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豆芽菜似的聂小冉一身破衣烂衫,呲牙咧嘴靠坐在破车板上,身下牛车吱吱扭扭一摇三晃。
“小姐,这都走了大半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华都呀?”
被她称作小姐之人,与之分明就是两个极端,肉山堆叠中懒散蜷着腿靠坐在牛车上,身上肥膘随着车子晃个不停,活像是只注了水的大水袋。
“当初不让你来,你火急火燎地非要跟着,现在又嘟囔个没完没了,你已经问过多少遍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被小姐训斥,聂小冉不但不加以收敛言行,反而凑过去扑在宦颜身上,身下车板硌人得很,哪里有她家小姐身子肉乎乎软绵绵地舒服。
“这牛车太慢,路途又遥远颠簸,人家受不了了么。”
嘴里叼着根稻草眼望青天,宦颜无奈推了推身上这条八爪鱼,“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怎么听起来你比我还金贵?”
聂小冉于肉山中抬头,“小姐,老爷如今就要上任咱们大越国宰相了,宰相千金的贴身丫鬟,当然是要比小家效的正牌小姐还要金贵。”
“就你懂得多。”宦颜笑着伸出藕棒似的手,戳了戳聂小冉的额头。
“爹爹已远离朝堂多年,此次回去实属不易……”宦颜若有所思,慨然而叹,“真是难为爹爹了。”
聂小冉哪里懂得这些,嘻笑着只顾抱住她家小姐享受,黏糊糊地觑着宦颜圆月似的脸道,“小姐,听说华都溢香楼的四喜丸子堪称一绝,到时候,小姐也带小冉去尝尝。”
“好,小馋嘴,本小姐答应你就是。”宦颜笑说着,轻抚聂小冉瘦骨嶙峋地背。
“你这么贪吃,怎么也没见长胖些,若是养猪的人遇到你这样干吃不胖的,岂不是要哭死。”
说着,宦颜抬手掐了把聂小冉两颊凹陷的脸,触手骨感只余一层皮,心下不禁凄然。
一年多前在定远街头拾到小冉时,她已奄奄一息,失了双亲的孩子被没人性的亲戚霸占了房舍流浪街头,饥寒交迫倒在巷弄里,若不是宦颜恰巧路过,真不知这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孩子下场如何。
“所以,也就小姐肯收留小冉,让小冉不至横尸街头。”聂小冉说完沉寂下来,将头扎进宦颜怀里,委屈地吧嗒吧嗒掉起泪来。
宦颜知晓她的伤心事,摸着她的头道,“父亲清廉,平日里那点俸禄都拿来供我这张嘴了,你跟着也不过是粗茶淡饭勉强温饱,连件像样的衣衫都没有……”
别说聂小冉没件囫囵个的衣衫,便是被聂小冉称作小姐的宦颜亦是一身百家衣,寒碜得很。
聂小冉吸了吸鼻子,用手抠着宦颜百家衣上新磨出来的一个洞道,“莫说小冉,便是小姐也是一样的……小姐和老爷拿小冉当家人对待,小冉岂会不知,小冉知足。”说罢,聂小冉呜呜咽咽又止不住抹泪。
“你这丫头没完了是吧?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再这样,我就把你丢下车去,让你自己走回去找爹爹,反正再有十天半个月,爹爹交代完手上职务,便要赶去华都上任,到时候派来接爹爹的马车,可是要比我这偷来的牛车舒服得多。”
宦颜说完,作势拎住聂小冉的脖领子。
担心自己真被宦颜丢下车去,聂小冉吓得两只爪子死死抓紧宦颜衣襟,立时住了眼泪,“你要是把我丢下去,我就跟着车子跑,你若舍得,只管丢。”
宦颜被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哪里学来的无赖手段,你若消停些,本小姐就不赶你走。”
“小姐,我听话……”聂小冉就差没摇着尾巴向宦颜表忠心了。
一顶青衣小轿自牛车旁经过,轿中之人打开轿帘观望,听见瘦猴似的聂小冉叫胖得看不出模样的宦颜作小姐,顿时掩口嗤笑。
“呦,就这寒碜样,还小姐?哈哈……”
聂小冉听见,立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起身看向轿中之人,眼神凶狠到把嗤笑之人吓得一个哆嗦。
宦颜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她聂小冉的小姐,可是在聂小冉的心里,却是她一辈子都要孝忠的恩人,平日里有说有笑,毫无主仆尊卑,一旦正经起来,聂小冉半分都不肯轻慢宦颜,如今听人侮辱宦颜,哪里肯让。
“你是哪家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居然敢如此无理,我家小姐堂堂宰相千金,也就今儿是你烧了三辈子高香得见我家小姐尊容,不知跪拜感谢苍天眷顾,反而轻狂冒犯,简直无理之极。”
轿中之人听得更是喋喋咕咕笑个不住,“肥得牛都快拉不动了,还宰相千金?什么千金,哼,我看是千斤还差不多,真是笑话……”
“你!”聂小冉气闷,两腮鼓鼓舌头打结。
宦颜听那女子笑得孟浪,自车上起身,只觉喉咙里痒得很,连咳几声咳出口浓痰来,见那女子笑到把持不住,嘴巴张得像蛤蟆,顿时呸地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射进女子银牙外露的嘴里。
那女子不曾料到宦颜如此恶心,先是一愣,接着便扶轿哇哇狂呕,宦颜立时催动牛车紧走几步,免得见了恶心。
“小姐,你怎么玩埋汰?”聂小冉错愕,看着宦颜发愣。
宦颜挑眉,“别管埋汰不埋汰,小冉,你只说成效好不好?”
聂小冉回头望了眼兀自趴在轿边吐个不停的女子,笑得拍手,“果然好得很!”
“那就行咯……”
虽不过是青州知州接来的一个乡下亲戚,但仆从也不能眼瞧着她遭人欺负不管,伴在轿边的一名老妪追上去拦下牛车,指着宦颜地鼻子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如此无理,知州的亲戚也是你得罪得起的?”
见人家找上来问罪,宦颜抬眼瞧了瞧那婆子,梳得光滑油亮的头上簪着根赤金发簪,满脸的褶子,三角眼歪嘴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这样的人肯给轿内之人出头,恐怕也是要向她真正的主子买好。
“怎么,你是在同本小姐说话?”宦颜冷冷问那婆子。
那婆子见宦颜蓬头垢面,一张大肉饼脸被尘土糊了个结实,浑身邋里邋遢,一身百家衣更添寒酸,逆着风都能闻到一股汗馊味,料她不是逃荒至此,便是穷到跑来城里要饭的乡下野丫头,顿时满脸尽是厌弃之色,抬手在面前不住扇动。
“少装疯卖傻,你刚才辱了我们家小姐,快过去磕三个头认个错,否则,定送你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