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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喜欢颜金凤的事情说出去了?”我私下责问张宏。
“没有啊,不是我说的。”张宏依旧嬉笑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是他没跑了,但多问也无益,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也怪罪他不得。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关键。
我最担心的还是颜金凤,她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有很大心理压力呢?会不会变得对我冷漠起来,就像当初对谢亮那样?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像平时那样活泼开朗。想想也是,自己当时听到有人说颜金凤喜欢自己的时候,不也是啥事儿没有,心里反而还美滋滋的嘛。这样的担心看来是多余的。
那么谢亮这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我曾经总是阻挠着他,这下他算是知道了我的意图了吧,如此一来我们算是情敌了吧。毕竟我也算是从他手里抢走了颜金凤,他会不会憎恨我,会不会跟我翻脸,甚至动手呢?
事实证明我这方面担心也是多余的。谢亮是个斯文的人,最多只是疏远了我,不太愿意跟我打照面了而已,他是不可能动手打人的。但那帮好事的家伙就不一定了,如今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当初看谢亮一样,似乎在伺机对我发动整蛊技能,好在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动手,毕竟我还有“四霸”护体。
在放学路上,“四霸”中一个女孩突然提起了此事:“听说,你喜欢颜金凤啊,你小子可以啊!”
“额……这个……”我早料到她们会有一天提到,但真当提到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胡说的啦。”
“胡说个毛,你脸都红了!”另一个女孩指着我的脸,嘲笑道。旁边的另外两个女孩点头表示同意。沈芸则简单看了看,然后又继续低着头看着路面。
她们个个活泼霸道,在她们面前我实在辩论不过,只好傻乎乎地赔笑着。
“哈哈,看来是真的嘛。别怕,姐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我和颜金凤幼儿园的时候同班呢,我也支持你。我和她是好朋友,有什么需要我传达的尽管开口。”
“我奶奶家离颜金凤家很近,我和她很早的时候就是玩伴了,我也支持你。”
三个女孩一个接着一个说着,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也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只有沈芸还在低着头,踢着石子,一言不发。
惬意的温暖在我的心中回荡,不知是因为金红色的晚霞烧过了半边天空,还是因为脸上疯狂蔓延的绯红。或许当自己喜欢颜金凤的秘密不再是压在心头的巨石时,世界会变得更加轻松愉悦。是的,曾经它是一块石头,你永远不知道它落下的时候砸烂一切,还是会融化成琼浆玉液。
于是面对所有关于我和颜金凤的流言蜚语,我选择坦然面对。
譬如说,体育活动课后,有好事的哥们看到颜金凤走在不远处,转而调侃起我来。
“听说你喜欢颜金凤?”那人不还好意地对我提起。
“是啊。”我爽快地答应了,眉头都没皱一下,脸上轻松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呃……”那人顿时不知道话题该如何继续下去,惊异的目光仿佛在吐槽我不按套路出牌。
渐渐地,我喜欢颜金凤的事情就在班上成了公开的秘密,后来甚至在全年级的学生之间都传开了,幸好老师和家长还不知道。之前所担心顾虑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在一片祥和之中,我成了颜金凤的唯一指定“老公”,同学们公认的。至于谢亮,则在如此浩荡的声势之下被淘汰在历史的长河中,再也没人提起。
有一次上兴趣班的课间,“四霸”中的一个女孩来到教室门口,大声对我喊道:“猫小二!颜金凤就在隔壁教室,快来看!”
听罢,我一个箭步就冲向了教室门口。为了表达心中的狂喜,我模仿动画片里的动作,装作刹不住的样子,双手向前作推开状。但是这个女孩好像没明白我的幽默,愣在那里什么回应都没有,好尴尬啊。
于是我也不调皮了,规规矩矩在她的指引下去到了隔壁班,远远地看着颜金凤。而她走了进去,到颜金凤的身边说:“颜金凤,猫小二找你。”
啥?我什么时候说要找颜金凤了?我现在找她又有啥好说的?眼看着颜金凤转过头来望向我,微皱的眉头下那双澄澈的眼睛竟透着强大的杀伤力,让我的内心瞬间翻腾起巨浪,难以承受。我赶紧跑回了自己所在的教室,坐在课桌前喘着粗气,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我能够在别人调侃我与颜金凤的时候坦然面对,可当真正站到颜金凤面前的时候,却为什么像心中有鬼似的,胆小得像一只老鼠。我可是猫啊,一只无所畏惧的猫啊,为什么在她的面前,吓得连魂都丢了。
“你小子可以啊,吃别人豆腐?”一个熟悉的声音入侵了我的耳朵。
我抬头一看,是张宏,疑惑地说:“啥?”
