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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县太爷,古风的话过于温柔,以至于让那跪着的沈三只顾着抬头往上看,忘了回答了。经过衙役班的班头一声呵斥,那沈三才想起来说话。
“回老爷!我怀揣着五两散碎银子,四个窝头。”
“四个?你确定?”
“确定!我出门时,孝他娘给我带了六个,早上让我吃了两个了。”
古风乐呵呵地走下公堂,柳青和玉狐一左一右紧紧跟随。古风忙示意他们不用担心,瞧沈三那小样就是个鬼也伤不了人的。可是,柳青站住了,玉狐对老爷摇摇头仍跟在老爷身边半米以内。古风心想:这小丫头还挺忠心的!
古风蹲在沈三面前,吓得他脸立马就白了。
古风笑笑说:“别怕!我又不吃你!我想问你两个问题,你的钱是你自己的吗?你吃的窝头里面掺了什么菜没有?”
沈三先说钱是他借的他那杀猪卖肉的小舅子的,然后一张口再说“窝头里掺了……”一股菜味迎面扑来,古风便抢着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韭菜!”
沈三一脸的惊愕看着眼前的年轻县太爷,古风又呵呵地笑着站起身往台上走,顺便又问:“还加了盐,是大盐还是小盐?”那时候的大盐指的是海盐,小盐指的是自家用盐碱土熬制出来的。大盐好许多,小盐有苦味。
“大大……大盐!老爷,你咋知道?”
“你有标签,留着记号呢!本官今天就帮你找回来丢失的钱财!”
古风先向刑名师爷马坡耳语了一阵子,马师爷走后,古风便发签下令道:“刘县尉、高捕头听令,本县命你们带领二十名衙役速去将沈三睡觉的那块大石头拘捕来,看老爷我要拘石问案、拷石寻财!”
古风这一嗓子可把在场的上百号人给惊得不轻,个个傻眼儿了。古风是没有看见,此时大夫人古云在衙门外差点没跳起来,向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几个大喊大叫道:“官人指定是摔傻了!这……这不胡闹吗?”二夫人忙去安慰她。
古风见没有人听命,便一拍惊堂木说道:“还不快去?你们要抗命吗?”县尉和捕头赶紧揉揉眼跑走了。
想必是路途并不远,时间不长,一块并不太大的石板被运到了堂上。
“什么大石头?这不就是一小块石板吗!瞧你这记性,沈三,你睡的是这块儿石头吗?”
“是!老爷!”
“来呀!把这块石头吊起来给我狠狠地打,先用鞭子,后用棍,打一下问一句,‘沈三的银子谁拿走了?’‘沈三的窝头谁吃了?’”
这回没有人怠慢,立即就有衙役们去做了。一会儿,大堂内皮鞭声、喝问声声声入耳,招来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们的一阵阵嬉笑声。
几位夫人都有点呆不住了,她们已从百姓们的笑声中听出了嘲弄与对古风这个年轻县令的不满的成分了,这是近年来不曾有的了。
“好像老爷的声誉要被损坏了!”
正当大家因不理解而有点轻视古风这个县太爷时,马师爷带领几名化了装的衙役扭送过来一名年轻男子。
古风静静地听过马师爷的汇报后,便向堂下跪着的年轻人看了看,让衙役去他身上搜一搜,果然搜出了五两半银子。古风拿着银子闻闻,用手感觉一下滑腻程度,很快便挑出了那半两银子与其他的五两不一样。
接着古风便向那个年轻人问道:“你叫万两?……瞧你这名字取的,你该不缺钱啊9不把你如何偷盗沈三的银子的经过给老爷我从实招来?”
万两一听,急忙磕头如捣蒜,大叫:“大老爷!冤枉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更不知道你们为何抓来我!”
古风笑眯眯地又问:“不知道?……那你知道沈三的窝头啥味儿了不?”
“青天大老爷!我真没偷东西……什么窝头啊?呴——”万两一句话没说完连打几个饱嗝。古风示意铺头去看看他的嘴里,果然发现了牙上的韭菜叶子。
古风笑了,问万两说:“一口气吃下去四个窝头,没撑着你吧?”
“什么窝头?我没有……”
“大胆刁民,就是你拿了沈三的五两银子,上面有猪油味,吃了四个窝头,你嘴里还有韭菜味,事实俱在还不承认,来呀!大刑招呼他!”
古风一要动大刑,万两害怕了,这家伙也不是一个惯犯。从实招来,他在趁沈三睡着时,拿走了沈三身上的五两银子和四个窝头,刚把窝头吃完,就听说丢钱丢窝头的人向县衙报案了,县太爷还开堂受理了。
这一下大堂内外沸腾了,人人脸上露出的不再是轻蔑,而都是满满的敬佩。
“今天这县太爷神了!审石头咋能审出来罪犯呢?”
还是刑名师爷马坡给大家揭开的这个谜底。原来古风是命令马师爷带人化了装混进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观察寻找符合两个条件的可疑之人。第一是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男子;第二是想进大堂去看,又不敢进。抓到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后,让他张嘴,看看有没有吃过韭菜的痕迹。就这样,万两被抓捕了,可算是他自投罗网。
“本县判你归还沈三纹银五两,赔窝头钱半两。另外,责打二十大板,当堂验迄;罚银十两收入官府,以示惩戒!”
等噼里啪啦打完二十大板后,万两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老爷!我……我没有十两银子啊!”
