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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冷。
容祁在四海商盟等到戌时才把凤天歌给盼来,那可真叫望眼欲穿。
如某世子所料,凤天歌将夏初言之死和盘托出,的确是她的计谋,除了挑起夏骞与凤炎之争,还有一点,她要验证独孤柔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种。
结果出来了,是古云奕。
“怎会?”容祁惊讶。
“之前天歌引凤雪瑶对付独孤柔,且让独孤柔知道了凤雪瑶的伎俩,独孤柔既然身怀有孕又不是北冥渊的种,那么她私下里必与人苟且,事发之后她必与那人商量。”
凤天歌端直坐在对面,神色肃冷,“天歌原以为独孤柔与她姘头商量之后会反击凤雪瑶,没想到他们看中的竟是夏初言。”
“你如何得知?”容祁问道。
“鬼市有天歌眼线,他们看到古云奕出现在那里且花重金买得僵蚕粉,我随后请教过屈先生,方知僵蚕粉与鹤草芽混在一起乃剧毒。”凤天歌紧接着说下去,“巧在之前夏初言已与天歌表示过不想留在宫中,所以我便将计就计。”
容祁听出来龙去脉之后,真是打从心里佩服凤天歌这招连环计。
他家歌儿,智商高!
真的很高!
“凤大姑娘既知独孤柔腹中胎儿是古云奕的,想揭穿?”容祁又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未来不可期,尤其我们对面还站着一个强大且极具威胁的对手,实在不易在这个时候分心对付古云奕。”
凤天歌想了想,又道,“只要独孤柔肚里的孩子没事,古云奕就永远都是被我们拴在草绳上的蚂蚱,他逃不掉。”
容祁明白凤天歌的意思,想整古云奕随时都可以,根本不用挑日子。
“还有一件事,袁屹城……”
“放心,袁屹城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如无意外,丁酉明日便可拿人。”容祁浅声抿唇,声音平静,而又坚定。
对手在暗处,即便思虑周全,凤天歌却依旧不能把心落下来。
那人不死,她心难安……
皇宫东南角落,有一座看着十分破败的宫殿。
森黑夜里,打从这座宫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瘆的人心里发寒。
凤雪瑶被锦葵带到殿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去……我要见皇后娘娘!我冤枉!”
眼见凤雪瑶扭头要走,锦葵猛攥住她胳膊,“皇后娘娘有旨,希望侧妃您能劝一劝凝秀,顺便送她一程。”
锦葵说话时自袖兜里掏出一个瓷瓶,硬是塞到凤雪瑶手里。
“劝……劝什么?”彼时茗湘阁,锦葵得了顾紫嫣旨意直接把凝秀送来慎刑司,却未告知凤雪瑶缘由。
不为别的,吓她一吓。
“凝秀自作主张害死准太子妃,那是死罪,不管她怎么嘴硬这罪是跑不掉的,与其死咬着牙不承认,倒不如走的轻松些。”锦葵低声开口,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
“可是……不是我……”
“侧妃慎言!”锦葵声音骤冷,“皇后娘娘的意思,还需要奴婢再给侧妃重复一次么?”
宫殿里又传出一阵惨叫,凤雪瑶整个身子都跟着一抖,“不用……不用……”
“那就请侧妃这便进去,了结此事。”锦葵欲走时又似想到什么,“准太子妃之死也是侧妃管教不严,皇后娘娘口谕,希望侧妃近一个月就不要乱出门走动了,且在茗湘阁里歇着,好好反省。”
“臣妾遵旨……”凤雪瑶领了旨意,起身时锦葵已经走远。
她握着药,犹豫半晌后终是迈进眼前宫殿。
行刑嬷嬷早就得了令,这会儿见凤雪瑶进来也没多说话,直接将她领到最里面相对狭窄的封闭房间外面。
房门开启,凤雪瑶被行刑嬷嬷请了进去,且给了她一张没有按过手印的证词。
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至,凤雪瑶猛的捂住鼻息,入眼分明看到一个血人正倒叩在深灰色的理石地面上。
蓬乱的头发沾着血迹,似有一小绺还带着血淋淋的头皮,她稍稍走近时胸口一滞,那人十根手指皆没了指甲,血肉模糊。
“凝……凝秀?”凤雪瑶平日里也打凝秀,也见过血,可又怎能与宫中慎刑司那些剥皮抽筋要人命的刑具相提并论。
她惊恐万状站在凝秀头顶,蹲下来,声音都是抖的。
“没……没有……我家主子跟奴婢都没害过……太子妃……我们是冤枉的……”凝秀恍惚中,依旧记着离开茗湘阁时自家小姐的嘱咐。
不许认罪,否则我们都得死!
听到凝秀这般说,凤雪瑶终是松了口气。
没招就好。
“凝秀?”凤雪瑶轻推了推凝秀肩膀,视线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发现凝秀后背尽是鞭伤,血肉外翻,还有几处被烫过的痕迹,仔细闻着有些发焦的味道。
腿好像也给夹断了,殷红鲜血黏着宫装根本看不清伤在哪里,只能看到血从凝秀身上不停流下来,在地面汇成数滩血迹。
这就是慎刑司,凤雪瑶在这一刻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叫作人间炼狱。
“小姐……”凝秀听准了声音,激动抬起头,血红双眼显露出她的忠诚,劫后余生的解脱甚至让她笑出来。
“小姐……奴婢没招……”
凤雪瑶噎喉,狠狠点头,“好……很好!让你受苦了……”
“奴婢不苦……奴婢……这是回来了吗?”凝秀满怀希望看向四周,好陌生,“小姐……这是哪儿?这不是茗湘殿,这不是……”
凝秀自小跟在凤雪瑶身边,足足跟了十五年,纵在这十几年的主仆关系里凝秀未曾立过什么大功,但也算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怠慢。
只是这样的忠诚换来的,是凤雪瑶手里的那瓶毒药。
凤雪瑶只想凝秀认罪,再快点儿去死。
她毫不留恋这个跟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丫鬟。
“小姐……这……这是?”凝秀视线落在凤雪瑶手中证词上的时候,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而因激动牵扯的伤口仿佛针刺刀磨般,没有一处不疼。
“主仆一场,你签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