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

“傻孩子，这怎么关你的事呢？”阮太妃柔声说道：“城儿一直跟我说起你，说你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女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对人爱理不理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实际上，却有着一颗最敏感最温柔的心，被你爱上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你会用生命去守护他们。其实我一直都相信，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你是那样的纯净，像清晨的露水一般，不染一点尘埃，是那样的甘甜醇美。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如果你不是皇帝看中的人，我会很乐意看到你和城儿在一起的，只可惜——”

说了太多的话，阮太妃有些喘不过气来，咳嗽了两声，流光怔怔的看着她，惭愧摇头：“太妃，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她，只是一个天生凉薄的人罢了。

“傻孩子，太妃活了几十年了，难道看个人还会看错吗？”阮太妃十分慈爱的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孩子，太妃要跟你说对不起。那天在慈宁宫，太妃明明知道你才是心里最苦的那个人，却还是狠心的那样对你。你不要怪太妃，太妃也只是一个母亲而已，我只有城儿一个孩子，我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其他的，太妃顾不得这许多了。真是对不起啊！”

“不，太妃，您不要再说了，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我从来责怪过你，如果我自己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这样做的。”怎么也没有想到阮太妃叫她来，竟是为了向她道歉，流光的心越发的难过：“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我没有保护我自己，以至于让你们受了伤害，真的很对不起。”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我们城儿没有缘分啊！”温柔的抚摸着流光的柔发，阮太妃满眼的心疼，君慕城的确因为她付出了很多，但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承受了致命的打击呢？一个女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失去了贞操，还被人如此污蔑，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她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出来的。真是太难为她了。

流光抹去眼泪，朝阮太妃笑道：“太妃，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我去把慕城找回来，我一定会，把他好好的还给你！”

如果没有见到她这个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她不甘心，因为她不愿意，但是，这一刻，看着如此孱弱的母亲，她又怎么能够继续残忍？

如果，以她一个人的幸福，可以换取一条生命两个人的快乐，那么，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流云，不必了。”阮太妃迅速的抓住她的手，朝她虚弱的笑笑：“你放心，城儿是我的孩子，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太妃！”流光不解的看着她，不过下一瞬间马上明白过来，立时变了脸色：“不，太妃，不可以这样，您这样，就算慕城能够出来，他心里也该有多痛啊！”

可敬的母亲啊，她竟然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儿子的自由。

“孩子，不要难过，反正太妃也是熬不了多久的了。不若成全了你们。”阮太妃恳求的看着流光：“答应我，陪在城儿身边，替我爱他，守护他，给他快乐，给他幸福！”

“太妃！”流光痛哭失声。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母亲呢？

“答应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流光哭着点头。除了点头，她还能够说些什么呢？

听到流光的回答，阮太妃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头一歪，就这样逝去了。

“太妃！”

一直陪伴在阮太妃身边的老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就连站在一边的林默然，也是一脸的动容，带着哀悼之色，流光更是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深深的悲伤在她心底回荡。

乾清宫里，一太监匆匆的走了进去，向君慕颜禀报道：“皇上，阮太妃薨了！”

“什么？”君慕颜浑身一震，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许难受，那个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自小到大对他也是很好的，不过，他又想起流光来：“白流云呢？她还跪在外面吗？”

“没有，阮太妃去世前将她召了进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过不多久，便传来太妃薨的消息。”那太监回道。

君慕颜闻言不由得沉思起来，阮太妃在临时前把她叫进去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阮太妃也是他的长辈，她的去世他还是要去看上一看的，而且，他不放心那丫头。

沉吟了一会，他起身，淡淡的说道：“摆驾凝翠宫。”

君慕颜来到凝翠宫的时候，海婕和雪妃都已经到了，连太后也得知了消息，派遣了宫女过来，一众人看到君慕颜到来，齐齐向他请安，君慕颜随意的摆摆手，走进了阮太妃的寝室。

寝室里灯火摇曳，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床边跪着几个人，哭得甚是凄凉，君慕颜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床边紧抓着阮太妃的手的流光，心中不由得一沉。

才十几天不见，她仿佛更瘦，此时哭得甚是凄凉，梨花带雨，让他的心禁不住一痛，情不自禁的快走了两步。

“皇上。”林默然看到他走近，低低的叫了他一声，他恍然醒悟过来，停下了脚步，叹息着看了一眼床上的阮太妃，说道：“太妃贤良淑德，追封为贤太贵妃，位列一品，厚葬之！”

“是，皇上！”雪妃应了一声，下去命人操办了。

流光听到他的身影，转过头看，定定的看着他，含泪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让他的心突然间跳动得激烈，喉咙干涩，眼睁睁的看着她缓缓的站起来，跪倒在他面前，清声说道：“太妃临死前念念不忘城王，请皇上格外开恩，恕免城王的不敬之罪，让他尽最后一点孝道！”

心中忽地生出无限的愤怒，君慕颜冷冷的看着她，许久许久，直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风化的时候，他才咬牙吐出一个字：“准！”

好，很好，她们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来逼他放了君慕城，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不过，想要他这样放过他们，不可能！

“白流云，你身为綄衣局的宫女，不安守本分，呆在綄衣局里好好干活，来这里干什么？”他脸色忽地一变，冷声说道：“这样高贵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卑贱的人能来的。来人，把她拖下去！”

流光猛地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愤怒，见过可恶的，还没见过这么可恶的！

“看什么看，朕也是你这种低贱的人能够看的吗？还不给朕滚？”他不将她狠狠羞辱不肯甘休。

流光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不等那些宫女过来，自己便起身出去了。

他是皇帝，他高高在上，她不过是一只蝼蚁，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