“哦?你不认罚,是吧?那就收监,打入大牢过几年了!”
“哎不不不……大老爷!我们认罚,我们认罚……民妇这就交上十两纹银,求大老爷开恩放了我相公吧!”
“嗯?你是何人?倒也开明许多!”
听古风一问,那位咋咋呼呼从人群里跑过来跪在万两身边的年轻妇人,举着银子忙大叫道:“禀大老爷!民妇叫张翠花,是万两的妻室。”
我没得说了,打也打了,罚,人家也认罚了,还能怎么样?放人呗!
沈三拿到五两半银子后也高高兴兴地叩头谢恩,起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以后你可长点儿心吧!揣着银子能在路边睡大觉?”
回头古风又想开他个玩笑,便大叫一声:“哎——沈三你回来!”
古风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沈三麻利地回身跪下来就问:“老爷!您……您还有事吗?”
“嘿嘿嘿……我想看看你的上衣兜咋那么大嘞?能装得下四个大窝头……”
一听古风这么说,沈三好像舒了口气,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的钱是装在上衣兜里的,窝头是装在……装在裤腿粮食袋里的。”
“裤……裤腿?还粮食袋?”
还没等古风弄清楚是啥,那沈三便一翻身坐在了地上,解开裤带脱下了一层裤子来。
“哦——我明白了!买了粮食装在‘裤腿袋子’里,裤腿袋子再挎在脖子上,或者肩膀上回家。哈哈哈……那窝头还能吃吗?放了不少的屁吧!”
这时的张翠花扶着万两走在一旁,正好凑趣道:“听大老爷的话,今后你可长点儿心吧!人家放上屁的窝头你也吃,还一下子吃了四个,这下好了,屁股吃开花了,还吃没了十两银子。回家咱再算账!”
“哈哈哈……你可长点儿心吧!”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判完案子回到内宅,玉狐是兴高采烈呀!第一次站在大堂上,第一次陪在老爷我的身边,那可是上百双眼睛的焦点啊!小丫头风采极了。向夫人们、向丫鬟仆人们大事渲染,煽乎得跟说评书似的。
没想到二夫人看看她,不温不火地来了一句:“你可长点儿心吧!参与老爷的政务就不能轻易向外透露!”
玉狐小嘴闭上后又张开,瞪大俩眼看看几位夫人,再看看几个丫鬟,丫鬟中有抿嘴笑的,她这才意识到,人家把整个审案过程都已经看见了。
真没想到,郝老头穿成古风来到明朝的第一天就创下了一个流量爆表的口头禅——你可长点儿心吧!他也因此成了流量明星。
“老爷……”玉狐回头向古风喊道。
古风瞪了她一眼说:“叫老……”本想说叫“老公”的,可是一想这是在明朝,宦官权重,那些宦官可都是被称作“公公”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夫人们称他为“老公”或者“相公”之类的了,不吉利。便说:“叫夫君,叫官人都可以,别再叫老爷了!”
没想到玉狐偏偏就要叫“老爷”,她是振振有词的。她说:“我是男装,是你的书童,不叫你老爷叫啥?……叫啥都要露馅的哦!”
古风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吗?以后带着她出门时,更是要喊老爷的。
大夫人来找古风商量迎娶玉狐的事,古风告诉她不忙,等他处理好政务后再说。可以仍然小范围、简简单单地办个迎娶仪式,玉狐在这里既没有娘家,也没有亲人,这样办理也不算委屈她,重要的是今后咱们都对她好些。
“害我中毒的源头查到了吗?”古风问。
大夫人还没有回答他,便看见舅舅大步流星地走来递上一封信。
对于古风的内伤,古风已经回忆出了一些。他发现,只要是在他身上的记忆,专心去想不见得能想起来,一旦有了一个引线,一提醒他,他便能记忆犹新,这条记忆流还真是有点意思!
舅舅拿来的信是高才知州及其夫人,王府郡主,写来的家书。信里说,让我去邻县兼管政务的主意是高才想出来的,作为老朋友,他非常想照顾我,让我多做事,多立功,然后尽快升职。
“照顾我,应该是照顾在升官发财上面!多做事能多立功不假,但更能多出错知道不?少做事或不做事能立功,没有功也能升职,那才是照顾老朋友呢!”
古风唠叨着听夫人们向他汇报:“夫君!我们还没有查出哪儿下的毒!如意和宝珠她们俩把焦点集中在了高驸马送给你的武夷仙茶上,其它的饮食起居都没有下毒的机会。但是,茶叶里我们也没有查出毒素来。”
“茶叶里不可能有毒,高才兄岂会害我!”古风不以为然地说。
“倒不是怀疑他,而是只有茶叶里可能下毒这一条线索了。”
古风想想也是,再不愿意怀疑好友,也不能不做一个可能性排除,毕竟是自己的性命攸关的大事。
古风抓把茶叶闻闻说:“这茶不纯。里面有一点点异味!……不过,我一时还判断不出这异味是啥,啊?肯定有毒!砒霜辣,蛇毒腥,有点花香丹顶红……这都不是!”
古风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让几位夫人听得似乎有些心惊肉跳,尤其是大夫人,秀目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说:“夫夫夫君……这是摔傻了还还是摔精明了呢?从不懂茶,只是喝多了成习惯而已,也从不懂毒药,这些说辞我是第一次听说,就是母亲和舅舅他们也未必知道。夫君咋就都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