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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化及卓立战舰指挥台之上,极目运河两岸。
此时天尚未亮,在五艘巨舰的灯炷映照下,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似在显示他宇文阀的兴起,使南方士族亦失去往日的光辉。
宇文化及年在三十许间,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这五艘战船乃已作古的隋朝开国的大臣杨素亲自督建,名为五牙大舰,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每舰可容战士八百之众。
五桅布帆张满下,舰群以快似奔马的速度,朝运河下游江都开去。
宇文化及目光落在岸旁林木外冒起的殿顶,那是隋炀帝杨广年前才沿河建成的四十多所行宫之一。
隋炀帝杨广即位后,以北统南,命人开凿运河,贯通南北交通,无论在军事上或经济上,均有实际的需要。但大兴土木,营造行宫,又沿河遍植杨柳,就是劳民伤财之事了。
站在他后侧的心腹手下张士和恭敬地道:“总管,天亮前可抵扬州。”
宇文化及眼眸内有一抹挥之不去烦躁之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总管可还在为了长生诀忧心?”张士和道。
在墨非取得长生诀之后,石龙就将长生诀失陷于阴癸派阴后祝玉妍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然后闭关修炼。
如果长生诀是落入了其他什么人的手中,宇文化及不比忧心,但是阴后祝玉妍也就不一样了。
那是魔门八大高手之首,如今魔门两派六道最庞大势力阴癸派的宗主,宗师绝巅的人物,不是好相与的。
他宇文阀如今也只有阀主宇文伤才堪堪突破宗师巅峰,他宇文化及身为宇文阀的二号人物,不过刚刚突破宗师境,要想从祝玉妍手中抢东西,几乎没什么可能。
偏偏杨广又把获取长生诀的任务,指定在了他宇文化及的头上,这就比较尴尬了。
“哦?”宇文化及转过头来,看向张士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你有高见?”
“小人哪里有什么高见!”张士和连连摆手,诚惶诚恐的说道:“就是有几个小想法罢了。”
宇文化及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说说看。”
“现如今长生诀落入阴癸派之手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这些魔门中人行事隐蔽,难以巡查,再兼之其势力不弱,并非任人拿捏之辈,想要魔门中人手中抢回长生诀几乎不可能,可石龙不是还在扬州吗!?”张士和嘿嘿笑道:“咱们不如编造个故事给圣上,虽然长生诀原本被魔门夺走,可石龙保留有完整的副本,咱们将这所谓的副本进献给圣上,任务不就完成了吗?想必圣上也会谅解我们。”
宇文化及沉吟,他在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能性。
“圣上醉心道家炼丹的长生不死之术,实在教人可哂,若真有此异术,早该有长生不死之人,可是纵观道家先贤,谁不是难逃一死。若非被阴癸派横插一杠子,我们将长生诀献上去,保管教那昏君提早升天。只是……现在也不晚!”
张士和的话越说越大胆,甚至敢直言杨广昏君。
这并不奇怪,明眼人都看得出大隋气数已尽,都忙着寻找新东家。
除去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宋阀,天下阀门之中,当数宇文阀势力最为庞大。
张士和连带五艘巨舰的士兵,都是宇文阀的心腹。
宇文阀的不臣之心,亦昭然若揭。
从字面上来看,宇文阀和北周皇族宇文家似乎是一家,可其实差得老远。
隋文帝杨坚,是个不要脸的,篡夺了自己外孙的基业,方才成就隋朝,开创了开皇盛世。
在杨坚在取得帝位之前,是北周的丞相,而北周的皇帝就姓宇文,所以宇文氏作为宗室,在朝廷中的地位很高。
杨坚心肠也够黑、够狠,登基前就把宇文家族的人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的宇文阀其实跟北周皇室宇文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宇文盛、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等人本姓破野头,役属鲜卑俟豆归。因为做了宇文氏的奴仆,才改为宇文姓。
要不然你以为杨广真的是个傻叉,把前朝皇室血裔任以重用,不怕别人心怀怨怼?
