人,正是他从襁褓中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亲生骨肉。
“傲儿,玉玺在案上,你想要就拿去吧!”沉默了良久,皇上凝视着他,语气十分平和。
佟以寒,令狐修和太子一惊,不由上前几步欲劝阻,皇上却挥手制止。
令狐傲双目直勾勾盯在玉玺之上,毫不犹豫地跨步上前拿在手中,摆弄着,瞧着。
锦妃望着这一幕,心中波涛翻滚,美丽的丹凤眼渐渐湿润,脸上却漾满苦尽甘来的笑意。
“来人!”令狐傲突然将玉玺又放回案上,双手一背,大喝一声。
门口的士兵刷刷刷进来纷纷跪下。
令狐傲双眸露出点点寒光,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道:“传朕口谕!朕得帝位,太后劳苦功高!朕特准其移居清心庵,颐养天年,以表朕之孝义!”
皇上猛然转身,惊诧地望着他。其他人也不由一震,似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