“你刚才双手前伸,是想吃别人豆腐吧。”
“吃豆腐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哦,你不知道啊。”张宏脸上激动的表情稍微平静了下来,“就是摸人家胸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但我刚才是在模仿动画片里刹不住车的动作而已,我才没想过要那么做呢。”
“好吧。”张宏扫兴地回到了座位上。
不一会儿,颜金凤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疑惑地看着我。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并没有什么事情找她。
她白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我不知道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没,但看她的样子,好像有点生气,该不会觉得我神经病吧,那可真是冤枉啊。
话说回来,自从张宏说出颜金凤喜欢我之后,我并没有发现任何颜金凤喜欢我的迹象,倒是我说出喜欢颜金凤之后,把自己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究竟颜金凤喜欢我吗?无从得知。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各处的文具店推出了五花八门的贺卡,女生们之间比较流行这个。往年我就在放学的时候陪“四霸”挑选过贺卡,那时我只是漫不经心地陪着看看,毕竟我对这个没啥兴趣,也没想过要送贺卡给谁。但是今年,我决定要认真挑选最合适的一封贺卡,写上最温馨的祝福,送给心目中最美的她。如果她真的也喜欢我的话,也会送给我一封精美的贺卡吧。光是想想就很激动呢。
什么样的贺卡才是最合适的呢?首先要是我自己看着就喜欢的。搞怪的不行,花俏的不行,奇形怪状的不行,幼稚卡通的不行……最后我挑了一张朴素而精致的长方形贺卡,这样的贺卡拥有着和颜金凤一样清新脱俗的气质,她一定会喜欢的。
写上什么样的祝福才最温馨呢?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华丽的辞藻,从含蓄的到肉麻的。但仔细一想,也许最朴实的才是最好的,“圣诞快乐”几个字足矣,若是想要使得这封贺卡再特别一些,那不妨画上一只猫脸,微笑着送去最温馨的祝福。那也是我的标志,就算我不署名,只要画上这只猫脸,她也能知道是我送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来了,该怎么将贺卡送给她呢?找一个信使代为传达,比如和颜金凤玩得好的女生?这样是比较轻松,但显然没什么诚意,还是我亲自将这份浓厚的情谊递送到颜金凤手上吧。
那天我信心满满,然而现实总是与计划差了那么一点点。想来这是与颜金凤同桌分开来之后第一次面对面地交流,越是到了该行动的时候,越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胆怯萦绕上了心头。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在某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走过去,把贺卡交给她就好了。上课的时候这个过程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偏偏下课铃一响就全消失不见了,就像影碟机突然断了电。我密切关注着颜金凤座位的附近,不断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只见同学们来来往往,而她一直安静地写着作业。似乎每分钟都是合适的时间,但又似乎每个下一分钟才是更合适的时间。我心中迫切地想要走过去,可手脚却失去了与大脑之间的连接,整个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坐着,任一股交织的烈火在胸中燃烧,直到上课铃声又一次浇灭了它。
简单的一封贺卡,跳动着的却是一颗想要表白的心。正应为此,我才那么在乎,才那么紧张,才那么艰难吧。
机会最终还是来了,不是平常的下课时间,而是体育课后回教室的时间。我飞快地跑回教室,从抽屉里拿出那封贺卡,趁大部分同学还没有回到教室的时候将它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颜金凤的课桌上。贺卡的封面上没有署名,我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对躺在课桌上的一封平平无奇的贺卡感兴趣。随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等着看颜金凤回来后的反应。
过了不久,颜金凤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教室,看到桌上躺着一封崭新的贺卡,二话没说就兴奋地拆去了外面的塑料包装袋,打开一看,嘴角上扬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一下我,恰逢我也在看着她,我们相视一笑。看到她那美丽而甜蜜的笑容,我的心瞬间沉淀了下来,然后便化了。
第二天中午来到教室后,我发现抽屉里多了一封贺卡,同样朴实而简约,是我喜爱的风格。会是颜金凤回赠与我的吗?我满怀期待地打开了它,只见里面是蓝色圆珠笔的字迹,醒目的“Merry Christmas!”,第二行一个破折号后署名“颜金凤”。字迹清秀纯净,一如她的靓丽,似白雪覆盖于梅花枝头;笔锋则苍劲有力,一如她的活泼,似玉兔奔走在山林水涧。我小心翼翼地将这封贺卡收进了书包里。
晚上,我反复端详着这张贺卡,将它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似有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它的体内散发出来,澎湃着涌入我的心中。夜里,我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见自己以新郎的身份出现在教堂举办的婚礼仪式上,身边挽着的是她,我们缓缓地走向礼台。
作为一只猫,我每个晚上都会做梦,它们大多虚妄缥缈。然而这次,梦里的世界竟然那么清晰,清晰到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身边的这个女孩——颜金凤,我人生中梦见的第一个女孩,她的胳膊细腻而柔软。
它会成为现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