宇文化及,是北周上柱国宇文盛之孙,右卫大将军宇文述长子。杨广为晋王时,宇文述曾参与策划拥立杨广为太子,炀帝即位后为了感谢宇文述的拥戴之功,对宇文阀越发倚重。因此杨广对宇文化及多加提拔,现今乃是杨广的禁军统领,宇文阀二号人物。同时,宇文化及也是阀主宇文伤以外唯一练成“冰玄劲”的异数,承袭乃父宇文述许国公的爵位,官拜右屯卫将军兼京城总管。
杨坚和杨广没有把宇文阀和北周皇族祖上那点奴仆关系当回事儿,当然是破野头化及等人自己当真了,认为自己乃是宇文阀血裔,血统高贵,杨坚和杨广父子篡夺了自家的江山,因此心心念念的想要把自己江山给夺过来。
宇文阀早已经怀有异心。
想要谋反,肯定不是嘴皮子上说说就行,得手中掌握一定势力!
宇文阀如今手中的势力相当不弱,握有三十万骁果军,在李阀未占据长安之前,稳压李阀、独孤阀一头,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势力。
骁果军是隋朝的骁卫御林军,“骁果”之名取骁勇果毅之意,是精锐之中的精锐。隋炀帝大业九年,募民为“骁果”,为新的禁卫兵,在左右备身府中设折冲郎将、果毅郎将(均左右各三人)以领之,左右备身府改称左右骁卫府。
通过安插人手、接收投诚等种种手段,宇文阀已经将三十万骁果军视为囊中之物,死死攥在了手中。
良久,宇文化及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免得跟阴癸派起冲突。”
杨广如今失去了大半天下,仅仅局限于江都,但余威犹存,宇文阀暂时不敢贸然起事。
那就要暂时听从杨广的差遣。
作为皇帝,杨广非要长生诀不可,宇文化及就得绞尽脑汁的给他弄来,而众所周知,长生诀是以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不是找人假做一本,便可瞒混过去了。
他又不想和阴癸派起冲突,先前宇文化及的矛盾点就在这里了。
只是不要看破野头化及对祝玉妍有所忌惮,但那也仅此于个人武力而已,在他眼中,魔门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泥腿子而已,能够跟拥有皇族血脉,高门大阀出身的自己相提并论?
魔门是瓦片,自己是瓷器,瓷器岂和瓦片碰?
“总管今趟倘能把《长生诀》取得献给皇上,哪怕只是副本,也当是大功一件,合该更进一步。”张士和恭维道。
“更进一步……更进一步……”
破野头化及如今已然位极人臣,更进一步,能进到什么位置呢?
……
在墨非和祝玉妍闲聊的时刻,寇仲和徐子陵的争斗也达到了白热化的境地。
徐子陵后脚一蹬,前脚一蹭,双腿如抱月开弓,弹身掠起,带动身体如离弦的箭。
眨眼间便抢出两米多远,离寇仲只有一步距离。
手臂带动空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鞭子在空中抽击。
寇仲心神一动,脚步连忙后退。
作为同是形意拳明劲境界,寇仲脚步后移也稳,一腿一踏,连贯有力,身体刹那间就后移了一米,敲躲过了徐子陵这来势猛烈的一拳。
脚步一垫,整个人骤然好像长高了很多,手臂轮起,好像抓了一把大斧狠狠朝徐子陵脑门追劈而下。
两人同时习武,天赋相近,境界又相同,对各自心性也熟悉,这一打就是半个时辰,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最终,还是寇仲仗着年纪大些,体力强些,硬是拖垮了徐子陵,勉强获胜。
“很好,你们俩都很不错。”墨非满意的笑了笑,双龙如今的武学进度比之昔日靠着系统作弊的他也差不了多远了。
他一挥手,深陷于土地里面的钛合金唐刀飞向了寇仲,被寇仲抓在手中,欢喜摩挲。
“看在你们确实没怎么偷懒的份上,放你们俩一天假,自己去吧!”墨非道。
“真的?”寇仲几乎要跳起来了,看样子比奖励他钛合金唐刀还要令他高兴。
没办法,被墨非困在家里一个月,专心致志的练习形意拳和学习文化知识,早就憋闷得不行了。
如今听说放假,怎能不高兴?
