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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宁倾负一脸莫名。
“哼!”小慈摔门而出,新袄的下摆有些长,他差点被门槛绊倒,收住狼狈后也不回头,且脚步更快的走远。
宁倾负更是纳闷,撵上他到了前厅,发现正中的八仙桌旁只坐着白衣首领,面巾已经摘下,看上去顶多二十岁的年纪。四周烛火极亮,他的面容象极了他身上的白衣,皎然清澈,也许他的俊朗算不上极致的出众,但他轩昂洒脱的气度立于任何地方,绝对是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两张空椅,随着白衣人一个请的姿势,宁倾负和仍赌着气的小慈分坐在他两旁。
“饭菜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请姑娘和公子见谅!”白衣人说着提起酒壶在自己面前的碗中斟着。
小慈问询的目光投向宁倾负,她冲他点下头,小慈拿起竹筷开始吃饭。白衣人放下酒壶,宁倾负伸手拿过来,在其余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把自己面前的米饭扣到近前的菜盆里,空碗灌酒,她举起说道:“江湖儿女,理应不拘小节!”她一仰脖,满碗酒径直饮下去,空碗晾一下,紧接又续上。
白衣人回过神,“好!”他一拍桌面,跟着饮完后续酒说道:“好一句江湖儿女!象姑娘这般豪爽的性格,当今天下少有!只可惜…”
“阁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只是立场不同,没有对错之分!”宁倾负说完一碗酒又饮下去。
白衣人一边奇怪她能猜透自己想法,一边打量她脸色,“姑娘好酒量!”
两人推杯碰盏间,各自三碗下腹。小慈使劲“嗯”了一声,但他的不满此时没人在意。其实宁倾负第一碗酒是试探一下自己的,她前世的酒量很大,这也是做卧底必须持有的才能,因为无论在社团初期的底层还是后来的高层,酒场中她可以装醉,绝对不能真醉。三碗下腹,她仍和未饮酒一样清醒。
第四碗下去,白衣人已经不是惊讶那么简单了,两人蜻蜓点水式的话题也随之深入。
“一路行来,我见姑娘始终心境淡然,佩服之余也好奇,继承了这种身份,你就没有一点怨恨,没有不甘?”
小慈手中筷子一顿,看向宁倾负。她冲这孩子示意继续吃饭,然后对白衣人回道:“人生在世,说穿了~不过是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替代!想透这些,什么身份又有何关系!”
“独来独往,独生独死…”他细细品味琢磨着,“这些话我怎从未听人讲过?”
宁倾负不置可否的一笑,白衣人本意是说她小小年纪偏学些老气横秋的话,见她这般模样儿,他立刻讶异的问道:“息悲姑娘,你当真只有十岁?”
宁倾负端起碗慢慢饮着,心里一阵发虚,哪里才十岁,加上来这里度过的年,应三十一了。
白衣人感慨半晌,随了酒后说道:“现在,我倒是替你遗憾那个身份了!”
浅笑一丝从宁倾负唇边无痕带过,她并不知道,她越是不在意,越是让旁人忍不住去探个究竟。
“姑娘知道在下想什么?”白衣人眉梢一挑而问。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朗朗念完,她饮完剩下的酒,起身问小慈,“吃好了?”
小慈撂筷,挪下椅主动牵上她的手,“姐,我困了,咱们早回去休息吧!”
“告辞!”宁倾负一抱拳,毫无留恋而去。
白衣人向后一倚,手摸索着碗边,在她们离开很久后还出着神,望着门口方向,他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宁倾负刚才的话。“醉笑陪君三万场,不用诉离觞!”他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这小女子果然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他遗憾她的身份,是因为不得不面临的分别,从此她将被陷进桎梏,从此,她再有满腹奇才也难逃囹圄,他与她,将再难如今夜畅怀痛饮。
痛饮从来别有肠,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白衣人甚为可惜,其实这一路上,她们姐弟俩交谈的声音再低,他也全部清晰听到。智慧、沉稳与坦然在一个十岁的女童身上齐备,让他新奇不已。白天里她持匕首杀人时的利落与狠决,方才对饮时令他惊艳的起凤之谈,以及她随时随刻都能令自己冷静的沉默或离开,所有一切,无不吸引他想去了解。
“云海天涯,从此两杳茫?”白衣人呢喃着,慢慢的,他似做了某个决定,目光炯灿,莹莹点点中透着唾手可得的坏笑。
宁倾负二人回到屋中,各自漱口躺下后她问道:“小慈,当初九国自立为王,孤国的领域怎么分割的?”
“九国在两年中会盟了五次,才订下条约!”
“现在哪国领土最广?”
“乃呵。”
“乃呵国力最盛?”
“那倒不是,”小慈娓娓述道,“乃呵曾是番邦时,就因土地荒凉所以比别番地域都广,如今分了孤国的城池,领土自然还是最广阔者,但乃呵人烟稀少,民生并不富强。”
“哪国最盛?”
“当然是赫连!”
“因为李谁知?”宁倾负一提到这个名字,心就被人揪住轻扯般的怪异难安,经历常人难以信服的穿越后,她知道自己前世的死绝非偶然,如果那杆缨枪不是幻觉,李谁知就是令她来到此地的召唤者!
“不尽然,赫连国公也是出色人物,孤国衰亡后其余八国都各自称帝,赫连公最后才宣布自立为王,建赫连国。”
“既然赫连与乃呵不以国名为姓,孤国皇族是否也不姓孤?”
小慈面上疑窦一闪,很快他笑着说道:“孤国皇族复姓温孤,这个姓氏别处再无。”
温孤姓氏?温息悲、温息慈?宁倾负想到别国对她和小慈的追杀,又思及白衣人刚才隐诲的话,什么样的姓氏才不能外露?原来是这样!
宁倾负没有继续问下去,小慈从一开始有没有讲实话,她已经不再好奇。因为当下形势,不管她是小慈口中的温息悲或者孤国的后裔温孤息悲,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继续赶路,小慈眼下发乌,明显昨夜没睡好,宁倾负对此无视,她知道,有些结得当事人自己解。
与昨天相同,宁倾负与白衣首领同乘一骑,他重新蒙上了面巾,纵马前奔中他说道:“马上到托秀了!”
宁倾负以沉默作为应答。
白衣人继续道:“听你们姐弟俩谈话间的意思,你似是因病忘了很多事!”
宁倾负侧目而视,正对上白衣人一副想当然的眼神,他解释着:“耳力太好,其实我也不想听!”
“的确!”宁倾负回道,“忘了所有…”
“有些事,忘了也好!”
“只可惜~很多人怕我忘了!”
“没关系!”白衣人眼带笑意话有安抚。一时间,宁倾负倒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