墨非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不能真把他们俩当做练武机器了,必要的休息时间,还是得有。
“但是!”墨非若有深意的分别看了寇仲和徐子陵一眼,道:“你们两个混小子要是再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上次没有处罚你们,这次……小心你们的腿!”
“嘿嘿!”寇仲装无辜的挠了挠头。
上次他和徐子陵去春风院的事情,怎么瞒得过身为过来人的墨非?
那些掩饰的小手段,都是他用剩下的好吧?
在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小家伙离开之后,墨非也带着祝玉妍出了家门,在扬州逛一逛。
寇仲和徐子陵在家里面困了一个月,他墨非也没怎么出门,都在研究长生诀了。
靠着傻狗系统给予经验值的原因,墨非如今蓄积的长生诀真气,完全不逊色于大唐世界所谓的先天武者了。
家里面待久了,墨非也想在扬州逛几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辗碎喧嚣繁华的长街,街道两旁商铺酒肆,鳞次栉比的房舍,车水马龙。
墨非也体验了一下古扬州的繁华。
逛了一会儿,时间也到了正午,该吃午饭了。
墨非便带着祝玉妍往南门市集而去。
城内共有五个市集,其中又以面向长江的南门市集最是兴旺,提供各类缮食的档口少说也有数十间,大小不一,乃准备到大江乘船的旅客吃饭的理想地点。
他和祝玉妍刚刚来扬州吃饭的酒楼云兮楼,就在南门市集。
在教授双龙的这段时间,家里的食物都是由祝玉妍来打理。
还真别说,阴后做饭其实是有一手的,至少以墨非的挑剔,也不至于食不下咽。
但显然,她的手艺比之真正的大厨,也还逊色不少。
“寻找道心种魔的机会,我给你了,抓紧点时间啊,别到我亲自动身去取邪帝舍利的时候,你还一无所获,到那时你想要的长生诀阴篇……嘿嘿!”墨非喝着酒,轻笑道。
云兮楼内,祝玉妍看上去也只有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着素白色的衣服,一张瓜子脸,梳拢着丫鬟头,容貌甚美。
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注目,可是她身上自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让某些即使抱有倾慕之心的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你着什么急啊!”祝玉妍眨了眨眼睛,道:“这扬州多繁华,多好玩,多留一段时间不好吗?”
向雨田的四个弟子,隐居避世,除了四个互相之间还有联系,根本不和其他人接触。
阴癸派虽说在邪帝未出的时候,便是魔门第一大派,要找尤鸟倦四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阴癸派对于找到尤鸟倦四人,还没有一点头绪。
“我最多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墨非呵呵笑了笑,道:“超过这个时限,你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两个月?难道说两个月后你就准备离开扬州了?那你两个宝贝徒弟怎么办?”
“教他们三个月,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我怎样?还要包办他们下半生?”墨非翻了翻白眼,道:“再者说,三个月后,他们也应该雏鹰展翅,自己去闯一番事业。再留在我身边,那就是限制他们的成就了。”
“轰隆隆!”街道上,马蹄声雷动。
“宇文大将军有令,朝廷擒拿两名逃犯,四门禁闭,只许进不许出!”
在墨非和祝玉妍说话期间,几十名名御卫军军士长街策马,手中举着两张画像,来回吆喝呼喊。
虽然画得歪歪扭扭的,但熟悉寇仲和徐子陵的人不难看出,画像所画之人,便是两人。